第69章 章
第 69 章
鹿聞笙回到醫院後，發現張滿村和白煜都已經趕回來了，三個人并排坐在醫院的長凳上在等鹿聞笙。
鹿聞笙還在回來的順路上，在醫院的各個拐角處看到了不少穿着一身黑的粗壯大漢。
對方察覺到鹿聞笙的視線後，都向鹿聞笙點了點頭示好。
因着這些人的态度，鹿聞笙猜這些應該就都是紀夢玉安排的保镖了。
醫院裏有了保镖的看守，鹿聞笙他們就不需要一直守在病房附近了。
這幾天大家神經也都繃得停緊的，于是鹿聞笙招招手示意大家今天都回去休息。
結果幾人剛松懈下來，張滿村的嘴又開始工作了。
“師兄，你上哪兒去了。電話裏那麽着急的把我們全都叫回來，結果自己卻沒人影了。”
鹿聞笙沒理張滿村的抱怨，反倒是對着幾人道：“我有點重要的事情想和大家說，我們先回酒店吧。”
張滿村摸摸腦袋，“啊？可我們不是才剛來嗎。師兄你有什麽話非要回去說啊。”
白煜拉了拉張滿村的衣角，示意張滿村趕緊閉嘴。
經白煜的提醒，張滿村這才發現鹿聞笙此刻的臉色難看的要命。
張滿村立馬噤聲，不敢多說了。
--------
鹿聞笙帶着幾人回到酒店後，先是把讓幾人做好收拾回家的準備。
Advertisement
張滿村第一個跳出來抗議，“為什麽啊，先不說爺爺還需要在醫院治療，比賽結果也還沒出來呢。”
白煜和陸今安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神色明顯也是透露着不解。
鹿聞笙解釋的話在嘴裏翻來覆去滾了幾遍，都沒能成功說出口。
為了這次比賽，他把張滿村從班主那兒挖過來，打了個電話就讓白煜放下自己的事跑過來陪他，還把陸今安也拽進來，最後連爺爺都受傷了。
結果他卻只能這麽灰溜溜的被人趕回去，鹿聞笙還沒心大到能繼續以平常心來面對自己的隊友們。
鹿聞笙低着頭久久不回話，急得張滿村站起來推搡了下鹿聞笙，“師兄，你倒是說話啊。”
“行了！”白煜突然開口打斷了張滿村的逼問。
白煜面向鹿聞笙問道，“我們幾號回去？”
白煜轉移張滿村的注意力、替鹿聞笙解圍的行為無疑讓他松了口氣。
“越快越好。”
“行，那我們過會兒就回去收拾東西。”白煜皺了皺眉頭，“那爺爺要怎麽辦？”
“爺爺不用擔心，我拜托了別人幫我先照顧着。”
張滿村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情況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不滿地嘀嘀咕咕道：“誰知道那個‘別人’可不可靠啊。”
張滿村的聲音不算大，但恰好此時房間裏突然沒人說話安靜了下來，張滿村這句話就正好被衆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鹿聞笙臉白了白，但沒順着張滿村的話繼續往下，反而岔開了話題。
“這次，你們先回去吧。我有點事，可能暫時回不去了。”
張滿村張了張嘴，原本想問些什麽。
但想到白煜剛剛給他使得眼色、又瞅了眼鹿聞笙難看的表情，最終還是把嘴給閉上了。
今天一整天鹿聞笙都有些不對勁，他就算問了也是自讨沒趣，還是別惹人不高興了。
但這一次沉不住氣的竟是陸今安，“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明明就是這麽一句簡簡單單的問題，鹿聞笙卻回答不上來了。
一個禮拜？一個月？又或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再看吧”。
鹿聞笙明白自己現在說的這些話都是騙陸今安他們回家的借口，至于自己都要賣給紀夢玉了，哪裏還能回得去家呢。
鹿聞笙或許是心虛，在這麽最簡單的一個問題上露了馬腳。
鹿聞笙的睫毛翕動，臉埋得更深了，讓人窺不到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這下，就連張滿村這個粗神經都察覺到了鹿聞笙話裏的漏洞。
“你該不會不打算回家了吧！”
張滿村激動地大喊，“為什麽啊？你要留下來照顧爺爺嗎？那我們一起啊，幹嘛叫我們先回去啊。”
鹿聞笙胳膊撐在膝蓋上，雙手捂住臉，從掌心傳來一句悶悶的“不是，別瞎猜了。”
“不是什麽不是。”張滿村不滿地嚷嚷，“你也太不把我們當朋友了吧，爺爺出事我們怎麽可能自己回家呢，大家肯定都願意留下來照顧爺爺的。”
張滿村拿胳膊肘戳了戳白煜，“對吧，你也願意留下來照顧爺爺的，是吧。”
白煜沒回話，凝目盯着鹿聞笙。
張滿村沒等來白煜的回應，一時有些尴尬，扭頭悄聲對白煜道：“不是吧，這種時候你就別和我鬧別扭了吧。”
白煜推開自己耳朵邊湊過來的傻大個，對鹿聞笙道：“鹿聞笙，我覺得我們有權利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比賽的事情你是隊長，你的決策我們可以不過問。”
“鹿爺爺出了事，你是他親孫子，我們也沒什麽資格對你的決定多加置喙。”
“但刨除這些，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應該可以稱得上一句朋友了吧。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沒必要瞞着我們吧。”
鹿聞笙搓了搓臉，對白煜笑道：“诶呀，我們當然是朋友了。你們就是這段時間弦繃太緊，想的太多了吧。我能有什麽事。”
鹿聞笙的笑臉在白煜的注視下，漸漸有些僵硬。
白煜用凝重的表情迫視着鹿聞笙，兩人的對視讓空氣都變得焦灼。
張滿村吓得不敢講話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道：怎麽的了這是，怎麽突然又吵起來了。
白煜可從來都和鹿聞笙穿一條褲子的，他們兩人吵架那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喘氣了。
半響，白煜冷笑一聲，轉身就推開門往外走。
“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們頂多算是合作者，也稱不上是什麽朋友。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沒必要事事都向對方報告。”
張滿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目瞪口呆，“不是，這怎麽了？诶诶诶，你們有事好好說啊，不用說這麽過分的話吧。這話說出去多傷人啊。”
白煜毫無留戀的關門走人，鹿聞笙還留在原地垂着腦袋，看的人一陣不忍。
張滿村看着這兩人，不知道是該去追白煜，還是應該留下來安慰鹿聞笙。
猶豫半響後，張滿村還是選擇留下來。
跟着白煜出去，挨一頓罵是肯定少不了了；重點是罵挨完了，他也從白煜嘴裏套不出一句好話來，也還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麽吵起來了。
跟着鹿聞笙，起碼能打探一下白煜生氣的點在哪兒。
當然，能少挨一頓罵也是原因之一。
可張滿村願意留下來，鹿聞笙已經開始煩得趕人了。
“行了行了，就這些事。你們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吧，然後越早回家越好。”
饒是張滿村這個平時被鹿聞笙一直欺壓的人，也被鹿聞笙這無情的話整得有情緒了。
“不是，白煜她剛剛那麽生氣，我們不去哄一下嗎。虧你還和她認識了那麽久呢，也不怕她一個人跑出去再也不理你了。”
鹿聞笙抿了抿唇，“不用管她，她說的也沒什麽錯。我們就是合作者而已，她要是想自己離開，那就讓她自己走吧。”
張滿村揉了揉耳朵，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那話是從鹿聞笙嘴裏說出來的。
“你在說什麽啊！我們不是一個隊伍的嗎，什麽叫讓她自己走啊，就算是吵架也不能随便說這種話吧。”
“我沒開玩笑。”鹿聞笙終于願意正臉瞧一眼張滿村了，“你要是也想離開，我不阻攔。”
“鹿聞笙，你瘋了吧！”
張滿村一把揪住鹿聞笙的衣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知道爺爺受傷了你心情不好，可有些話就算失去理智了也不能亂說。有些話一旦出口了，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我沒亂說。”
鹿聞笙就算被張滿村揪着，語氣也照樣平靜。
“我現在很理智，也很清楚我在說什麽。我很認真，你們要是想離開了，請随意。”
張滿村攥緊鹿聞笙衣領的拳頭，整條胳膊用力到青筋爆出，骨節也被捏得咯吱作響。
要不是張滿村還顧及着眼前人，估計他都能一拳頭揮上去。
張滿村明顯已經踩在了理智的邊緣，鹿聞笙被這麽危險的張滿村制住，表情也未有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片刻後，張滿村終于洩下氣來，一把松開鹿聞笙，任由鹿聞笙跌在床上。
張滿村居高臨下地望着鹿聞笙，粗喘着氣，“我知道你現在不好受，我們大家都不好受。今天這些話我會當沒聽到，你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再陪你去看爺爺。”
張滿村說完就想走，似是要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可還沒等他關上房間門，就聽到了背後鹿聞笙的聲音。
“不用了。”鹿聞笙緩緩坐起來，“我會把爺爺送去其他更好的地方治療。”
事關爺爺的安全，而且鹿聞笙這話一聽就是要跑路的意思。張滿村連氣也不生了，轉頭問道，“更好的地方？什麽意思，你要把爺爺送去哪兒？”
鹿聞笙卻沒回答張滿村的話，走到門邊，對張滿村道：“抱歉了，把你們扯進一堆麻煩事裏。之後不會再有了。”
不等張滿村反應，鹿聞笙先一步關上了房間門。
張滿村沒得到答案，就看着那扇房門隔開了他和鹿聞笙。
張滿村當即就像叫鹿聞笙開門，可轉頭一想，又知道鹿聞笙現在的狀态是鐵定不會開門的，于是只能作罷不再浪費力氣了。
反正陸今安還在裏面，陸今安總不可能放鹿聞笙一個人的，他肯定會打聽清楚的。
張滿村想清楚後，先行離開了酒店，他現在急需出去透透空氣，不然他怕自己會被憋瘋。
而在鹿聞笙房間裏，出乎張滿村的意料，陸今安并沒有第一時間詢問爺爺的事情。
而鹿聞笙等了半天，也沒等來陸今安的問話。
鹿聞笙已經做好了被團隊裏三個人挨個兒打一遍的心理準備了。
可出乎鹿聞笙的意料，陸今安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該幹嘛還接着幹嘛，這就讓鹿聞笙積攢了好久的勇氣全白費了。
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張滿村的憤怒令鹿聞笙難受，可他沒想到，陸今安的沉默要比大喊大叫更讓人心裏不是滋味。
鹿聞笙終于受不了這種氛圍了，想着伸頭一刀縮頭一刀。
既然陸今安不主動，那就讓他自己主動結束。
鹿聞笙揚頭向陸今安開口問道：“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我問了，你還沒回我。”
？
鹿聞笙這才想起來，陸今安确實問了，只不過問了一個他根本無法回答的問題，他什麽時候回家。
或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鹿聞笙連裝也不裝了，硬邦邦地回了句“不知道”。
陸今安點點頭，道了句，“我想也是。醫院裏那些穿黑衣的是你朋友叫來的嗎？”
鹿聞笙瞪大眼睛驚呆了，陸今安的觀察能力這麽好的嗎？
他是帶着答案看過程，所以知道那些人是紀夢玉的保镖。
可陸今安是怎麽發現的。
以防自己多說多錯，鹿聞笙閉緊了嘴巴沒多問，只點了點頭表确認。
陸今安嘆了口氣，卻轉頭開始說別的了，“爺爺年紀大了，就算沒這次的事情，平常小病小災也不少。”
鹿聞笙眨了眨眼，有些跟不上陸今安的思維，也不知道陸今安為什麽突然給自己說這些。
陸今安繼續自顧自道：“我們村子你也知道，一直都挺封閉的。但你多住幾天就會發現，小村子住起來也有小村子的好。”
“現在夏天，我們可以直接摘地裏的新鮮西瓜回來吃；冬天現烤的紅薯特別香；周末坐上兩個小時車就能到市中心，我們可以去逛市集、看展子，還能去吃你喜歡的烤肉……”
“現在鎮裏比以前好了很多，你平時唱唱戲也能賺點小錢。我畫畫還可以，你要是有什麽新曲子新靈感，我可以幫忙畫衣服圖案。”
“不像唱戲也可以和我一起做修複，爺爺在古玩市場裏有間小鋪子，你平時可以守在那兒晃一晃……”
恍惚間，鹿聞笙好像真的看到了陸今安給自己描繪的場景，眼前閃過一幕幕春景、秋景……
鹿聞笙摸了摸鼻頭，揉了揉眼睛，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前幾天沒睡好，不然為什麽眼睛這麽難受、鼻子這麽酸。
陸今安似是也和鹿聞笙想到了一處，眼睛不對焦的看向空中，不自覺地洩出兩聲笑意。
“你願意和我一起嘗一口夏天的西瓜、冬天的紅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