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分
四分
我以為莊宇的吃醋事件為我們的感情增添調味,殊不知這一次的争吵只是為了拉開序幕。
興許是沒了課業上壓力,我跟莊宇的矛盾反而凸顯出來。
高中時,我沒有辦法,為了跟莊宇考上同一所大學,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幾乎喪失了自己全部的娛樂。上大學,我重獲自由,自以為能享受豐富多彩的人生,我加入了各個社團,除了必要時間都在社交。
學校裏,我是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左到人文學院,右到物理學院,大半個學校都有我的朋友,那會兒我忙到連軸轉,偶爾的時候甚至沒空跟莊宇見面。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從我每天詢問莊宇什麽時候見面,變成了莊宇要來找我才能見一見,我們相處的時間減少,總是相聚又很快因為別的事情打斷。
開始時,莊宇還說:“林椿,我們聊聊吧。”
到後來,莊宇直接表達對我忙碌的不滿:“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關系很奇怪嗎?我是你男朋友,一天甚至見不到你兩面。”
莊宇問我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他說我就一定要參加那麽多活動嗎?他說我不懂事,說我不細心。他說他上次發高燒,連同寝室的室友都知道關心他,而我卻因為年末的晚會連電話都打不通。他說我跟其他男生的關系太過親密,之前的何明亮,現在的列表,他說讓我把他取消置頂,往下翻翻還能不能從這些不同頭像裏找到他的名字。
“都多久了?你還介意何明亮。”我不明白莊宇怎麽了,我一遍又一遍跟莊宇解釋,甚至把手機拿到他面前,想讓他翻聊天的記錄,“你說其他人,他們只是我的部員,只是我的朋友,不信你看看我們有什麽過界的話嗎?莊宇,我跟他們的聊天內容也只局限在這個活動怎麽辦,接下來的工作怎麽推行,最多最多,我也就多跟他們商量商量部門去哪兒聚餐。”
我想向莊宇證明再無其他,我想表示我對莊宇的衷心,可他卻怎麽也不再看。
我的耐心用盡,手機也摔在桌子上,我問莊宇:“你想要怎麽樣?”
莊宇看向我的眼。
“林椿。”他問了一個我從未想過的問題,他只是問我,“林椿,你還喜不喜歡我?”
我覺得時間久了,莊宇跟我一樣也愛說起無聊的廢話,從高中到現在,我對莊宇的心思沒變過,從見他第一面起,我就是喜歡他的。我喜歡站在講臺上“水靈靈”地介紹自己的莊宇,喜歡即使被惹煩了也只是皺皺眉的莊宇,喜歡明明有潔癖還願意為我擦手的莊宇,他的眉眼總是溫柔,煩躁似乎從來同他沒有什麽關聯。
可是,他現在坐在我面前,跟我争執過,也因為我,眼神裏再沒了光。
而我最不希望他如此,我不願意他變得陌生,更不願意我們如此。
“莊宇。”我抓住他的手,說,“喜歡,我喜歡你。”
我跟他說:“但我不是還喜歡,我是真的喜歡,我不會再遇到你這樣這麽這麽讓我喜歡的人了,我知道的,你知道的。”
那天的争吵似乎成為了舞臺的閉幕。
除非必要,我盡量減少了社團的活動時間,就連朋友們的邀約也推了又推,富裕的時間都用來陪伴莊宇,我跟莊宇像是回到了高中時期,他又變成了我的同桌,我們在圖書館裏一起學習,在食堂一起吃飯,就連室友都感慨我們的粘膩。
“小椿,你倆又倒騰一次熱戀期啊?”
我嘿嘿一笑,問她們是不是嫉妒。
可惜,甜蜜總是有限,日子不太久,學院又将重任委托,說要辦一場八院聯合的校園歌手大賽,我這個學生會的領頭,各大社團的優秀團幹自然要上場坐鎮。我跟莊宇說了現在的狀況,無奈拒絕不了工作,只能跟他保證,只有半個月,而且這半個月的時間,無論再忙,都會去找他,只要他找我,每一通電話我都會接,每一條消息我都會秒回,絕對不會再出現他找不到我的狀況。
面對我的保證,莊宇不再阻攔我,我自然又投入了之前的生活,當然,我也真的有按保證行事,每天主動給莊宇打電話,即便忙到很晚,也會見他一面。
直到,歌手大賽終于結束。
時隔半月,大家都累的夠嗆,好不容易松懈下來,當即有人提出要一塊兒去學校對面的酒吧玩,我想到今天還沒見莊宇,下意識要說算了,可沒等話說出口,邊上的朋友仿佛感知到了我的退縮,她摟住我的胳膊,先一步應承:“好啊,好啊,好久都沒出去玩了,誰都不許不去,誰不去誰掃興,誰不去誰王八蛋。”
因為朋友的話,我架在了高處,不想做掃興的人,只能給莊宇打電話,我跟莊宇說今天比賽結束了,可是大家夥說要一起聚個餐,我知道莊宇不喜歡酒吧,下意識地将聚餐地點也說的籠統,我說我會去學校對面,如果結束的比較早就回來,如果結束的比較晚,明天也會陪他去圖書館。
莊宇也沒懷疑,只是應了一聲好。
那會兒學生們都喜歡在課餘放松,學校對面的酒吧生意很好,原本我還擔心過去要等位,沒想到才進門,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何明亮,他沖我們打招呼,示意我們過去。
我下意識一愣,小聲,去問旁邊的人:“你們怎麽沒跟我講何明亮也會來?”
“他是我們這次歌手大賽的冠軍啊,人又挺好,大家一塊兒玩下。”朋友不以為意,想起什麽,又道,“怎麽了?你們之前有什麽過節?”
我不知道做什麽解釋才好,只能搖搖頭說沒有。
因為同班同學,酒桌上難免聊起我和何明亮的關系,幾個人瞧他對我的眼神總說不太清白,周圍的人在起哄,只有我尴尬地說別鬧,又提起才打過電話沒多久的莊宇,我說何明亮跟我只是同學,讓他們別開那些玩笑話。
“要不是玩笑話呢?”
沒想到坐在對面的何明亮會接話,一時間我的表情也變得僵硬。
那會兒軍訓時,莊宇跟我說何明亮喜歡我,我只覺得他敏感,雖說男人了解男人,但也不是看一眼就明白,更何況快兩年的時間,我跟何明亮除了班上的事情幾乎沒有多餘的溝通,連偶爾在食堂遇見,我們也不過是點點頭,我不敢相信何明亮會真的對我動心思,更不敢相信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口。
我下意識地想偏頭,沒想到會看見莊宇。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淅淅瀝瀝下起雨,他打着一把黑傘,站在玻璃外。
酒吧的音樂太雜,壓住了任何,我沒聽見雨聲,也沒聽見鈴聲。
我的大腦一白,只看見莊宇轉身,離開了我的視線。
那會兒我追着趕出去,還是沒追上莊宇的步伐,誰能想到事情會發生的如此巧妙,一晚上的時間,我不光被迫聽到了何明亮的表白,還遇見擔心下雨我沒有傘的莊宇,我想老天真的是在懲罰我,告訴我說謊的代價有多大。
我跟莊宇解釋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酒吧,跟他說何明亮為什麽會出現在對面,我想了太多莊宇可能會生氣的原因,可對面仍然沒給我任何反應。
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幸虧那會兒我保留了他的課程表。
周一一早,我掐着點,就蹲守在莊宇上課的班門口,我想等莊宇下課,想跟他解釋清楚。
下課鈴才打,教室裏的人就烏央烏央地向外湧,我還沒來得及找到莊宇,他的朋友眼尖,已經發現了我,他笑着跟我打招呼,熱情地問我是不是在等莊宇。
我點點頭,問他:“莊宇走了嗎?”
“沒呢。”他回過頭,一眼又看見後面被擠着推出來的莊宇,趕忙揮了揮手,高喊:“宇,莊宇,快來啊,你女朋友來接你下課了!”
朋友以為自己的聲音夠大,肯定能引起莊宇的注意,誰料莊宇連眼都不偏一下,直直地還要往前面走。
“诶,不是。”他的朋友顯然沒想到莊宇的冷漠,也很是尴尬,連忙想替他找補,“莊宇可能沒看見你,你等下,我現在追上去幫你喊他。”
我抿了抿唇,盯着莊宇的背影。
我知道他看見了,也知道聽見了,沒等他的朋友去追,我不顧周圍的人,先一步喊了出來:“莊宇。”
我在背後喊他,仿佛回到了那年的傍晚。那時候的莊宇也是如此,他想躲開我,連頭都不願扭,他的眼神也不給我分毫,那時候的他是這麽停頓,然後那麽硬挺挺地站在原地。
“莊宇。”
可這次我沒追上他。
我只是問他:“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