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親一下
親一下
從喀什出來向南,車輛駛入連接中國和巴基斯坦的喀喇昆侖公路G314國道,沿途穿越高原、雪山,風光壯麗、景色奇絕,被稱為世界最美公路。
道路空曠,人煙稀少,近處是黃沙戈壁,遠處是巍峨雪山,陽光照耀,整個世界都在明燦燦閃光。
陳孚開車載着宋舟自由馳騁,聽着音樂哼着歌,兩人天南海北聊着天,心情極好。
但進入奧依塔克後,陳孚發現自己心情好不起來了。
他開始覺得頭疼胸悶,歌詞都哼不順暢了。
大概是高原反應,陳孚沒放在心上。
很多年前他就走過這條路,當時也出現過類似輕微高反,但并不嚴重。
到了白沙湖,兩人下車在封凍的藍色湖面嬉戲拍照。午後的陽光正好,藍天白山綠湖,色彩純粹,空間浩渺,美到極致。
宋舟拿出他們在喀什新買的無人機試飛,這個時節上帕米爾高原的人很少,她想多拍點風光片,給工作室做宣傳。
無人機将整個深綠色的白沙湖連同遠處的白沙山和雪山都攝入鏡頭,兩個人不遠不近站在縱橫交錯的白色冰縫間,渺小而孤獨。
宋舟向陳孚走過去,腳下的冰湖發出兩下爆裂聲,吓得她連忙縮起脖子,小心看着陳孚。
陳孚見她膽小的慫樣,忍不住笑了,大步走過去摟住她。
“這個以後要做你們工作室的宣傳片是嗎?”
“嗯,這個時候的帕米爾高原風光見過的人不多,放到宣傳片裏肯定吸引人。”
陳孚不說話了,從她手裏拿過操控手柄,把無人機拉近到能看清兩個人的臉,手肘碰碰宋舟,“打個招呼。”
Advertisement
宋舟擡頭,朝無人機揮手,剛想喊話,眼前人臉一閃,嘴被堵住了。
她連忙後撤,陳孚用手肘攔住她後背,輕聲笑道:“親一個。”
宋舟立刻被這個笑容蠱惑,仰頭吻了上去。
嘴唇一開始都是冰的,但很快就彼此熱和得軟乎乎,甜綿綿,兩人都有些不舍,吻了好一會。
吻着吻着宋舟突然覺得有一股熱流在唇上滑過,随即嘗到了一點腥甜,她心裏一驚,睜開眼,吓一大跳。
等看明白後又忍不住發笑,笑聲像一串彈珠在冰封的湖面上彈跳着跑遠,留下響亮空靈的回聲。
“你……不至于吧,我們不是每天都……”
陳孚把操控手柄塞給她,擡手摸了一把鼻子,手上立刻沾上鮮紅的血。
宋舟的嘲笑讓他又惱又好笑,他舉起手作勢要去抓住她繼續親,“再笑試試。”
宋舟連忙躲過,無人機在空中極速降落一波,吓得她連忙穩住。
“這個要是摔壞了我可不賠。”陳孚哼哼兩聲,轉身朝湖邊車子走去。
宋舟收回無人機,跟着追上他。到車廂拿出水和藥箱,用棉花替他塞住鼻孔,又用濕紙巾把他臉上和手上的血跡清洗幹淨。
陳孚見她忘記自己嘴上也有血跡,拿過一張紙打濕了替她擦幹淨。
宋舟找出一條毛巾打濕包在他鼻孔周邊進行冷敷,血很快止住,她又從藥箱裏找出軟膏替他塗抹鼻腔緩解幹燥。
“你是不是出現了高原反應,頭疼嗎?”宋舟全程嚴肅臉,一點不見方才取笑他的神情。
陳孚不再隐瞞,點了點頭,“有點,不過不嚴重。”
“你怎麽不說?高反可不是開玩笑的。”宋舟平時帶團遇到過的狀況千奇百怪什麽都有,但最怕出現的還是與游客身體相關的狀況。
陳孚見她一臉嚴肅和擔憂,心裏反而高興起來,這個女人怎麽認真起來也這麽可愛,要不是剛流過鼻血,他真想把她抓過來再好好親一親。
他伸手在她頭發上挼一把,“不嚴重,說了你肯定啰啰嗦嗦沒完沒了。”
宋舟無語摸頭,搶在陳孚前面拉開主駕駛車門坐了上去。
“接下來的路我來開車。”
陳孚想起除夕那晚的車禍經歷,頓時心慌,這才真不是開玩笑的事。
他連忙去拉車門,宋舟在裏面抓緊了不讓,他十分嚴肅道:“宋舟,你是忘記上次怎麽出的車禍了是嗎?你下來,我不同意你開車。”
宋舟把安全帶系好,同樣嚴肅道:“上次出意外是因為你坐在副駕擅自替我接了我不想接的電話。我來新疆三年,高速國道省道沙漠戈壁山裏十八彎的道路都開過,那是我第一次出事故。”
宋舟本來十分驕傲自己保持了好幾年的零事故記錄,結果一遇到陳孚就破了功,她忍不住加一句,“拜你所賜。”
陳孚還是第一次見到宋舟如此強硬的一面,他心裏覺得驚奇好玩,想繼續逗逗她,“那我還是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出車禍呢,還是在大年三十除夕夜,但凡你剎車踩晚一點,我就撞上那棵樹了,這會骨灰早揚了。”
宋舟剛漲起來的氣焰分分鐘矮了下去,不管怎樣那天的事故她是主責,要不是及時剎住了車,還真有可能出大事。
陳孚見她明顯氣虛下去,心裏暗自偷笑,和緩了語氣,“下來吧,我來開車。”
宋舟依舊抓緊了門,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不行,車還是我來開,你坐後排,保證不影響我,我保證把你安全送到家。”
陳孚覺得自己真是小瞧這杯白開水的能耐了,他想好好跟她掰扯掰扯,但剛才一口氣說好幾句話這會氣還沒喘勻,拉了幾下車門,更喘了,擡頭見宋舟一張小臉堅定執拗,心頭一軟,算了,轉身去副駕那邊拉開車門。
宋舟不讓他上車:“你坐後排。”
陳孚真是要生氣了,不管不顧坐了上去,“我必須看着路。”
宋舟見他氣鼓鼓的樣子心裏好笑,叮囑他:“那你不許打擾我。”
陳孚沒好氣看她一眼,不說話。
宋舟轉頭偷偷笑了,調整座椅後視鏡,發動車子啓程。
一路平穩。
宋舟來新疆後用了一年時間把新疆的常規景點跑遍,後面兩年工作以外的時間都是跟安新彥和工作室一批同事在跑古道、探新路中度過的,獨庫公路、沙漠公路、盤龍古道、塔莎古道等她都跟着跑過,中巴公路也是其中之一,雖然之前沒有冬季來過,但今天天氣狀況很好,這幾天附近也沒有下過大雪,駕車往返一趟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陳孚一反常态,坐在副駕位上安安靜靜,歌也不哼了。一開始還會緊張地盯着前面的路,擔心宋舟突然出什麽狀況,後面見她開車确實很熟練很穩,公路狀況也很好,便放了心,欣賞已經出現在視野範圍的慕士塔格雪山。
但頭疼越來越嚴重,漸漸出現了耳鳴,呼吸困難。宋舟在路邊停車找出藥給他吃,提出直接掉頭回喀什,陳孚不同意,他要看的冰川還沒到呢。
過喀拉庫嘞湖後,宋舟開車駛離公路往慕士塔格西坡四號冰川開去。土路颠簸,陳孚颠得差點吐了,擡頭見宋舟一臉沉靜,安然無恙,心裏總算是服氣了。
土路到盡頭後還需步行一段路,宋舟見陳孚說話大喘氣,停下車不願意再繼續往前。
因為出發前陳孚說他以前來過只有一點輕微反應,所以她存了僥幸心理沒有準備氧氣袋,但她忘記了現在是冬季。
陳孚明顯已經不是輕微高反,再往前海拔還在升高,又是無人野外,若出意外,求救都難。
“我已經差不多适應了,我們慢慢走過去,看一眼就回。”
陳孚有些懊惱,他一向身體健康能跑能跳,打架都不在話下。今天出現這個高反頭疼胸悶有氣無力,弄得他在宋舟面前一副病恹恹的樣子,他心裏實在煩躁,一煩躁那就想要做什麽就必須去做,說要看冰川那就必須得去看。
宋舟這一路已經習慣陳孚随意任性的毛病,其他事她都能由着他來,但今天這個事她不能任他胡鬧。
她想了想,柔聲勸他:“我們現在先去塔縣吸氧,明天休息一天,後天你應該就會差不多适應,返程的時候我們再來看冰川,冰川又不會跑走,它什麽時候都在的,對不對?”
陳孚別着臉不說話,生氣了。
宋舟把他當小孩哄,這讓他更不爽了,但他現在說話都難受,更別提發火。
宋舟見軟的沒用,決定來硬的,她拿出手機翻出合同,“如果你一定要去呢,我們最好就安全事項這點再确認一下意見以便達成一致,我們合同裏寫了,如果游客不聽勸阻擅自離隊或強行進入某些危險地帶,由此造成的生命財産損失自行負責,與導游及公司無關。”
陳孚扭頭瞪她,又生氣又無奈的樣子像個小可憐。
宋舟心裏一動,此時不欺負他還待何時,于是丢開手機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啄了又啄,憐愛道:“乖乖,先回去吸氧,回頭再帶你來看冰川,好不好?”
陳孚哪曾受過這樣的“蹂/躏”,心裏一激動,反手抓住宋舟,“報複性”咬住她的唇,想跟平常一樣狠狠吻得她喘不上氣,結果沒親兩下自己先喘不上氣來了。
宋舟忍不住笑出聲,再一看,陳孚又流鼻血了,連忙拿紙拿水拿藥給他止血。
陳孚的鼻血止住後,宋舟也不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掉轉車頭,回到公路後一路開往塔縣。
太陽漸漸落山,沿路雪山先是落了一層金光,像橙色冰激淩,後又染了一片粉紅,像美人披上霞帔。
陳孚半躺在椅背上,身體越來越難受。頭疼得他無法思考,随便動一下心髒就仿佛要從胸腔蹦出來一樣,想睡覺耳鳴又讓他腦袋裏嗡嗡響個不停。
窗外風景閃過的速度越來越快,他隐隐有些擔心,強撐着對宋舟說:“開慢點,我還不會死。”
宋舟盯着前方不看他,“你少說話,閉眼休息。”
陳孚見她一臉堅定沉着,毫不慌亂,心裏莫名覺得安慰,炸毛一樣的煩躁漸漸被撫平。
這一路他常常突發奇想,想到什麽就做什麽,宋舟每次都被他氣到,但仔細一想她好像從來沒有因此慌過手腳,也沒有讓他做不成想做的事情。
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身上隐約有一股韌性,比他想象得要強大。
但好像又不是……一個急剎将他從昏沉裏驚醒的時候,他否定了剛才路上得出的結論。
“沒事,你待着,我下去看看。”
宋舟吐一口氣,淡定解開安全帶,安撫他坐着。車已經進城,前面是紅燈,他們的越野車前面停了一臺小車,追尾了。
陳孚坐起身,一波猛烈的頭痛襲來,心髒突突狂跳,瞬間就出了一身汗,他只好放棄下車,看着宋舟與對方司機交涉。
交涉沒幾分鐘,宋舟就直接給人轉了錢,返回車上。
陳孚皺眉問她:“給了多少?”
紅燈變綠,寶馬車開出去了,宋舟發動車子跟上,“三千。”
陳孚仔細看前面寶馬車尾,沒看出哪裏有損傷,宋舟知道他在疑惑,解釋道:“尾箱擦了點漆,他說是進口車,要五千,我給還到三千。”
陳孚很無語,前面寶馬車尾“華晨寶馬”四個字簡直分分鐘亮瞎他的眼,他都要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不識字。
但他現在實在沒力氣說話,只好閉眼當瞎子。
很快到了醫院,陳孚吸上氧氣頓時感覺自己這條命還有得救,頭疼舒緩了些,最重要的是腦子能轉了,但他沒力氣想太多,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