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聽風

聽風

等莽莽下樓,楊簡坐在馬上,莽莽蹙眉,“你怎麽不坐馬車?”

楊簡昨日才好些,哪裏能馬上吹風,她說:“我騎馬,你坐馬車。”

楊簡哪裏會同意,坐在馬上不動,說:“公主千金之軀,君是君,臣是臣,在下不敢僭越。”

莽莽說:“我們一道坐馬車,你把馬讓給海畔,下馬,我的命令。”

“是,臣謹聆公主旨意。”

楊簡與莽莽一道乘車,馬車不算寬敞,關城衛也只有這樣的馬車,一人坐一方,莽莽說:“你好些了嗎,今早上應該再吃一些豬肝和枸杞葉的,枸杞葉和豬肝都是專門為你買的,可惜還沒到。”

楊簡其實是強壓着咳嗽,他看了莽莽一眼,掀開簾子,咳了一聲,本想就此打住,可咳嗽自肺腑而出,這一咳,驚天動地。

海畔擔憂地望過來,莽莽從腰上荷包裏摸出一把枸杞,“我給你泡茶水,你身體還沒好,要仔細養,你還這樣年輕,別落下病根。”

宋楚俞沒随行,他不想進京,在關城生活就算如意,莽莽和顧況都問了他的意思,他說不回察罕湖了,以後就住在關城。莽莽拜托了顧況,說宋大夫醫術不錯,讓他在關城衛幫宋大夫尋個差事。

其實留宋楚俞在關城還有個原因,顧況腳傷未愈,莽莽怕帶走宋楚俞,顧況這傷就治不好了。

泡了枸杞的溫熱茶水遞給楊簡,還并着一塊手帕,楊簡回頭,他咳的厲害,卻不拿莽莽的手帕。公主說:“這樣的我有百十塊,都是一塊普通紗棉布裁成的,沒花紋,沒标記,我包袱裏收着大幾十塊,你盡管用。”

楊簡仔細看了,确實沒有花紋,沒有寫字,繡花都沒有,只是鎖了個邊,他捂住嘴,莽莽将枸杞水遞給他,“太後催你了,這麽急着回京?”

哪裏好意思說,我不想讓你與顧況再相處,你有你的歸屬,我有我的使命。楊簡垂眸,喝了溫溫的茶水,再擡眸時,他笑一笑,“你不想封太後嗎?”

封太後,莽莽的生母,先帝在時,她是皇後,不大受先帝寵愛。據說是因為生長公主傷了身體,之後就不能再生育。

皇後不能生子,那太子必然是從別宮出,所以封太後對莽莽有點又愛又恨,恨她是個公主,不是太子;愛又只得憐愛這一個公主,不愛她又愛哪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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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十五歲,出嫁大漠,封太後絕食七日,被搶救過來的時候,先帝只讓她反省。自莽莽走後,封太後搬出皇後的寝殿,搬到了皇家別苑。

先帝病危時,皇後娘娘才從別苑遷出,到了後宮,然後就是新帝趙寧登基,封太後穩掌後宮。

趙寧的生母是個嫔,位分低了,現在也稱不了太後,只是個皇太嫔娘娘。

估計趙寧對封太後恨得牙癢癢,有她在,處處受她掣肘。自己母妃不能稱太後娘娘不說,馬上她的女兒又要回來,封號如何拟。

趙寧在大殿上,已經有朝臣提出,“長公主遠嫁察罕湖十二年,于江山社稷有功,于隴西七城有功,察罕湖十二年未擾,希望皇上封長公主為鎮國公主,為公主修建陵墓,死後牌位進祠堂。”

越講越過分,趙寧今年才二十二,他還沒開始為自己修建陵墓,這就要為皇姐修陵墓了。他瞧一眼周淑妃的娘家,現禮部右侍郎周守仁站出來,“公主還年輕,身體康健,如何就要修建陵墓了,你是何等居心,詛咒長公主。”

“你又是何居心,上月請旨為小公主争鎮國長公主的封號,你周家誤國,周淑妃不過妃位,所生公主如何能封鎮國公主,若将來立了皇後,皇後所出公主又如何自處?”

趙寧還沒封皇後,他在東宮的太子妃如今是德妃,後位懸空,他給玉顏留着的。

趙玉顏,姓趙,要迎玉顏上後位,還需要封太後的幫助。所以鎮國長公主,他給不了周淑妃。

下頭朝臣吵朝臣的,趙寧已經想到了給皇姐一個封號,再賜婚,讓她遠遠嫁了,西北西南,她得遠嫁,不能留在京中。

夜裏,官途驿站,楊簡去休息,莽莽剛關上門,就被刀抵住了脖子,屋裏還沒點燈,莽莽按在那冰冷刀刃上,說:“小王子在我手裏,帶我去見海夫人。”

是聽風,海夫人不會武,聽風這手武藝,海畔和長纓聯手都不是她對手,畢竟公主帶着這幾個婢女是十五之後才開始習武,而聽風聽雨,五歲已經學習持刀了。

聽風壓着公主叩了海夫人的門,海夫人坐在中堂,她說:“公主可叫我好找,我兒子呢?當初你說将宋大夫給你,我給了;你說要一斛明珠,我也給了。我問你,我兒子呢?”

“我說了,咱們的合約還沒到期,小王子不能還給你。”莽莽看聽風,聽風一人,她敵不過,現在屋內還有日影、樓蘭和大雪,她一個也敵不過。

既然敵不過,不如就坐下來了,她在下首位坐下,說:“這四個丫頭,我都喜歡,如果海夫人肯割愛一二,我也好事半功倍。”

海夫人簡直被這公主氣笑了,她說:“我問你,我兒子是不是在關城,如果是,我馬上發兵交河,滅了你關城。”

小王子不在察罕湖,海夫人很難同族人交代,她一個女眷,不能真的稱王稱汗,即使是垂簾聽政,也要有個小王子在前面坐着。

這個漢室公主,詭計多端,珠寶金銀沒少要,說兩方互好,可不歸還小王子,讓她如何在族中有威信。

“公主,我知道你不畏死,你不受漢室重視,甚至也不想歸京,所以想利用我兵伐隴西,我明白你打的好算盤。可你的誠意呢,你的誠意就是握着我的兒子,讓我沒有威信?”海夫人起身,讓聽風退開,她說:“你不是聽雨的對手,你也打不過聽雨,你怎麽動手的,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之前在大汗的王帳,大汗是否同你說過,無論如何,要善待我?”莽莽擡頭,正視海夫人的眼睛,“你是怎麽善待我的,大汗病重,你想讓我殉葬,當時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怎麽想的,能否也說給我聽?”

“無論如何,我也沒殺你。”海夫人偏頭,“你是與我算舊賬?那我問你,你是否說過,察罕湖是你的家,一輩子不離開草原,昔日在王帳之中,我可聽得明明白白的。”

“對,我是說過。”莽莽逼視海夫人,“我可以不走,我永遠留在王帳,但你将首領的位置讓給我,我來做首領。你願意嗎?”

“你?憑什麽?”海夫人嗤笑,“憑你無子,還是憑你在草原不受寵,回京也無人喜歡,憑你無權無勢,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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