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法則三:做卧底僞裝是基礎
輕易無法一觀。
但是天樞門有一些不同,因為天樞門根本沒有內門弟子,如果一味只讓內門弟子借閱古籍,就相當于剝奪了天樞宮所有弟子借閱古籍的權利,這無疑是一種不公平。
于是天權真人文玉林,特許天樞宮外門弟子,只要得到晏律許可,便可拿着特別通行鐵券進藏書閣。
晏律一般不會為難人。
只要進天樞宮,向晏律真人禀命用意,然後再自己拿走一張鐵券即可。
紀遙放下了心來,那豈不是就跟大學裏,找導員請假一樣容易,反正假條都已經批好了,他要用就拿一張就好。
紀遙心裏将自己準備好的理由,在心底溫習了一遍,确保萬無一失,才飛往了天樞宮。
三拜九叩後,起身禀明。
“仙尊在上,弟子紀遙剛剛拜入天樞門外門,今日想去學習丹藥之術,查閱藏書閣之中相關典籍,望仙尊賜我一張鐵券。”
紀遙像其他師兄師姐一般,等了仙尊一會兒,好像沒有被拒絕,他就起了身,朝着宮殿另一側放了一沓鐵券的案幾走去,不料,剛拿起鐵券,便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刺痛他的電流湧入。
他松了手,吃疼地退了幾步,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雙手。
高臺簾後,吹出一角縫隙,露出一個仙風道骨的人影來。
........
天樞宮懲戒殿
幽暗晨星之中,是一張鐵鏈網,少年身上才換得嶄新白色道袍,此時已經破破爛爛,皺皺巴巴地挂在了身上,臉上流下了數滴冷汗。
那是痛得。
天樞真人手上持着戒律鞭,那就是他痛苦的根源,那鞭子的力量與天雷無異,抽在人身上殺人不見血。
看着好像只有一些紅印,實則內裏的經絡全被這一鞭又一鞭的刑雷鞭抽亂了,鞭子褪去,任由電流在他的經脈處游走,讓他痛不欲生。
少年的臉色蒼白、脆弱,軟糯的唇已經失了顏色,僅咬着一部分還透着一種異樣的紅,透着別樣的堅毅,既惹人憐惜,又勾人糟踐。
紀遙伸出雙手,緊抓着被箍在頭頂的鐵鏈,沙啞着嗓音道。
“仙尊......就算我......未經許可,拿了那鐵券,也罪不至此.....按我天樞門規,不領一月俸祿便可。究竟是何故,要鞭我十幾道雷鞭?”
紀遙不服。
應罪獲刑是理所應當的,可是無罪怎能用這種手段折磨他。
法不可知,則威不可測,若是執掌戒律就可以随意動用死刑,這種宮門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多呆了。
只要他有辦法活着離開,他絕對要走,左右不過是再參加一回試煉,他再考一回,去別的門派做親傳弟子,再也不見這個叫晏律的魔鬼。
紀遙想着些美好的未來,通過聯想法,讓自己忘記身體的痛苦,但是效果着實微薄,他還是痛得直抽抽,胸膛劇烈的起伏,緊咬的唇角落上幾許殷紅,紅與白相間,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只攢了一些濕潤的水汽,泛着波光。
道人在那波光之中,用戒律鞭輕擡起了他的下颌。
“說實話。”
“你究竟想入天權宮做什麽”
水汽終于在重力作用下,往下落了,和血水混在一起,濡濕了鞭子。
“學習丹方。”
他說了,但是他不信!
紀遙眼神逐漸迷失焦距,但仍舊執着倔強得瞪着這冷漠的仙尊。
晏律見過許多恐懼他的人,數鞭之後,還如此看他的,這少年是頭一個。
晏律眸光落在紀遙不服輸的黑瞳上,眼睫微落,抓着戒律之鞭的手松了一下,正欲收回戒鞭時,一段紅綢帶忽然卷上了他的手腕。
那曾經想要收紀遙為徒的天玑門門主,美眸染上了怒色,撲了過來,心疼地斬斷了連着少年的鎖鏈,将已經渾身無力、衣不蔽體的紀遙攬在了溫柔鄉裏,撫了撫他的額頭,頗為不贊同地看向她冷峻的大師兄,不像二師兄說什麽她都不怕,她是有些怕大師兄的。
在他們還沒有分家,這裏依舊是上清仙門時,這師兄就掌管戒律,他的雷鞭,她也怕,女子一手向紀遙輸入着撫恤的力量,一邊問道。
“師兄,為何要這麽打他?”
看了眼自己被束的手腕,晏律眼神閃爍,并未将他剛剛已經準備收回鞭子的實情說出,一貫冷淡地道。
“他是妖。”
紀遙瞳孔驟縮,手指緊攥着。
因為投身女子懷抱,旁人倒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妖?紀遙怎麽可能是妖,他不過金丹期而已,如果真是妖物,抵不過你兩鞭子就已經化作原形了,你看他現在哪裏有半分妖的模樣。”天玑不可置信地反問道。
紀遙聽着兩人對話,從之前的委屈中清醒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那他就明白了晏律為什麽要用刑雷鞭打他了。
晏律發覺他是妖,這絕對不是用眼睛看,鼻子嗅,亦或是神識感應能感應出來的,他的化形無可挑剔,沒人能察覺出毛病。
或許晏律認為他是妖,只是一種長期的職業直覺。
所以他想要證據。
但是誰能想到,竟然有妖,願意實打實地修煉三百年化形術呢。
“人就是人,師兄你再鞭打他,他也不會化作原型,只會被打成一灘肉泥,多出一灘血水!”
“大師兄你明明是個好人,這些年卻沒幾個人敢接近您,這是為什麽您不清楚嗎?因為執掌戒律,您已經夠生人勿近了,何必再添一樁“佳話”?”
“.......”
晏律沉默了一陣。天玑發覺他已有了松動,便又道。
“他是不是妖又能如何?我們仙門從來沒有任何一條規矩說,妖不準修仙。”
“......”
“若是真有這條規矩,我鳳語鳶也做不成天玑門的宗主,成不了仙尊。”
“......”
晏律并非是因為紀遙是妖,便對他有偏見,而是因為他認為,紀遙禀報身份時,遮掩真身,定有緣故,所以才認為他是奸細。
但是天玑性子急,晏律做什麽,也無需向她解釋,便誤會了下去。
“這孩子合我眼緣,既然師兄不想要他,我要。”
天玑真人拖着紀遙正要往外走,一條戒鞭橫攔住了她。
那冷漠的修士,眸光落在他們争辯時已經昏死過去的少年身上,“這頓戒鞭,就當是我對他的內門考核,他會是我的弟子。”
天玑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直到半晌後,一只手從她懷中撈過少年,将他穩穩當當的帶到了身邊,她才确定,她沒聽錯。
她的師兄真要收徒!
鳳凰火紅的眼睛映入了那師徒二人遠走的背影,修到他們這個程度的化神修士,都對未來有一種奇妙的感應,好像在某一瞬間,能預知自己或是他人的宿命。
而就在剛剛,她忽然感應到了些什麽。
她或許不該幹預剛剛那一場戒鞭,鳳語鳶呢喃道。
“師尊說過。師兄命裏有一劫......莫不是和他收徒有關。”
...........
紀遙在天樞宮殿內的玉床上蘇醒了過來,神情還迷離着,就感受到了一只手沖着他的臉頰伸過來。
半睡半醒間,他毫不猶豫地張開了嘴,猛地咬住了那向他伸來的手掌。
他牙齒不尖,但是咬合力極強,可是這手指怎麽咬都咬不破,倒還磨牙了。
紀遙好像幻聽到了魔尊哥哥對他的告誡。
——收收你的狐貍作态。
才清醒了過來,松了牙。
人應該是不會這麽咬人的。
紀遙懵懂地眨了眨眼,看向床邊,渾身抖了抖,又縮到了床裏面。
晏律,怎麽在這裏?
那個人美心善的仙女姐姐呢,他一個人在這個魔鬼面前,很沒有安全感。
紀遙握着被子,埋了半張臉,看向仙尊,以及他手上的藥。
他說自己為何渾身上下癢癢的,原來是有人給他上了藥。
打他的人是他,給他上藥的人也是他......紀遙心想,還好他的心智是成年人,否則,非得被折磨得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了。
“謝謝……”知道他為何鞭打自己,紀遙也難平衡他的心情,語氣有些冷淡。
但是那真人也不在意,見他醒了,就将藥膏放在桌上,直接離開了殿中。
走時,還不忘把整個宮殿都封印上。
紀遙知道這是這位仙尊仍然不信任他的表現,他警戒他也是對的,他确實像他說的那樣,是妖,也确實身份有疑,只是他此刻的目的不會害任何人,他只是想讓家裏人和自己擺脫魔尊束縛,走一條正道而已。
紀遙潔白的大腿剛滑下玉床就發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腳上多了一條鎖鏈,下身是真空的,哪哪都有被藥物覆蓋痕跡。
紀遙的臉刷得一下紅透了。
但是想到這晏律仙尊是修無情道的,他又恢複了冷靜,對方擦他的身體就是擦一塊五花肉,誰會介意擦五花肉的哪裏呢,哪裏都是擦。
就是這藥,和擦藥之後綁上的繃帶系法,手段也有些過于娴熟了。
“也不知道執掌戒律的真人,到底這麽鞭笞過幾個人,又給幾個人擦過藥。”
鐵鏈竟然是有意識,短促地說道。“就你一個。”
紀遙拉了拉這鐵鏈,知道這鐵鏈也能監視他的行為,便再不說話了。
等他的傷都快要好的差不多了,也沒見晏律再回來,那真人将他困在這宮殿之中,困了十多日,紀遙都沒想到,再見時,竟然情勢反轉。
他成了身體無恙之人,而仙尊胸口正中一支妖箭,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入了寝殿。
“這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是鏈子扯了他,還是他扯着鐵鏈,紀遙半推半就近在道人咫尺的地方跟着問道。
仙尊胸前的箭矢折了一半,另外半根死死地紮入胸膛,持續淌着血,紀遙都感同身受地呲了下牙,但是晏律卻仍然一副淡漠模樣,好像受傷的不是他自己,揮開了他的攙扶,自己坐在了床上。
晏律用餘光看了眼身旁和鐵鏈鬥争的紀遙,眼中閃過一些觸動。
因為以前受傷時,他身旁都沒有旁人,雖然這個旁人是因為被他懷疑才出現在這裏的,但也是頭一個。
道人遲疑了片刻,嗓音嘶啞地回應道,“我中了埋伏。”
仙界至尊。他們七人的修為都在化神以上,但是特別有戰鬥能力的其實只有三人。
大弟子天樞真人,五弟子玉衡真人,以及七弟子瑤光真人。
兩年前玉衡和瑤光與魔尊正面相遇,大戰了一場,他們雖然重傷了魔尊,但是也受了不小的傷。
如今仙門防禦魔族,只有晏律一人,不比往日來的容易。
這回出征,敵衆我寡,晏律為保護凡間的城中百姓,從背後中了一箭。
胸口的妖箭,毒性繼續蔓延,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他并不想告訴任何人,也不想求人相助。
因為求救一定會暴露出他已重傷的消息,到時候魔族可能會乘虛而入,進攻他們仙門,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裝作閉關悄無聲息地死在殿中,熬個三五載,等瑤光和玉衡出關,屆時就算他身死的消息暴露了出去,也無礙了。
晏律抓着胸膛上的箭矢,對他終有一死這件事很看得很淡。
只是對這妖族,仍有些不放心。
他本想借親傳弟子的身份,将他放在身邊監管,但是現在也來不及了。
看他見到重傷的自己,也未動異心,晏律有了放手的心思。
晏律盤膝打坐,壓制了一下傷勢之後,啓唇,給了紀遙一個選擇,“你發誓,不會将我重傷的消息向外傳出,我便……解了你的鎖鏈。”
“傷的這麽重,為何要瞞着”
紀遙不明白。
受傷了,不出去求援也就罷了,居然還要他幫忙瞞着
他這樣子可不像能自愈的,他看着呢,在他壓制傷勢之後,那傷口仍在往外滲血!
“仙門無人可守,等瑤光和玉衡出關仙門才能無虞,所以最好……不要往外洩露風聲。”晏律蹙眉看他。
紀遙抿緊了唇。
他看出來了,仙尊就是想悄悄地死在這裏。
死當然可以。但是死也不能死在他眼前,更不能讓他見死不救。
要不然.....他以後肯定午夜夢回都得想起這一遭來。
所以紀遙不僅沒有應下,反倒伸出了手,主動去捂住道人正在滲血的傷口,往裏輸起了靈氣。
盡管那靈氣怎麽都止不住地往外冒,輸得有多快消散得便有多快也罷,他也沒有放棄。
晏律也沒想到這被自己鞭打的妖族,竟想救下自己,他怔了一怔,聲音沙啞地道。
“別白費力氣。”
他中的妖箭,不是普通的箭矢,他一介煉虛後期大圓滿修士尚且沒有辦法。
他又能如何呢?
紀遙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在白費力氣,可是不試試又怎麽能知道沒有用。
紀遙的眸光落在那個一直在吸靈氣的半支妖箭箭失上,這妖箭真邪了門了!
紀遙輸入靈氣的動作忽然停了停,妖......箭?
他的狐貍娘好像就特別喜歡開弓射箭的樣子。
紀遙垂下頭,再仔細瞧了一眼。
好像是有些眼熟。
紀遙:“.......”
不會這麽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