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四章
若是按照慣常,此處二長老和三長老定是要将這殺人如麻的魔将做過的壞事細細道來,然後再替天行道懲治罪惡。但此時,因為冥辭陷入了困境,越發加速了他對全城百姓的掌控和侵蝕,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姜傾,青衣,掩護我。”
華焱平日裏雖然總在宗門內習槍,但是弟子們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家長老上陣殺敵的英勇表現。他一杆長槍帶着紅蓮淨火的熱浪,在空中舞的行雲流水,冥辭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戰力比上次提升了許多,甚至在姜傾和柳青衣的掩護下竟然逐漸占了上風。
冥辭一邊抵擋一邊喃喃道:“不可能,你的修為短時間內不可能提升這麽多!除非......你用了飛雪閣的禁術?”
姜傾聽了之後也是眉頭緊皺:“你小子不要命了!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情也敢做!”
飛雪閣的禁術說白了,就是配上他們門派秘藥和獨特心法短時間提升功力的法術。其實這類法術在修仙界并不少見,但是因為效果較短,又損傷元氣,除非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幾乎沒什麽人用,所以名門正派更是不會深加鑽研。但飛雪閣的禁術和其他門派的不同,他們門派的秘藥是用至純至陽的赤練草制成,又輔以內功心法,短時間內能讓修為提升十數倍,但代價就是損耗自身的壽元。
華焱聽了之後淺笑一聲:“你們可知,我用的這杆槍可是何槍?”
“難道是......華家傳家之槍,破蒼穹?”
“正是!”華焱握緊手中閃着霜色的銀白長槍,眼神越發堅定。
破蒼穹是華家家主歷代傳承的武器,而破蒼穹易主,也就說明飛雪閣的掌門,如今已經變成華焱了。
“就算是槍身上有先祖加護又如何,不過是多撐幾個時辰罷了。”冥辭獰笑着,向城中放出更多的黑蝙蝠,“現在全城十幾萬百姓都是我的養料,你們傷我一分,我便殺一人,你若傷我性命,我便讓全城的生靈為我殉葬!”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章逸軒,此時終于在兆子為的攙扶下從樹蔭裏走了出來,他面色蒼白,雙目卻炯炯如炬,望着眼前的敵人堅定而又緩慢的喊出三個字:“你、休、想!”
不等冥辭反應過來,院子裏原本深不見底的樹木忽然開始大面積的枯萎倒塌,漸漸顯露出青瓦朱牆的本貌。在兆子為拖延時間的時候,章逸軒成功的讓附着自己神識的根系生遍了全城。現在城中幾乎所有的植物都在章逸軒的掌控之中。他能讓植物迅速生長,自然也能讓植物迅速枯萎,這座剛剛還被植物圍得陰氣森森的宅子在他的操控下,霎時間就變成了草木枯黃的荒地。
冥辭想要集結滿天飛舞的蝙蝠來防禦,結果發現蝙蝠的數量正在銳減。
他凝神去聽那些還殘存的蝙蝠的哀嚎,發現他們正在被人捕殺和灼燒。而動手的不是別人,正是趁亂溜出去的華家兄弟和容錦桓。他們醒來後的發現自己手中被章逸軒塞了字條,讓他們守在城的四周,遇見魔獸便殺。
眼見着自己一步步建立起來的魔都就要毀于一旦,冥辭惱羞成怒,雙目赤紅陷入癫狂:“你們居然敢壞我的好事!既然如此,那你們也別想活着離開這!”
到底是有些實力的魔将,在他力量爆發的那一刻,不僅之前枯萎的那些花草重新暴長,連那些魔獸也變得更加兇狠癫狂,發了瘋似的撕咬着與他們交戰的弟子們,似乎根本感覺不到恐懼和疼痛。
柳青衣見狀,第一時間與蘇珂竭力吹奏笛聲來穩住魔獸,但收效欠佳,不少力量不足或是驚恐的弟子已經被傷到。為了防止有人重傷,姜傾拿出五張老之前備下的結界符咒,指揮着一部分傷員撤進相對安全的地方,并讓那些還有一戰之力的弟子們在結界周圍守護。如此雖然能減少傷亡,但能夠與冥辭一戰的,除了幾位長老,也就剩下了章逸軒和兆子為。
若是集衆人之力與冥辭硬碰硬,也并非不能戰勝他,但那樣做無論是對幾位長老來說,還是對無垠宗來說,都是極為慘重的代價。姜傾覺得還沒有到這種破釜沉舟的境地,而且他也相信,以章逸軒的性格,這麽久的時間按兵不動,絕非只是做了與全城草木通靈那麽簡單的事。
兆子為看着眼前無比清晰的一切,思路卻感覺有些混沌起來。
烏雲蔽日,哀嚎遍野,兇獸遍地,生靈塗炭。
這裏不是游戲,是他看的見、摸得着、用腳親自走過的世界。周圍那些頑強作戰的,也不是NPC,而是和他一起并肩而行,朝夕相處過的手足。
對他和章逸軒來說,他們還有的選,這個世界沒了大不了回他們自己的家去,或者再換一本更加輕松愉悅的書來穿。但是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對于這座城裏的每一個人,每一只鳥,每一朵花來說,這個世界就是他們唯一的世界。
兆子為沒有那麽偉大也沒有那麽自信能夠拯救這個世界裏所有人。
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只要他能做到,他想讓盡可能多的人活下來。
他相信,章逸軒也一定是這麽想的。
“師兄,就像我們之前做過的那樣,再做一次吧。”兆子為牽起章逸軒的受,溫柔的說道。
“好。”章逸軒也握緊了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城中的草木長勢又增了數倍。
但這一次,草木并未攻擊無垠宗的弟子,而是裹挾着那些魔獸朝着冥辭卷來。
參天的植物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籠子,将兆子為、章逸軒和冥辭都包裹在了一起。
姜傾和柳青衣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但華焱立馬就明白過來:“他們是要将冥辭與全城的百姓隔絕,用紅蓮淨火将他燃盡!”
“他們打算以自己為餌,來困住冥辭這條兇惡的猛獸。”
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第八十五章
要說到最開始,這個辦法還是章逸軒想出來的。
他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城中的百姓盡可能多的活下來。在與魔将冥辭交手之前,兩人十分認真的謀劃了一次。現在兩人的修為雖然不低,但是按照兆子為的記憶,兩人起碼得是現在修為的一倍才有可能戰勝冥辭。若是能将門派中的長老們請來,倒是還有幾分勝算。
于是二人決定,一邊派出小沙回門派搬救兵,一邊來到這裏拖延時間,延緩冥辭對整座城市的侵蝕。在這過程中,章逸軒則是要通過草木的根系将神識傳達到城中百姓的夢裏,盡可能的喚醒更多的人,讓他們能夠從沉睡中醒來。
但這僅僅是第一步。
為了防止冥辭在走投無路之時将整座城中的人作為陪葬,他們決定要盡可能的限制住冥辭與這座城之間的聯系。章逸軒雖然能夠操控草木形成囚籠,但是從外圍用紅蓮淨火灼燒也會對籠子産生影響,最好的辦法就是能讓紅蓮淨火在內部。
兆子為想也不想,直接決定讓自己和冥辭關在一起,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也絕不會放這魔頭出來。
章逸軒怎麽可能由着他犧牲自己,兩人争執一番,最終相約一同進入這草木之籠中。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這一戰兩人心裏都前所未有的忐忑。兆子為深吸一口氣,用力握了握章逸軒的手:“要開始了,師兄。”
“好。不必擔心我,我能撐住。”
“我也是。”
兆子為在雙手在胸前交叉結印,洶湧如浪潮般的火焰頓時向冥辭撲去。冥辭當然不可能就這麽由着他燒,一邊多閃一邊嘗試着突破這籠子,結果發現四壁嚴絲合縫,竟如鐵桶一般堅固。
“沒想到你竟然還會結界之術,我先前倒是小瞧了你。既然如此,那便先解決了你罷!”
冥辭鞭風一轉,直接襲向章逸軒,是看準了章逸軒此時全部的精力都在穩固籠子和結界上面,根本無法分出精力自保。兆子為可不會給他機會,立刻提了無雙劍迎上去,招式的力度比剛剛更甚了幾分。
“哦,看來你很在乎他嘛。剛剛那幾招可都是殺招。”冥辭譏笑道,“你們無垠宗的人都是什麽毛病,好像各個都喜歡男人。花迎寒也是,放這好好的掌門不當,非要跟我們魔族攪和在一起,最後不知怎的還落得個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的下場,真是令人作嘔。”
幾招下來,兆子為的體力和靈力都已經消耗了許多。他雖然不齒這魔将的言論,但也懶得在跟他辯駁,反正在剛剛交手的時候,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也沒必要和他耗下去了。于是他将無雙劍收回劍鞘,負在肩上。
冥辭此時并未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反倒是有些好奇:“怎麽?終于認識到我們之間的差距,想要放棄抵抗了?”
兆子為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轉身将章逸軒抱緊,輕聲道:“師兄,待會兒可能有些燙,你且忍忍。”
說完,木籠的四壁瞬間火光乍起,整個籠中變成了一片熾熱的火海。
冥辭猝不及防被灼傷了臉頰,趕緊用靈力阻隔火焰,咬牙道:“你剛剛竟然趁機在四壁上刻符,算你有些手段!只是你們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憑你二人的靈力又能困住我多久呢?”
兆子為已經分不出心去回應他的挑釁,盡全力維持着火勢不減。這招還是章逸軒給他的靈感,他學着章逸軒的樣子,以火焰為媒介,将靈力源源不斷的向四周散去,而後又化成火焰将冥辭團團圍住,不論那個方向火勢都是一樣的猛烈,只要堅持到冥辭的力量耗盡,将他燒到灰飛煙滅是遲早的事情。
只是這樣苦了章逸軒了。
他此時與草木通感,定是也能感受到萬倍千倍的灼燒。即便是汗如雨下面色蒼白,章逸軒也依舊不改結印的姿勢,左手穩固結界,右手集結草木,眉心凝出了深深的痕跡。兆子為只能緊緊的将他擁入懷裏,盡可能的為他遮擋住周圍的烈焰。
“不要......管我......”本不該出聲的章逸軒忽然喃喃道,“一定.....要......贏......”
兆子為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馬上他就明白了——章逸軒的修為正源源不斷的過到他的身上來!
先是控制全城的草木,再是編織木籠,如今還要在紅蓮淨火和冥辭的攻擊下穩住木籠,章逸軒根本不可能有多餘的靈力!
“師兄!師兄你別做傻事!”兆子為感覺到力量漸漸變得充盈,但心中卻無比的慌亂起來,他能感覺到章逸軒一直在将靈力渡給他。
章逸軒沒有停手,将全部的靈力都釋放出來,更多的則是輸送到兆子為的身上。
兆子為現在陷入了兩難,他不敢斷了紅蓮淨火,怕所有的籌劃都功虧一篑;但他也不願意章逸軒如此犧牲自己,要是他有了什麽三長兩短,自己就算贏了又有什麽意義。
“兆子為......專心......別讓我罵你......”章逸軒雖然因為虛弱說的斷斷續續,但意志依舊十分堅定。
兆子為見狀也不再猶豫,也加重了施術的力度。他貼着章逸軒的耳朵輕聲哀求道:“我的好師兄,我求你了,你千萬別亂來!”
木籠外面,是繼續清理剩餘魔獸長老和弟子們。等到城中四散的魔獸們清理幹淨了,華家兄弟和容錦桓也趕來了。見到眼前熟悉卻尺寸巨大的木籠,容錦桓有些無語道:“他倆又來這套?”
“又來?”姜傾疑惑道。
“是啊。每次一出事兒就往自己身上攬,也不知道吱聲,好像有點那什麽毛病似的。”容錦桓嘴上罵罵咧咧,但身體十分誠實,最先開始往木籠上輸送靈力。
蘇珂和華家兄弟也緊随其後,很快諸位長老和無垠宗的弟子們也都跟上,立刻向木籠注入靈力。
章逸軒上上品木靈根的本事,容錦桓是見過的,簡直就像一棵沾水就火的小草。只不過他生長靠的不是水,而是源源不斷的靈力。只要靈力供的上,滅了那個魔将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在木籠中的兆子為漸漸感覺到,章逸軒身上的靈力也逐漸充盈起來,心中的不安減弱了幾分,随即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外面的長老和兄弟們在幫忙。一直以來,他們二人單打獨鬥慣了,突然團體作戰,還有些不習慣。
兆子為不再擔憂,也不再保留,甚至強行突破紅蓮淨火三重境,連發絲和眸色都染上了幾分赤紅。章逸軒因為跟草木連接的太深,而後和側臉也都生出了幾道淺綠色的紋路。
而冥辭因為沒有了魔獸給他供給力量,又在源源不斷的消耗着魔氣,終于吐出了一口殷紅色的學,外形也漸漸維持不住平日的體面,開始浮現出原本醜陋枯槁的面容。
他和世澤由仙堕魔不一樣,他是亂葬崗的孤魂野鬼們聚合出來半妖半鬼的怪物。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全都是心狠手辣和慘無人道,之前依附于世澤也是看中了他的強大和冷血,自從世澤被花迎寒所引導放棄複仇,他便再也不掩飾野心,想要自立為王,征服天下。
如今他蟄伏了許久,謀劃了這麽多,好不容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竟然要被兩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兒所制服,他怎能甘心?
“事已至此,你們也休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