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謝庭寒對着小貍花說出那句話後,節目組蓄勢待發,不準備放過這個挖出大料的好時機,想要順勢找出那個渣男前男友。
醫院裏的人半是震驚半是害怕:不會吧不會吧,我們會被那些瘋狂粉絲連帶噴死的。
謝庭寒恰到好處引開話題,說:“不是要拍攝醫院日常嗎?不如找個年輕醫生同行,為我們帶路。”
拍攝組已經跟醫院聯系過了,謝庭寒此話一出,院裏一合計,綜藝裏那麽多高顏值明星,出去一對比太傷人了,那麽哪個年輕醫生上鏡比較不磕碜?
“周寄疆吧,他是我們醫院實習醫生,工作負責。”長相端正俊秀,身高也一米九多,上鏡總不會丢人。
但也有其他醫生覺得周寄疆職業素養不錯,就是不太會人情世故,跟随綜藝拍攝是不是不太讓人放心?
“要不還是換個人吧,小周現在應該還在整理報告……”
謝庭寒此時卻掀起眼皮子,深色眼眸似有潭水洶湧:“就他吧。”
醫生便只能答應,趕緊打了個電話給周寄疆,哪知道接電話的人卻是另一個聲線清麗的年輕女醫生,着急忙慌說:“不行不行。”
醫生愣了愣:“為什麽不行?”
“現在周寄疆在精神科,有個病人發狂把他按在窗邊要把他丢下去,快報警!”
電話裏尖叫此起彼伏,證明這不是玩笑。
話音剛落,在場明星與錄制組還沒反應過來,醫生們熟悉醫鬧程序趕緊報了警,然後紛紛沖到那醫院樓裏。
導演組不知何去何從,明星也沒遇到過這種架勢,皺着臉吓得顫顫巍巍。
那個人群中央的高大俊美男人一手抱着小貍花,小貍花情緒敏感炸毛了,謝庭寒随手摸了它腦袋安撫,低頭說了什麽,又神情陰郁,扯了扯衣襟,竟然是絲毫沒有猶豫,提步踏進醫院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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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非親非故,警察會救,你湊什麽熱鬧?”經紀人連忙沖進拍攝鏡頭攔他,可是謝庭寒回眸那一眼,便将經紀人木頭人似的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是我哥哥,是我的愛人。”謝庭寒面無表情,平靜姿态下,黑眸又帶着無法言說的瘋狂感,“你說我為什麽要去?”
“……”經紀人不自覺松了手。
多年共事,經紀人有那麽一瞬間竟然覺得清冷傲氣的謝庭寒,眼裏有恐懼。
不,不止是恐懼。
衆人都看見了,攝像機也記錄下來了,謝庭寒漆黑的眸子,執拗又瘋狂,好像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惡鬼失去了所有,便毀滅。
也有細節控,發現謝庭寒緊緊抱着那只小貍花,沖向混亂人群,安撫它時低頭說了什麽。
彈幕有學過唇語的粉絲解碼了。
謝庭寒說的是:“放心,我們去找爸爸。”
醫院路人們包括在場明星都是一臉懵,所以這位渣男前男友就是醫生們嘴裏所說的實習醫生……周什麽疆?
導演組經驗老道,反應迅速,低頭剛想買個熱搜,沒想到熱搜詞條早就幾分鐘登頂。
#謝庭寒綜藝爆了#
#謝庭寒渣男前男友浮出水面#
#謝庭寒沖進醫鬧現場救愛人#
……
外面世界紛紛擾擾,醫院高樓病房裏氣氛焦灼,走廊裏堆滿了人。病房裏卻只有女醫生在試圖搭救同事,她匆匆抛開電話,強壓驚慌失措望向前方的那個中年男病人。
這位病人是個流浪漢,差點性侵一位半夜喝醉酒的男性路人,被捕後,送到了這裏。
誰也沒想到他坐在病床邊接受檢查,忽而暴起推倒女心理醫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一旁随從幫忙的周寄疆給按在了窗邊。
本來周寄疆身量極高,雖清瘦但按住一個流浪漢不是問題,但不知為何他動作停頓了幾秒,流浪漢不管不顧,于是他頭部在搏鬥間磕在了窗角,眼神頓時渙散了。
流浪漢愣了下神,他剛才好像沒用多大勁兒,這年輕男人更像是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然後疼痛難忍。
“放開他!”女醫生急得大叫,卻無濟于事。
流浪漢倒是被那聲尖叫給喚回神志,無暇思考剛才的問題。他繼續緊緊掐着手下人的脖頸,享受着此刻淩駕于生命之上的快感。
走廊裏還有不明真相的病人在小聲讨論:“醫鬧嗎?還是什麽?哇,那個周醫生還挺好看的,額頭那麽大一個窟窿,要是破相了,救活了也很可惜。”
“那個瘋子好慢,醫生被折磨着也不是辦法,還不如直接掉下窗摔死算了。”更有一個病人看他們僵持十幾分鐘,看戲看得不夠愉快,直接煩躁吼了聲。
生死一線,這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在治病救人的醫院裏會聽到的話。
女醫生淩亂中甚至認出那個病人是個佝偻身體的老爺爺,腦子裏長了顆瘤,兒女們不願意給他花錢治病,把他抛在醫院不管了。
周寄疆瞞着老爺爺,怕他心裏有所負擔,還是偷偷給他墊付的醫藥費。
醫藥費是周寄疆一個月實習工資。醫生聽說後,感慨:“周醫生與我們這種按部就班的人不同,他心裏有熱愛。”
是對治病救人,造福千萬人,對生活以及”
世界的熱愛。
可世界不是純白色,它五彩斑斓,混亂無序。
“醫鬧嗎?還是什麽?哇,那個周醫生還挺好看的,額頭那麽大一個窟窿,要是破相了,救活了也很可惜。 “那個瘋子好慢,醫生被折磨着也不是辦法,還不如直接掉下窗摔死算了。”
那個半個身子懸空在窗外的高大男人,看不清臉,只露出抓着窗欄的手指,用力到發白,青筋都在蒼白虛弱的皮下暴起。
他那麽熱愛生命的人,拼盡全力想要活下去,卻在那一刻,松開了手指。
“啊!”身體對于面對死亡的逃避本能,女醫生尖叫着閉上了眼。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她那麽努力周旋想要救人,可是那些人三言兩語就毀滅了她的一切努力……
“嘶,做什麽叫那麽大聲?”背後聲音也不知道誰說,“周醫生還沒死呢。”
出乎意料,女醫生聞言睜眼,看見流浪漢兩只手緊緊抓着周寄疆的手臂,還是控制着半個身體在外,但至少沒有徹底墜落。
崩潰情緒差點決堤。
女醫生逼着自己忽略背後那些聲音,渾身緊繃,生怕流浪漢會松手。
這不是簡單醫鬧,流浪漢是标準反社會人格,毫無同理心,只會對殺戮行為表現出極大的□□以及狂熱。
此刻流浪漢卻好像對殺戮之外的其他東西也産生了興趣,他在周寄疆即将墜落那時拽回人,又扭曲陰狠的笑:“你聽到他們說了嗎?”
周寄疆上半身已然露出窗外,搖搖欲墜……
大家想确認他是否清醒,可是周寄疆大半身子都被擋住,面容跟額頭傷處情況,完全看不清。
流浪漢卻可以,他興奮低頭想看獵物痛苦不堪的神情。
有人心裏悲憤,這個精神變态不光滿足于殺戮欲望,他還在對受害人進行心理折磨!
他們望向窗邊,不想讓那個精神變态得意,心裏升起一個希望——
最好不要聽到。
“你聽到了嗎?”流浪漢将那些人神情一一收入眼底,滿足愉悅低頭,又重複,好像言語就是滾水,他非得把人燙得遍體鱗傷才好。
“……”
事實上周寄疆正在思考主角受怎麽來那麽慢,在爬樓梯嗎?電梯也不至于那麽慢啊。
“你不疼嗎?”流浪漢似很不滿意,低頭打量他的眼睛。
消瘦俊秀的臉,布滿疼痛痕跡,偏偏那雙秋水般的眼睛,毫無波瀾。
這不是正常人遭受折磨打擊後的眼神,太鎮定了。
這種情況這個男人要麽是跟他一樣對疼痛不敏感的同類,要麽就是遭受過極端苦痛以至于現在根本不算什麽。
……
事實上周寄疆習慣了疼痛,自然不會有波動。
就是鼻腔裏血腥以及流浪漢身上腐臭味道,讓他意識昏沉,作嘔。
而眼前這個流浪漢似對他産生了好奇,忽而低手掀開他白大褂,看看他衣料下的身體。
“……”周寄疆餘光瞥見病房外閃光燈。人類以前對于突發事件會下意識躲避或勇往直前,現在第一反應卻是舉起手機攝像頭了。
他混沌意識裏開始思考一腳踹過去,自己有幾成把握不墜樓。
可是都絕望到要魚死網破了,耳畔喧鬧,有人尖叫。
流浪漢肥重的身軀一顫,額頭血液滑落在他面頰,然後失去意識倒地。
失去了支撐,周寄疆頓時失重往下墜落,可是那一刻他被緊緊攥住了腕骨。
周寄疆費力睜開被血覆蓋的睫羽,擡眼望去,剛好望進那人瘋狂又漆黑的眸光。
謝庭寒臉色慘白,眼裏有淚,他無聲動了動唇:“周周,緊緊抓住我。”
頂流歌手背後無數閃光燈,如窗外烈日,刺目極了。
周寄疆閉上眼,複而睜開,再也抑制不住笑聲。
誰也想不到,他遭受了那麽可怕的事,竟然忍不住笑了,笑了一會兒,他又停了,面部肌肉用力,顯得疲倦麻木。
“庭寒,”他說,“松手吧。”
死心吧。
他的身體曾腐爛在謝家莊園的地下室,那裏陰暗潮濕,密不透風。
他在那裏,蛆蟲爬滿,蟲蟻争相啃食,軀殼就像他對世界的熱愛一點點腐爛。
縱然重獲新生,他滿目瘡痍,心死,再也不敢愛人。
“不要。”謝庭寒緊攥他手,非要把他從屍山血海的地獄裏拉出來,他說,“除非我死。”
年輕男人清俊蒼白的臉,迎着耀眼灼烈的陽光,額頭細汗與血液混雜,整個人看起來疲倦又恍惚。
他以一種謝庭寒最熟悉的語調,溫柔如春風拂面,問:“庭寒,你裝什麽深情呢?”
……
流浪漢被送往了警察局,周寄疆被救下來時已經失去意識,醫生檢查說身體沒有問題,就是牽動了頭部車禍重創的後遺症,導致暈厥。
謝庭寒不放心,檢查了好幾遍,最後醫生禁不住開口說:“其實最應該檢查的人是您。”
謝庭寒這身上毛病可是誰都看得出來,因為吃安眠藥所以身體虛弱,額頭嗓子手掌都有新鮮傷,還有救周寄疆時胳膊也出了問題,坐在病床邊給周寄疆削蘋果時微微顫抖。
更別說那些身體各處“刻意制造”出來的傷。
醫生心情複雜,壓根搞不懂這對剛官宣的戀人,倆人跟刺猬似的都是傷,關系錯綜複雜,什麽哥哥什麽愛人,又他追他逃他們都插翅難飛。
還是他跟不上時代了。現在年輕人談戀愛,不是談情說愛,是你死我活。
縱然醫生百般勸告,謝庭寒幾乎累倒也依舊守在那個男人的病床邊寸步不離,直到第二天淩晨,周寄疆醒來了。
男人腦袋輕輕搭在他的手邊,呼吸平緩。
周寂疆靜靜的盯着他很久很久,此刻終于不用再裝失憶了,他就可以好好的打量一下這個曾經清冷又毫無同理心的主角受。
好久他才終于得出一個結論。
謝庭寒變了很多,他以前是完美主義,不容許自己身上有一絲瑕疵。
可是經歷那麽多,到了今天,這個趴在他手邊的高大男人哪裏還有什麽完美主義思想?
他眼下一片青黑,臉色蒼白虛弱,如同海裏面的泡沫一戳就破了,看起來極頹廢。
可哪怕是如此疲倦的狀态下,謝庭寒面容也仍然沒有減損一絲俊美,面部輪廓有棱有角,鳳眼狹長,哪怕睡着了也是看上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整個人矜貴,鋒利如彎刀。
888系統感慨不愧是主角受,身上主角光環一摞一摞頂在腦袋上。
周寂疆聽着并沒有出聲,他在想什麽呢?他想,謝庭寒這樣的人啊,哪怕沒有主角的身份又怎麽樣呢?
所有人看見謝庭寒第一眼就會有一個念頭:他是星星,卻比太陽還要耀眼,他每次一出現,一擡眼便足以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也會讓所有人都明白,原來世界上真的有天賦這種東西,有人本就是上帝派下來降維打擊所有人的。
周寂疆想着想着就不免出了神,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漆黑深邃的鳳眼,那眼睛飽含驚詫與歡喜,也有猶疑。
“周周,你……醒了?”
周寂疆抿唇。
謝庭寒眼裏的那一份猶疑不過一閃而過,可是周寂疆與他從小到大相處了那麽多年,哪裏能看不懂他呢?
謝庭寒雖心裏早就知道他有一天會完全想起來,但是還是忍不住放着一些僥幸心理,以為他可能只是想起了二十幾歲以前的事情呢?
這樣的人,哪怕刻意收斂鋒芒但也依舊掩飾不住他骨子裏的敏感多疑,與算計利己。
此刻,謝庭寒還是等着他的回答,而他的回答就代表了之後的故事走向。
代表了he還是be。
“……”周寂疆還從來沒有看到過謝庭寒這種期待又絕望的眼神,好像他的話就是審判,決定他會進入地獄還是天堂。
可病床上的人陷入了長達幾分鐘的沉默,這導致病房裏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好像是一副棺材,裏面都是些死物。
謝庭寒恨這種死寂,他幾乎控制不住心頭的暴戾因子。
畢竟這讓他克制不住會回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在另一個世界裏面,周寂疆離開後,那些年裏,他忍受着的就是這種沉默。
似乎能看透謝庭寒內心,在他精神緊繃即将崩潰之際,周寂疆才緩緩有了動作。
他動了動手指,從平躺轉變了直起上半身靠在病床的床頭,在他進行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身旁男人伸出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想要幫他。
在手指觸碰到他的時候,謝庭寒才能清晰感受到他是多麽清瘦纖細,好像只是一把骨頭,只要風一吹,海浪一卷,他立馬就會消失了。
可明明謝庭寒能清晰碰觸到他,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跟那微微顫動着的肌肉。
那明明就是鮮活的一條生命。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早就應該明白我的心意。”謝庭寒破天荒低下頭,用頭頂輕輕蹭着男人搭在腹部的手,這一種示弱的姿态,但是他又試探着,“你是不是把車禍前的記憶都想起來了?”
與他這個人給別人鋒利的感覺不同,他的黑發柔軟,蹭過手指,很舒服,又有點癢。
“你在學小貍花嗎?”周寂疆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是被小動物給讨好了,可是他又很快清醒了,低下頭,手指動了動,卻沒有移開。他避而不答,只問謝庭寒。
謝庭寒敏感,很快就發現了他的心軟。
周寂疆現在跟失憶忘記他的狀态不同,他之前沒有記憶也就什麽也無所謂,可現在卻有所顧忌,好像回到了以前少年時期……
淺色眼睛裏裝滿了複雜,明明懷疑想要逃開,但是手指與身體卻忍不住想要朝他靠近,包容他。
周周果然是想起來了!
驀然,謝庭寒眼神陰郁,如惡鬼。
他想過千百次這種可能。
要是周寂疆想起了車禍以前的事情還想要離開他,那麽他就會不顧一切留住他,哪怕使用囚禁的惡劣手段,當個世俗眼裏的瘋子。
沒有辦法,他本來可以什麽都不在乎的,是周寂疆讓他通了情愛,讓他瘋了。
周寂疆不能把他搞得一團糟後就跑掉。
不可以的。
“……”有時候世界就是非不如你意。
謝庭寒發了瘋想要抓住他,偏偏事與願違,他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寒風季節裏想要抓住一簇火焰,他瘋狂點燃了一堆火柴棒,火焰點燃了,卻又好像故意捉弄他一樣,風輕輕一吹,都是無用功。
“庭寒,”周寂疆說,“我都記得。”
他頓了一下,好像難以忍受謝庭寒此刻眼裏洶湧的愛意。
但其實仔細看就能發現,他只是不适應,以及對謝庭寒所謂的愛感到極其痛苦,壓抑。
“我知道所有事情,書房,地下室,”周寂疆說,“你也是記得的,我知道,對不對?”
這此刻歲月靜好,以及所謂深情表皮都被撕開了。
前世書房那晚周寂疆被束縛着脖頸,窒息死去,唯一的掙紮就是想幫始作俑者擦拭眼淚。
此刻周寂疆,平靜欣賞着男人痛苦到無聲的神情。
這樣的人,哪怕刻意收斂鋒芒但也依舊掩飾不住他骨子裏的惡劣與狂妄。
他都恢複記憶了,鐵板釘釘了,可是謝庭寒還要騙他。
那麽就順他的意好了。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騙我說你愛我,但是我真的沒有什麽能讓你騙的資格。”
周寂疆靜靜坐在病床上,轉頭看他,眼神平靜到不可思議。
謝庭寒以為周寂疆恢複所有記憶會恨他會罵他打他,可是什麽也沒有。
“你不是厭惡我嗎?因為厭惡,所以才想折磨我、踐踏我、毀掉我。”周寂疆睜着空洞麻木的眼問他,“我想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放過我吧,好不好?”
謝庭寒那刻心髒好像千百只蟲子在咬,在啃。
他痛苦到窒息,但還是從喉嚨裏面擠出了沙啞極致的聲音說:“對不起,但是不可能。”
寧願跟你糾纏至死,也不放過你。
除非我死。
周寂疆垂下眼簾,睫羽微顫。
主角受都要精神崩潰說不出話來了,仍然不放開他的手,至死方休。
還真是執迷不悟啊。
“那麽你想要讓我再死一次嗎?”周寂疆睜着眼睛看着他,太平靜了,那眼神真像是死過一回,對人世間徹底沒有留戀了。
謝庭寒瞬間顫抖着手,把病床邊的水果籃掀翻在地。
“你以為你用死亡就能擺脫我嗎?”
他用言語表示自己強硬與偏執,瘋狂想要跟周寂疆保持互相折磨但是必須緊緊相依的平衡點。
哪怕互相折磨,也要一輩子不分開。
醫生趕來時看見謝庭寒不複清冷,緊緊抱住那個清瘦身軀,神情偏執說。
“你永遠也擺脫不了我,永遠。”
聲線沙啞,惡鬼從喉嚨裏擠出的悲鳴。
醫生都心悸,他們定睛往同事周寄疆望去,發現那個男人被鎖在謝庭寒懷裏一動不動,像是死了。
檢查身體時周寄疆也低着頭不言不語,只有身旁緊緊攥着他手的男人說話,他才會掀起眼簾有所反應。
簡直就像是被抽掉靈魂的木偶,沉默寡言了好幾個小時。
醫生們直覺不對勁還想再問什麽,可是謝庭寒緊閉病床的門,說:“周周需要靜養。”
靜養?那更像是把人跟世界隔絕開來,這種程度的關心是不是有點太病态了?
周寂疆看起來眼裏都沒有光了。
外人眼裏這行為都太壓抑了,周寂疆倒沒有怎麽不适應,他經歷的事情要遠比這所謂“囚禁”要可怕的多。
只是一直維持着“你不說話,我不說話,那我就關着你,互相折磨”的狀态,也永遠不是辦法。
周寂疆需要做點其他事情來推進任務的發展,讓主角受死心。
這時候,謝庭寒刻意把周寂疆跟其他人隔絕開來的事情也引起大衆不理解,綜藝已經不繼續拍攝了,有人吃瓜直接在網絡上開了話題樓讨論。
#總覺得渣男前男友官宣臨陣脫逃是不是另有原因?#
1號網友:【對啊,我有這種感覺很久了,我是首都市中心私人醫院的一個女護士,當時小周也就是那位a大附屬醫院的實習醫生周寂疆,車禍失憶了……有人想吃瓜,我再繼續往下講。】
2號網友:【快點敲鍵盤,敲那麽慢,幹什麽吃的!(嗚嗚嗚我想吃瓜,姐姐摩多摩多)】
35585……n號網友:【同上!】
1號網友:【也是心血來潮上來扯個蛋,沒有想到那麽多人會看,那我就大膽往下講了,希望星星的粉絲們不要來黑我,我也很喜歡星星的歌,但星星跟那位渣男前男友的事情實在太蹊跷了。】
……
5號網友:【姐姐放心講啦,我也是星星粉絲,我也想吃瓜。】
1號網友:【OK那就繼續說,那位小周不是車禍頭部重創了嗎?他失憶了,當時星星聲稱是小周男朋友守在病房好幾夜,是不是挺二十四孝好男友?但問題就是小周醒來後很抗拒星星,那樣子不誇張的說簡直就是遇到了惡鬼一樣驚恐。對了,小周身上有舊傷,檢查說是虐待。】
2號網友:【記憶沒了,如果喜歡的話就會不由自主靠近吧?害怕這一點确實有點奇怪了。噫嘻?有舊傷,虐待?我的天啊不會是星星……】
1號網友:【對嘛我也是這樣覺得的,我其他同事還覺得我故意“細思極恐”吓人。更要緊的是我發現星星一點兒也不了解小周生活習性,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穿什麽,讨厭什麽樣,但是能看出來星星真的很喜歡小周是沒錯啦,控制欲很強。】
5號網友:【喜歡卻不了解,身上一堆疑點,明明身體感覺很陌生卻說我是你男朋友很愛你,還用控制欲壓迫人……要是星星是個普通男人,早就被罵成狗了。】
…
事情鬧得開,一會兒有人說周寂疆渣男前男友,又有一會兒有人說周寂疆情有可原,還有陰謀論說星星是不是虐待周寂疆……大家覺得第三種情況最離譜了。
醫院裏的醫生畢竟都是周寂疆的同事,周寂疆性格好溫和,又懂禮貌,幫助了大家不少事情。病人們更是不理解了。但是他們一個一個都沒有什麽辦法。
只有女醫生站出來了,她本來就對周寂疆渾身都是傷疤的事情,感到非常的疑惑,此刻直接站出來問謝庭寒:“小周,真的跟你是情侶關系嗎?”
謝庭寒當時坐在男人病床旁邊低着頭仔仔細細削着蘋果,聞言,他似不經意,劃傷了食指,輕輕“嘶”了聲。
“好疼。”謝庭寒低低說,又露出溫柔嗓音,轉頭說,“周周你幫我貼一下創口貼好不好?”
周寂疆沉默幾秒,沒有動,女醫生覺得氣氛尴尬,準備開口說幫謝先生貼創口貼,可這時他卻說話了:“怎麽這樣不小心?”
謝庭寒似也沒想到,他壓抑着上翹唇角,說:“因為有你在,我可以不小心。”
周寂疆沒說話,只自顧自拿了創口貼,抿唇看了眼克制興奮的謝庭寒,卻又把創可貼給女醫生,讓她幫忙處理那食指上的傷口。
女醫生:“……”
謝庭寒眼神迅速陰冷不帶一絲溫度,按住男人後頸肉,強制性把創可貼塞進男人手裏:“貼。”
別人的男朋友,他們管得太寬算什麽事?
但女醫生看着他倆緊緊貼近但周寄疆極其僵硬的一幕,總覺得違和,這樣子很像是監獄長看押犯人。
在離開時,她特意坐在病床邊,拿着支筆看他神情姿态,心理學醫生做這種事情很熟練。
結束談話後,女醫生總是覺得周寄疆說話風格變了,像是換了一個人,但又不是,他仍舊溫和有禮,可是眼神倦怠,一點兒光亮也沒有。
好像一個失去了信仰的善良的人。
為什麽突然就這樣了?
“如果是那些極端發言……”女醫生以為是昨日裏周寄疆遇害後病房外的那些聲音,她抿唇,不知如何勸誡。
世界本就存在黑暗,不是一成不變的純白。周寄疆有時候想着治病救人,也把病人想太美好了,也就注定他會失望。
可周寂疆擡了眼卻好似對這些并不在意,只說:“我明白。”
那麽女醫生也無法開解他,只能離去了。
謝庭寒便坐過來跟周寂疆說話,也不管他到底會不會回答,有時候周寂疆會回答一句,很簡短,謝庭寒卻好像很開心。
更多數時間周寂疆躺在床上,他這段時間很喜歡睡覺,可是到了夜晚時分卻睡不安穩,經常開口呢喃着夢話,把沙發上蜷縮着的謝庭寒吵醒。
更有一次,謝庭寒開了燈,發現病床上周寂掙紮着捂住脖頸,呢喃着“疼”“別哭”,雙手卻緊緊掐住自己脖子掐得青紫。
謝庭寒把他手腳束縛住,倉惶叫醒了他。
周寂疆睜眼那瞬間顫抖摔下了床,眼裏有懼。
“你夢見什麽了?”謝庭寒心中巨痛,笑着問他。
周寂疆恢複神智,擦着額頭冷汗,恍惚至極,說:“沒什麽。”
他說沒什麽,可是他的夢魇情況卻變得越來越嚴重,他眼下青灰,臉色漸漸慘敗,好像漸漸失去光澤的玉石。
他眉眼間萦繞着一股死氣,謝庭寒以為他生病了給他做全身檢查,醫生面色複雜說:“這是心病,無藥可醫。”
簡單來說就是周寂疆不想要活了。
謝庭寒當時身體只覺得竄進一股熱氣,燒進五髒六腑,讓他整個人都不清醒了,他沖進病房甩上門,按住病床上的男人死死掐着脖頸。
“你想死,好,等你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我會跟着你下地獄,如果你上天堂,我也要拼了命跟随你。”
“你永遠別想擺脫我。”
周寂疆閉上眼沒有反抗,臉一點點憋紅青紫,就好像前世書房那晚,只不過這次是青天白日,窗外烈陽高挂,陽光明媚。
周寂疆沒有睜眼,一如以往沉默。
最後謝庭寒還是手指顫抖松開他,趴在他胸膛聽他劇烈心跳,眼睛竟然濕潤,問他:“周周,哥哥,我們重新來過,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不要恨我……”
謝庭寒很少喊他“哥哥”,這個稱呼對于他來說是屈居人下,是恥辱。
當周寂疆的弟弟,更是奇恥大辱。
可是他這次喊了,還喊得百般瘋狂溫柔,想要男人睜眼重新好好看看他,還祈求男人不要恨他。
沒有,周寂疆還是沒有睜眼。
謝庭寒罕見失控抱着他哭得泣不成聲,脊背顫抖着,好像幼獸尋求幫助。
哭到後來,謝庭寒似乎能感覺到後背被人輕輕拍了拍,只是幾秒鐘,卻溫熱,柔軟包容,一如往昔。
好像夢境,周寂疆低頭,擦拭他眼角濕潤,忽而低頭親他鋒利唇角,說:“我從來沒有恨你。”
“我只是沒有辦法忘記那個奮不顧身追逐卻被重重摔下的自己。”
“……”
這次過後,謝庭寒跟周寂疆真的親密如真正戀人,謝庭寒開始不鎖病房門,他開始牽着周寂疆的手,逛醫院的花壇跟幽深小徑。
周寂疆仍舊沉默寡言,忽而說:“我可能不敢再愛你。”
他說不敢,而不是不會。
謝庭寒抵着他額頭無法自制親吻他,高興到失去理智,他幾乎沒有細想,哪裏有受害者被掐死還想要跟兇手在一起的?
他只說:“我愛你,我會等你再次愛我。”
可是周寂疆的夢魇症狀卻半點也沒有好轉,只是身體養好了,不需要住院,醫院還給他批了十幾天假。
白天他們如膠似漆,謝庭寒撇去所有工作陪他養傷出院,再搬進長租公寓跟他隔着房間同住。
謝庭寒學會了做飯,學會了打掃,學會了照顧人,誰也沒想到高嶺之花竟然也一天也終于學會了溫柔愛人。
小貍花被寄養在外,周寂疆傷好多了,就把它接了回來。它蹦蹦跳跳回到出租屋,興奮至極想要撲進沙發上的俊秀男人懷裏。
周寂疆避開了。
小貍花委屈摳地板,發出喵嗚嗚咽聲,奈何瓷磚,滑溜溜。
周寂疆抿唇,半晌,伸出手輕輕剮蹭它毛茸茸的小下巴。
可怎麽樣還是不抱。
小貍花好不容易得到主人親近,高興到想要再撲一次,可是這次卻被謝庭寒組織,提溜起來抱在懷裏了。
“爸爸頭還有傷,等好了就可以抱你了。”謝庭寒輕輕揉小貍花的腦袋,就像個慈父,溫柔管束卻不失威嚴,“總有這一天的。乖,好不好?”
周寂疆注意到謝庭寒說那句“總有這一天的”,眼睛緊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是即将如籠的獵物。
他抿唇,轉頭繼續在沙發上看電視劇,謝庭寒則抱着貓去了廚房。
吃完飯後,謝庭寒靠在他膝蓋處,小心翼翼拿着他手指為他修剪略長了的指甲。
不太熟練,指甲鉗總是夾到肉。
出了血,周寂疆無知無覺好像習慣了這種疼似的,盯着電視劇,也不說話。
好像少年時期他們相處狀态,又不太像。
周寂疆真的很少表露出喜歡與厭惡。
謝庭寒有那麽一刻覺得自己抱着的好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可當他不安索吻時,周寂疆确實會蜻蜓點水般回應。
再深層次表露出想要夜晚想要共處一室,周寂疆就像是被碰了觸角的蝸牛,偏過頭,迅速回到了他的殼。
他每天穿嚴嚴實實,甚至夏季還要脖頸上環着圍巾,不光如此,房門緊閉,每晚落鎖,從未有過例外。
謝庭寒并不在意,他總覺得周寂疆會釋然會對他打開心扉,畢竟周寂疆真的很愛他,愛到眼裏心裏全是他。想想也是,周寂疆持續了十幾年的愛意,怎麽可能輕易收回?
謝庭寒一直這麽認為。
有次夜晚周寂疆忘喝牛奶,謝庭寒拿了鑰匙把門打開了,他拿着熱好的牛奶杯,提步進去,面上和煦神情忽而崩裂,露出偏執本态。
周寂疆閉着眼睡着了,手指卻掐着脖頸,呢喃着什麽,手指用力過猛,青筋暴起。
他白皙的脖頸全是青紫指印,難怪夏季要戴圍巾。
一如醫院那次夢魇。也就是這種時刻,謝庭寒才能透過那些親密與缱绻柔情,發現周寂疆原來對他始終沒有放下芥蒂。
怔愣片刻後。
謝庭寒幾乎是沖過去按住了他的手腳,把人叫醒,俊秀男人擡起通紅的臉,好像還沒有清醒過來,眼睛朦胧,忽而擡手重重打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謝庭寒偏過頭去,口腔裏很快泛起血腥氣。
可是一切都比不上他心口,好像要硬生生撕裂開,讓他痛苦死掉。
周寂疆從來沒有對他動過手,從來沒有。
可這次,周寂疆高舉着顫着的手,又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巴掌。
“啪!”房間陷入沉默,良久,謝庭寒舌尖抵了抵上颚,卷去血腥氣,再也遏制不住傾身把失去理智的男人壓倒,舔吻着那布滿指印的脖頸。
謝庭寒說:“還想打嗎?報複我,掐死我也可以,你怎麽樣對我都可以。”
◎作者有話說:
粥粥:還不夠。
這章部分靈感,來源于#甘肅校花被老師猥亵跳樓案#女孩在高樓要自殺猶豫幾小時,圍觀者起哄鼓掌拍攝視頻“還不跳啊”,女孩最後對消防員說“謝謝你”并且放手,躍下高樓死亡。
消防員撕心裂肺痛哭。
嗚嗚嗚為什麽我不存稿,現在爆肝
◎最新評論:
阿 ,我是小邊臺,看的我渾身難受(生理上的),但就是很high
無語了
tmd,誰來告訴我主角是不是這個人渣,氣死了氣死,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磕這個吧
怎麽說呢,還是覺得受配不上攻,完全容忍不了一個殺人犯當受的伴侶···另外,人情冷漠很真,周圍有很多人都是這樣,唉,我只是希望自己不會那樣罷了,忘了從哪看的一句話,人本性險惡,只不過是受了教育和約束,才之所以成為人,突然想起來,有點難受
奇怪,謝幫剪指甲也能割破肉?
嗚嗚嗚嗚,哭死寶寶了
好想哭
別讓我周周手上沾了血,讓我來勒死你
周周像個小蝸牛那段比喻,真的好可愛,我的寶,真的好心疼你啊啊啊
受給爺死
好痛啊好痛啊我脖子也開始痛起來了!
作話很真實了
難受了
又虐又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