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都是成年人。◎
車廂內有點擠,池嶼的身前身後都是人,随着行駛中列車的慣性前傾後仰。
可以握住的把手均被他人握着,身側豎着的欄杆也被一個大叔懷抱在自己懷中,兩側沒有什麽地方可以着力,池嶼雖極力地想穩住身形,卻還是在列車停靠時,控制不住地往前傾。
眼見着他就要倒在身旁那個大叔的懷裏,池嶼下意識地想抓些什麽,江準也想伸手去扶。
接着——
在列車徹底停穩之後,池嶼發現,自己的手抓皺了江準的襯衣,因為慣性略大,一時發力,江準腹部的襯衣扣子,還被自己抓崩了一顆。
江準的手握在自己另一條小臂上。
池嶼:……
他默默地松開自己的爪子,看着熨帖的整整齊齊沒有意思一絲褶皺的襯衣之上,多出了幾條皺紋似的紋路,中間還崩掉了一顆扣子,隐約露出江準的腹肌。
他指尖縮了一下,默默地把視線移開了。
到達換乘的線路,這一站的客流量很大,下車和上車的人都很多,池嶼被身後要下車的人擠得往前挪了半步,帽檐直直的往江準的臉上戳。
好不容易需要下車的人差不多走完了,門口上車的人又推搡着往前擠。
池嶼的小臂被握着,江準沒放,帶着将人抵在了最裏側的門邊。
身旁是座椅欄杆、身後是另一側的門,地方狹小,身前又站着江準,池嶼像一個被群島簇擁着的中心點,被圈在一個三角形中。
将池嶼安頓好,避開了其他旅客的碰撞,江準沉默地站在池嶼身前,将人放在一個他自認為是比較舒适的安全圈兒裏,這才松開了自己握着人的手,垂立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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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太近,車廂內的人太多,空氣不流通,味道也不是太好。
但是池嶼只覺得自己的鼻腔之中,滿滿的,都是江準身上的味道。
距離太近了。
池嶼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他皺了皺鼻子,仰頭掃了一眼還需要乘坐多少站,一站一站的往後數。
帽檐随着人的動作揚起,露出江準之前看不到什麽形狀的耳釘,黑色的立方體綴在人耳垂上,棱角泛着光。
更襯的人膚白似雪。
池嶼數了數,蹙了蹙眉。
還有十幾站。
大約是四十多分鐘的路程。
啧,早知道就打車了,不就是多花一百八嘛,總比困在這裏和江準面對面強。
池嶼抿了抿嘴角,自顧自地想着,喉結動了一下。
江準的視線依舊落在自己身上。
池嶼被看的不耐煩,本來一直不想理人,避免着和他對視,但是這種帶着掃視意味的目光,着實是令人不舒服。
池嶼偏頭,眼簾微收,斜了江準一眼。
池嶼的眼尾本就長得有些微微上挑,平日裏看起來倒是一副含笑的樣子,但是當他面無表情半垂着眼皮掃人的時候,上挑的弧度仿佛帶着鈎子,給人一種自上而下的傲視感。
像是站在高臺之上,睥睨世間,目空四海。
明明是垂眸看着池嶼,但是江準的腦子裏一瞬間閃過兩個字——
亵渎。
兩年前———
池嶼的唇角破了皮,脖子和鎖骨上留下了紅色的印記,寬大的T恤之下,堪堪遮住發狠後留下的青紫色。
池嶼拽了拽被角,試探着喚了聲:“隊長哥哥?”
江準緊張的雙拳緊握,止不住的有些抖,貧瘠的情感經歷讓他在面對此種情況時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耳尖熱的發紅,他怔愣了半晌,對他來說那些絕對無法宣之于口的情愫卡在嘴邊,激的人心跳如擂鼓。
“會,負責。”
江準從他僅剩的語言系統裏,挑出來一個對他來說已經是能說出口的極限的詞語,沉聲表達着波濤洶湧的心意。
卻不曾想到,池嶼眨了眨眼,挑了一下嘴角,輕笑了一聲:
“也不是……那麽需要。”
江準的雙拳攥地更緊,青筋暴起,猛地對上池嶼的視線。
池嶼垂下眼眸,眉眼淡漠,笑容缱绻:“都是成年人。”
他眼睜睜地看着池嶼起身,掀開被子下床時的身形頓了一下,沒再多說一句話,轉身走了。
記憶中,池嶼那天只穿了一件他的襯衣,兩條白皙的雙腿暴露在視線之中,膝蓋處還有些紅腫。
———
池嶼不知道江準在想什麽。
他冷眼睨着江準,直到江準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挪開,這才收回目光,還刻意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看什麽看。
池嶼一邊翻着白眼一邊想。
江準:。
除了途中池嶼接到了幾個孟維催他的電話之外,兩個人一路再無話。
出站,秋日的暖陽正好,江準走在池嶼身後,逆着夕陽,池嶼整個人被包裹在一層柔和的橙光之中。
往日裏嚣張又放浪的氣焰不見,只覺得人瘦弱又柔軟,想把人帶回去、把人放進自己的保護圈內;想捧着他走向神壇、戰至巅峰;又想把人藏起來,占滿人的整個世界,滿眼只有自己。
池嶼迎着夕陽走着,身影被無限拉長,帽檐擋了大部分刺眼的光,他雙手插在兜裏,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不急不慢,仿佛在散步一般。
如果不是孟維連續N條微信轟炸的話。
倒是真以為他是十分悠閑了。
看到了帶着滅煙位置的垃圾桶,池嶼的腳步拐了個彎兒,在一旁站定。
江準沒想到池嶼會突然停下,腳步一頓,大步向旁邊跨了一步。
聽到動靜,池嶼偏頭看了一眼。
江準默默地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口,面無表情。
池嶼:?
犯什麽神經。
還是我聽錯了?
江準在側面站定,手指不自覺縮了一下,為自己剛剛作出的行為而感到十分羞愧。
他剛剛,怕踩到池嶼的影子。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但是他就是不想踩到。
如果不是跨了那一步,他已經一腳踩到了池嶼的‘頭’上。
池嶼點燃了手中的煙,過肺,又吐出一口淡淡的煙霧。
江準思索良久,沒有找到合理勸誡的理由,教條般地來了句:“吸煙有害身體健康。”
池嶼嗤笑:“你管的着嗎?”
江準:。
“這裏是吸煙區,你要是怕二手煙嗆着你那矜貴的肺,就離我遠點兒。”池嶼夾着煙的手擺了擺,沒再理他。
江準側頭,視線不知道在看向哪裏,聞言又往前邁了一步。
池嶼見人離自己更近了點,調侃道:“怎麽?轉性了?你也想來一根兒?”
江準的視線落在地面上,調整了一下角度,兩個人的影子終于湊在了一起,灰色的邊緣線開始融合,并肩站立在灰白色的石磚上,難舍難分。
他難以明說的情緒得到了一絲絲的慰藉,這才回神,“嗯”了一聲。
“喲,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池嶼愣了一下,指尖的煙湊在唇邊,眯着眼笑着。
江準擡手,将池嶼唇邊的煙抽走。
池嶼:?
一口煙輕輕吐了出來,散在空氣中,“我兜裏還有,又不是小氣的連根煙都不給你,非要搶我的幹嘛?”
江準本想将剩下的半根煙撚滅在垃圾桶處,卻被池嶼的下半句話驚的一頓,擡起的手瞬間僵直在半空中。
“怎麽,帶着我的味道的煙,會更讓你興奮是嗎?”
江準瞬間沒了動作,耳尖還浮上了一絲薄紅,在橘紅色夕陽的映襯下,池嶼沒看見。
池嶼見人像個雕塑一般愣在原地,只覺得沒意思,環抱着雙臂,挑着嘴角仿佛在笑,眼底卻是一片冷漠:
“我說的興奮指的是尼古丁,騷話說習慣了,沒想撩你,”
“你不用一臉被人性/騷擾的樣子。”
懶得再跟他争執那半根煙的事兒,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解釋,轉身走了。
啧,晦氣,一根煙都不讓人好好抽完。
江準看着池嶼的背影,指尖還捏着那半根煙,沒滅,任由它燃燒着。
燃燒着的煙草會釋放大量的尼古丁,讓人興奮、上瘾,從而産生依賴。
不僅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裏上,令人沉迷。
就像池嶼一樣。
作者有話說:
池嶼:啧,我說的是煙啊。
江準:。
我說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