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人】給你的愛
【多人】給你的愛
——流川楓——
氣壓很低,流川楓沉默半晌,心也一并沉着,冷冷看着沙發裏的楓太太。她面色蒼白,雙眼通紅,抱着平日擺在沙發上的巨型□□熊。
“為什麽?”他問。
楓太太将□□熊抱得更緊,眼睛盯着熊落在地上的棕色大腳,嘴唇抖動着輕聲說:“什麽為什麽……”
流川楓在她面前坐下來,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認真問:“我對你不好?還是哪裏讓你不滿足?為什麽。”
楓太太狠狠咬住下唇,止住了抖動,忽地擡起通紅的眼睛,淚水奪眶而出,發洩的吼起來:“你永遠都這樣!一副冷漠的樣子!無論我說什麽、做什麽,都要問我為什麽!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我說想結婚,你問為什麽,我說想要孩子,你也問為什麽,我說我不想生了,你又問為什麽。我不想解釋!我累了,就這樣。”
流川楓忽地醒了,電視在播球賽集錦,音樂和歡呼聲從喇叭裏冒出來,很吵。天剛擦黑,他在客廳裏看球,睡在了沙發上。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攤開自己的雙手愣了半天。他剛剛夢到了什麽?為什麽夢到楓太太那麽傷心?
聽說,夢會映射出人在現實生活中想而不能完成的事,難道自己曾經懷疑過和她的婚姻嗎?還是懷疑她的感情?
她是有些小脾氣,也的确撒嬌似的跟自己說過“你不要總是問我為什麽啦,猜一下嘛,猜對了有獎勵哦”。
他不愛猜她,他總覺得有話直說的交流更容易。他又往沙發躺下去,看了看窗外隐約的斜向上生長的柳樹枝條,将方方的窗口剪成了……
“阿楓我問你,三角形剪掉一個角剩幾個角?”她曾經笑着問他,他回答了什麽呢?似乎随口便答:“兩個。”
接着她便笑起來,咯咯咯地很開心的樣子,“我就知道阿楓一定會上當!你呀,從來就不肯多想一步,幸好你是籃球特長生,你要是學下棋,一定每天都要被老師罵的。”
多想一步嗎?有時候,減法其實是加法。流川楓忽然明白了她到底什麽意思,真是個傻乎乎的女人,簡單複雜化,幹嘛不直接說:“請你主動去想一想,可以随手為我做一點什麽,我會很開心的。”
他看看表,時間尚早,打開窗子伸手出去試試,風涼涼的,微濕。他去衣帽間找了一件她的風衣出來放在門口,又去廚房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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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夜宵實在不在行啊,他有些苦惱,看看面包機,找了一圈沒看見說明書,回屋去問了一下搜索引擎。
雖然不知道跳出來的頁面是什麽牌子,估計用法差不多吧,他記下了操作步驟,回廚房鼓搗了半天。
結婚三年,他從沒下過一次廚,沒問過做菜難不難,他壓根沒想過走進廚房陪她一會兒。他真是個差勁的先生。
再看看時間,這次差不多了,流川楓特地套上了一件灰藍的長袖針織衫,拿着她的亮藍風衣出了門。
楓太太和小姐妹去做長途旅行了,半個月,一個電話都沒主動打回來,他居然也沒主動打過去,說起來,她會生他的氣才正常吧!
自己出差的時候,她永遠記得每天一個電話,專門掐着十點左右商務談完而還沒入睡的時間。她是把自己放在了心尖上,自己卻只把她放在廚房裏。
晚高峰已經過去,車不多算得上順暢。流川楓在國際航班的出口,看見有花店,想去買一束紅玫瑰。可進門看見了很眼熟的天堂鳥,恍惚記得家裏常插這種長得像鳥兒一樣的花,而從沒插過玫瑰。
“那個。”流川楓指着那些金色的美麗花朵,簡要地說。
店員邊幫他打花束邊閑聊:“先生真有品味,送太太嗎?天堂鳥的花語是比翼雙飛,您一定很愛太太。”
流川楓的心被狠狠揉了一下,接過花,少見地跟陌生人多說了一句:“她很愛我。”
楓太太走出來看見流川楓的時候,驚得張大嘴巴,被小姐妹抓住肩膀才反應過來。小姐妹在她耳邊笑說:“你還說你老公不關心你,你看看,衣服、花,還有那張鶴立雞群的臉,你就是想要我們羨慕嫉妒恨對不對。”
她憋住激動的眼淚,抿着的嘴角忍不住上翹,靠在小姐妹的肩膀上,拉長了一個“嗯~~他是不是被哪個花花公子奪舍了啊?”
小姐妹恨恨地把她推向流川楓的方向:“別顯擺了,趕緊回去小別勝新婚吧!”
——仙道彰——
仙道彰沒有笑。雖然他不笑看上去依然溫柔,可他也有難過的時候,比如現在。他看着沙發裏的彰太太,心裏酸,淡淡地問:“為什麽啊?你讓我很苦惱。”
彰太太手裏捧着一杯冒熱氣的咖啡,低着頭,長發下垂遮住不欲交流眼神,只低聲答:“總之,對不起。”
仙道彰在她面前蹲下去,這一次,他是真的想不通,“無論怎麽想,我都比他更優秀吧?”
她沉默地點了點頭。
仙道彰抽掉彰太太手裏的杯子,随手擱一邊,想再表達一下他的心意,握緊她的手,擡頭尋見了她充滿淚水的眼睛,輕輕地問:“那我就弄不懂你了,看着我,我哪裏讓你不滿到需要找別人來填補你的心呢?”
淚水無聲滑落,她深吸口氣終于擡頭,對上仙道那雙詢問的眼睛,輕輕地講:“彰,我感覺不到你愛我,你對所有人都一樣好。你到底明不明白,愛是特殊的。”
仙道彰忽地醒了,一屋子人正在唱歌,而他睡在ktv沙發上。他喝了酒,平時很少碰酒精的他,今天有些醉了。
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陽穴,剛才做了個夢,一個噩夢。
聽說,夢會映射出人在現實生活中想而不能完成的事,難道自己曾經懷疑過和她的婚姻嗎?還是懷疑過她在外面……她不會的,不可能的,沒有絲毫可疑之處。
她是有些小脾氣,也的确撒嬌似的跟自己說過“為什麽你對誰都溫柔啊,阿彰照顧別的女生時候笑得滿面春風,我很吃醋哦”。
仙道有些苦惱,伸手又去找酒杯,他的小美女同事幫他把杯子送到他面前,從自己的杯裏折了半杯酒進去。
“彰桑今天興致很高啊,很少見呢。”
他沒有興致很高,接過杯卻沒往唇邊送,擡頭想挂上慣常的笑容,卻被剛剛的夢阻止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平時真的很會照顧人嗎?”
小美女的臉上流露出某種驚喜來,坐到了仙道身邊笑起來:“當然啊彰桑,大家都說你是個完美的大衆情人。偷偷告訴你哦,就連一些男孩子都覺得你的魅力無人能擋。”
仙道讓開一些空間,他不喜歡跟任何人太親密,他需要社交距離。時至今日,只有她不一樣,她……他的太太,是他唯一可以毫無挂礙地親密無間的人。
大衆情人?他從沒想過自己給別人這種印象,他從小接受的教養就是要關愛別人,問題出在哪裏?
小美女還想說什麽,他不想再聽,致了歉,找到他的休閑夾克外套,優先離開了ktv。
夜已經很深,仙道彰慢慢開着他的車。彰太太留紙條說今天回娘家,給他準備早餐之後拖走了一只箱子,沒說回娘家做什麽,也沒說幾天回來,那時他還沒醒。
她不在家,他也沒有趕緊回家去的動力,放了一張曲調溫柔的古典鋼琴曲CD進倉,舒緩的音樂流淌出來。
其實彰太太不喜歡古典音樂,無論優雅的鋼琴曲還是高昂的交響曲。她總說古典音樂太規矩了,雖然每支曲子都不一樣,可感覺上都一樣。
她喜歡搖滾,結婚前是樂隊的鍵盤手,但她會給他買古典音樂CD。她喜歡吃辣,但會給他做酸甜口味的菜。她喜歡玩過山車,但會陪他去釣魚。
原來,他照顧所有的人,卻沒仔細照顧好她。
仙道彰走了神,忽地看見車前有人,趕緊踩死剎車。幸好車速慢,沒真的碰到。他下車來一連串道歉,看是個淚流滿面的女孩子,十五、六歲吧,心裏更加愧疚。
女孩像是吓着了,眼淚反而止住,愣愣地看着他。
“你沒事兒吧?這位同學?要不……”仙道很擔心,“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見女孩愣愣地搖頭不語,又問:“要不我送你回家?”
他擔心被女孩當成壞人,他沒有壞心思,只是就算沒撞到她,他也不忍心把一個哭泣的女生丢在街上不管。
女生突然放聲大哭:“你們男的怎麽都這樣啊!怎麽能對別的女人那麽好,”她指着仙道彰的戴了婚戒的手,“你已經結婚了吧!把太太一個人丢在家裏卻要送不認識的女生回家!你們男的能不能考慮考慮太太的感受!”
仙道徹底吓着了,這話從何說起?他跑回車子從儲物倉裏找出一包紙巾給女孩,細聲勸她:“你別哭我沒別的意思!姑娘這你這麽在大街上哭,我會被人誤會的!你到底怎麽了,慢慢說好不好?別怕,慢慢說。”
女生又抽泣了一會,擦幹淨眼淚,對他道了歉:“對不起,我知道不關你的事,我爸爸媽媽要離婚,我……”
她又要哭,仙道彎下去些淡淡地笑:“沒關系的小妹妹,我沒關系。你這麽晚在街上走,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或者你不放心我,你給家裏打個電話讓家人來接你,我陪你等。”
仙道給小女生指指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陪她等她爸爸來接她。女孩子跟他哭訴了一會兒爸爸出軌了,媽媽不要爸爸了,也不要她了。
女生爸爸到了,向仙道道了謝,對還在鬧別扭的女兒道了歉,但到底還是說,“你還是太小,家長的事,你還沒辦法完全明白。”
仙道不想摻合陌生人的家事,安靜的離開,回到車裏,關上了CD,他有些煩。
他從來不摻合別人的家事,連想想都覺得無趣,對他而言除了家人都是別人,熟人是別人,陌生人也一樣,他對別人溫和,但從未對別人投入過什麽情緒。
事實上,在女孩子對他哭訴的時候,他只有責任感,而沒有情感,他對別人都沒有什麽情感。那為什麽他會花上半個晚上陪一個別人,卻沒問問他的家人幾時回家?
他忽然明白了太太的意思,心裏難受起來,彰太太不是在挑剔他照顧別人,她是怕她也是他的別人。
怎麽可能呢,這個傻女人,他把她娶回家裏,就是要她做他的自己人啊。仙道彰調了個頭,向彰太太的娘家開。
清晨的露珠挂上枝頭,彰太太娘家的燈亮起來。仙道彰已經等了一晚上了,此時去按門鈴應該不會打擾到他們。
岳母來給他開門,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請他進門,“阿彰怎麽這麽早?有事打個電話來就行。”
仙道彰遞上在便利店買的伴手禮,大半夜買東西選擇實在不多,“媽,是我失禮了。那個……”
岳母給他指指樓上,有三分抱怨:“你可別怪媽媽說你,怎麽能讓你早孕的太太自己開車回來?”
他要當爸爸了?仙道彰被這個忽然的驚喜砸得暈乎乎地,三步并作兩步,急匆匆往樓上跑去。
——牧紳一——
牧桑坐在書房的轉椅裏,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但聲音難免帶着上位者的傲慢:“我竟然沒發現你對我不滿到這種程度。”
牧太太隔着一張桌子坐在他對面,她優雅的臉上寫着疲倦,“關于我,你沒發現的事還有很多。”
牧桑一時驚訝,不相信她的說法,他哪裏不在乎她了?他逼問到:“你什麽意思?我沒給夠你錢?我沒給夠你愛?我沒給夠你尊重?到底有什麽理由你會跟……跟別的男人……”他說不下去,她真的太傷害他的尊嚴。
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解釋,嘆了一聲:“牧……”
牧的心很痛,他明明為她做了很多事,“你愛他?”
她終于下了決心,深吸口氣說出了一直以來的感受:“你是個完美的先生,牧,可我覺得我在你面前就像一把塑膠花,你給我太多,卻從沒問過我需不需要。”
牧紳一忽地醒了,電話鈴一直在催促。他趕緊從辦公室的沙發上爬起來接電話,秘書說是上游供應商提示收貨,沒有特別的事情。
他應了一聲“知道了”,挂掉電話抻了一下腰,睡沙發睡得他腰疼。
窗前的枝丫上開着粉嫩的山茶花,他忽地想起“塑膠花”這個詞,剛才他是不是做了夢?為什麽會夢到牧太太跟他說……
他冒了一身汗,聽說,夢會映射出人在現實生活中想而不能完成的事,難道自己曾經懷疑過和她的婚姻嗎?還是懷疑過她在外面……她不會的,不可能的,沒有絲毫可疑之處。
她是有些小脾氣,也的确撒嬌似的跟自己說過“你根本不知道我喜歡什麽嘛,牧是個笨蛋吧”。
牧太太喜歡什麽?他的太太像窗外的山茶花一樣嬌美,也許該送她一件山茶花紋的和服,穿起來必定漂亮極了。
牧桑走出辦公室,對起立行禮的秘書說:“看看晚上我有沒有空?”
秘書小姐捧着個巨大的筆記本對行程,笑得比公務更甜一點:“今晚您要去參加市議員的晚宴,明晚可以抽出兩小時。牧總又要約太太吃晚飯嗎?法國菜?”
“兩小時…中國菜,幫我訂一套成品的山茶花紋和服,你知道我太太的尺碼。再訂一束花,邀請卡你幫我寫,送到我家去。”
牧桑說罷要出去,秘書又問:“什麽花?”
什麽花?他一時沒想起她喜歡什麽花,略低眼皮,答:“花語表達我想你的,你幫我選吧。”
但凡有點兒了解的人都知道,牧總酷愛送太太禮物,再忙也會找時間約太太吃飯,從不沉迷無聊的娛樂。
牧每次都對那些把太太忘到腦後的家夥笑說“我不來,我要回家陪老婆”,然後在一群起哄聲中潇灑離去。圈子內說起“完美先生”這個詞,不做第二人想。
一個短會之後,三井叫住牧要跟他說什麽,牧被等在門外的二秘叫住,三井點着手腕,“一會兒我去你辦公室”,讓開了。
二秘将電話交給牧,“牧總,市政廳電話,說上次請咱們印的宣傳冊想換個底色,您知道,那批冊子已經印得七七八八,而且現在換色趕不及交貨。”
牧桑一陣頭疼,不能得罪又不能答應,拿過電話未語先笑:“高橋兄,我前天剛得了兩盒好茶葉,你準喜歡,回頭我叫人給你捎去。”
對面哈哈笑起來,說多謝牧總惦記,知道牧總是最妥帖的人。然後說到正題,要換個底色。
牧耐着性子慢慢勸,沒說都印完了你又有新主意,只說紅色挺好但太有沖擊力,跟和平與環保的主題不符合,又說這樣吧,我叫設計部出幾個樣子您對比對比。
真是不愛跟政界打交道,可公司到了這個規模,不可能不打交道。這事兒還不能交給三井去做,那個任性的家夥,脾氣上來容易得罪人。
牧總交代設計部趕緊出圖,務必要讓已經印了的原稿最好看,讓對方沒有選擇餘地。想起三井要找他說話,他往三井的辦公室走去,路上咂摸這個事件,又想起牧太太來。
她喜歡什麽他真的知道嗎?從戀愛到結婚到現在,他給她的有多少是他強加給她的?早上他送了她一條鑽石項鏈,她好像沒怎麽笑。那時她似乎有話要說,但他急着出門,沒聽。
牧桑轉頭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交代秘書讓三井理事過來說話,抓起電話撥了家裏的號碼。
沒人聽,直到忙音嘟嘟嘟響,急促而機械催得他心煩。這個時間他太太應該在家啊,他又撥她的手機還是沒人聽。
三井壽進牧紳一的辦公室從來不敲門,即使牧半怒半笑說了他好幾次。這次三井推開牧總理事長的門,牧剛對着電話說到:“……莉香你得告訴我,我有權知道。”
“你跟我媳婦說什麽呢?”三井沖口而出。
牧的手在半空往下壓,示意三井先別吵,等下向他解釋。依然講電話,語氣少見地帶着急躁,命令道:“我太太到底去哪兒了?你肯定知道……告訴我!”
三井坐到牧的位置上看八卦,翹着腿、捂着嘴,努力不笑出聲,肩膀抖得跟抽風了似的。
“誰的葬禮?她怎麽不跟我說?”牧問莉香,然後擠着眼睛聽莉香對他好一頓的冷嘲熱諷,大意是:你太太回老家去參加祖姑母的白事,你做丈夫不知道反來問我,就你還“完美先生”?你還不如三井呢……
牧看着三井來氣,随手抄起個文件夾砸過去。撂下電話板起臉道:“不管什麽事兒我都不答應!你給我出去!”
“真不答應?”三井起身讓開椅子坐到班臺上,笑得壞壞的。
牧桑帶着氣坐下,轉過椅子那後背對着三井,“不答應!看見你就煩。”
“好事兒哦~”
他又帶着氣轉回來,狠拍了兩下椅子扶手,“你找我能有好事兒?又闖什麽禍了吧。”
“真是好事兒,”三井不笑了,往沙發上正經坐好,“明天我出差的地方正好在你太太老家,咱倆換換,我給你個哄老婆的機會。”
“你說……”牧卡了一下,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心裏迷茫起來,“為什麽她寧可跟莉香說都不肯跟我說?”
“這你問誰?這得問你自己啊。趕緊的,叫那個誰給你改行程。”三井指着門口牧總秘書的方向。
也許他是該哄哄太太了。太太極少對他提要求,究竟是牧太太省心,還是因為他總是沒空聽而傷了心呢。
也許可以給太太安排一個公司裏的閑職,趁還沒有小朋友,這樣她能有點兒事情做,還能常見見面。
牧桑叫秘書把之後幾天的公務現在能送過來的送過來,臨時有事去找三井理事,訂明天的票去她太太的老家,又交給秘書一個電話號碼,吩咐一直打到打通,他要跟太太說話。
等他從成山的文件中他起頭,天都擦黑了,秘書終于來敲他的門:“牧總,電話打通了。”
“接進來。”
牧太太的聲音很疲倦,嗓子略有些啞,低聲說:“喂?你找我?”
“你等我,我明天去找你。”牧桑決斷道。
牧太太有些驚訝,挑起疑問的語調:“明天?明天我就回去了。”
牧這才發現,他總是要她等他,從沒問問她有沒有自己的安排。“老婆,”牧沉了沉聲音,認真到:“對不起。”
“沒關系,牧……”牧太太頓了頓,像是在收拾心情,輕笑着回答:“既然你這麽誠懇,我多等你一天好啦。”
——三井壽——
牧去出差了,他可沒想到留在家裏的三井也沒上班。
三井壽同樣沒想到,他媳婦神通廣大,他的那些哥們的電話號碼她都知道。光知道不算,她居然背着他跟鐵男去約會!
他三井壽居然有被兄弟插刀的一天,這口氣能咽下去他就不是炎之男!
三井壽在家裏的儲物室一頓翻,在搬出十幾只箱子之後,總算把自己高中不良時期的那套家夥事兒找了出來,指虎、鋼管、鐵鏈,帶鉚釘的夾克,可恨現在來不及留長發。
今天不弄明白子午卯酉不算完!三井壽裝扮上要出門,麻蛋的夾克有點兒小,肩膀窄了沒氣勢。剛到門口被開門回家來的莉香堵住,莉香噗地笑了,“你在幹嘛?阿壽你腦子出毛病了?”
鐵男愛說人“腦子出毛病”,三井聽得多了,這個詞兒也時不時從嘴裏冒出來,可他第一次聽莉香這麽說。他火氣更勝,脫了夾克摔在地上,“你幹嘛去了!跟誰!你才腦子有病!”
莉香毫不肯退讓,針鋒相對地回嘴:“我去幹嘛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天天去幹嘛都告訴我了嗎?”
三井壽指着窗戶吼過去:“就算我不好,你要找也不找他吧!那是我哥們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莉香氣得眼睛通紅,嘴裏一句不肯讓,甩掉鞋子進屋,邊吵邊拖出一只行李箱子,“你到底是吃我的醋還是吃他的醋?到底你心裏把誰當媳婦!三井你才是太過分了!”
“你不用拿離家出走吓唬我,我走,我今兒非得弄明白!”三井壽狠狠把門摔上,快步走了五、六分鐘才被冷風吹得冷靜了些。
他不能腿兒着去,十幾公裏呢,再說今晚怎麽這麽冷?他為什麽沒穿外套?哦,對了,外套摔屋裏了。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鐵男的住址,一路都在琢磨莉香跟鐵男怎麽聯系上的。
今天下午,仙道在朋友圈發照片,在商場的婦嬰超市顯擺要當爸爸了,那個背景裏的人,絕對是莉香和鐵男!鐵男那個體型和卷發,他太熟了,他看了十幾年了都,莉香更不用說,再沒看錯的道理。
想想昨天莉香說有個閨蜜失了戀鬧情緒,她陪陪她安慰安慰,晚上不回來了。他去找鐵男他們喝酒,誰知道鐵男中途接了電話就走,完全不解釋去向。
這也太巧了吧?這也太巧了吧!!這倆人到底多久了!不是孩子都有了吧!他的回憶停止在車停下來的時候,幾步跑到鐵男家門口,攥着拳頭猛砸房門。
鐵男開門比劃着“噓”,三井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吼道:“混蛋你管不住你的□□也不找我媳婦!”
鐵男推搡着三井離開家門口,口中低聲急語:“小點兒聲我媳婦睡了。”
“現在你怕人知道了啊?你不幹人事兒的時候怎麽不怕!”三井揮拳要揍鐵男,被鐵男躲過去,再揮拳頭,手被抓住。
鐵男無奈極了,搖着腦袋,“你在說什麽?三井你腦子出毛病了。”
三井換腳上去,“你不許說這個詞!”
鐵男搪開三井奔他中路來的腿,上前一步抓住三井的胳膊反扭到他背上,低聲笑到:“講講道理,你到底在說什麽?小點兒聲慢慢說,不怕嗓子疼。”
“講個屁的道理!這麽多年哥們你睡我媳婦兒?”
“我什麽時候睡……”鐵男說不下去,又氣又想笑推開三井指着街路讓他跟他出來,“哎不是,三井,你怎麽誤會成這樣的?”
三井壽終于還是錘了鐵男一拳,也不知道鐵男是沒躲開還是沒躲。他跟鐵男并排坐到街邊護欄上,別別扭扭地逼問:“你昨晚幹嘛去了?”
“惠美給我打電話,我就回家了。”鐵男點了支煙笑說。
三井不大相信,當然這事兒他可以去問惠美,不着急,“真的?那你今天下午幹嘛去了?”
“啊,你說我跟莉香在孕嬰超市遇見的事啊,呵,”鐵男恍然大悟,終于把三井斷斷續續的意思聯系了起來:“這麽回事兒,惠美剛懷了第二個,昨晚打電話給我說不太舒服,我着急回來沒跟你們多解釋。今天我說給她買點兒備品,正好撞見莉香,就一起逛逛。誰跑去跟你搬弄是非了?”
聽起來倒算合情合理,可是……“莉香去幹嘛?她不可能懷,我倆沒備孕每次都做措施。”
“她跟我吐槽了一路,說她的小閨密遇上渣男劈腿,可孩子已經六個月了不能拿掉,委屈得什麽似的,她看看能送點而什麽,正好問問我的建議。”
“就這樣?”三井暗自琢磨,倒也說得過去,可是……莉香為什麽不解釋?
“就這樣,怎麽着?”鐵男笑起來,“莉香說我跟她幹了什麽出格的事嗎?三井你想想,怎麽可能。”
“她當然沒那麽說,可她也沒跟我解釋啊。”三井壽心裏還是不舒服,看着燈嘟囔:“她問我要是真的我吃誰的醋。”
鐵男笑得不行,煙都吸不下去幹脆按滅,“你就不該懷疑!對自己媳婦有點兒信心行不行。”
他忽地想到些什麽,拍拍三井的肩膀戲谑地問:“三井,我也很好奇,要是真的你到底會吃我的醋還是莉香的?”
——完—202206022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