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5 章

“陸信,你有空嗎?我想找你聊聊。”陸靈靜聲音平靜,卻激起陸信全部細胞抗拒。

“沒什麽好聊的。”陸信在沈崇巍面前,想着好好忍着,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內心早已憤怒得波濤洶湧。

“等等!陸信,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們就好好聊一下,好不好,就這一次,求求你。”陸靈靜聲音已經開始抖動,哭腔代替之前的平靜。

陸信轉動一下眼睛,看着前方浸染水墨還透着點城市霓虹燈微微發亮的天空,嘆了口氣,久久未言語,半響道:“現在嗎?”

“都可以,按你有空的時間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陸信也說不下什麽了。他曾經的姐姐,在父親離開後,跟母親撐起家的人,可是她也選擇跟父親一樣的事情,離開這個家,随心所欲。

他動了動嘴:“夏日午後的那個咖啡廳,可以洗膠卷那個。”

陸靈靜在電話那邊異常興奮,連忙應和,她知道了,說待會見。陸信立馬挂斷電話,打開了車窗,看着後視鏡裏面的自己,纏着繃帶,還沒有頭發,有夠狼狽的。明明總是日子在好轉的時候,總有那麽一盆冷水,一股股地潑在他的頭上,冰冷刺激他的腦袋,敲打地提醒他,這些美好可能只是鏡花水月。

陸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挂着笑對沈崇巍說:“你放我在星光路就先回去吧。”

沈崇巍看着陸信揚起來的嘴角,心裏卻是破碎的,他知道他并不開心,他明白剛剛陸信語氣的不友好,能夠讓陸信如此生氣,怕也是少數。

不敢過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陸信的頭道:“好,我在星光路橋頭等你,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陸信瞬間收起笑容,有些發怔,他把沈崇巍的手拿下來,用大拇指悄悄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沈崇巍心髒跳動着,又驚又喜,看着旁邊的路燈一盞盞的劃過,昏黃碎流光一道道籠罩着他們。

他們沒有言語,卻感覺到了熱度在升高,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橋頭,陸信沒有立即下車,沈崇巍摸着方向盤,不太敢看陸信,悄悄地瞄了一眼,摸着頭發,像是不經意地故作輕松說了一句:“雖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麽,但如果有什麽事要給我打電話,不願意說也沒有關系,但一定要叫我,快去吧。”

陸信解下了安全帶,環顧了一下四周,就在沈崇巍就要以為他要下車時,陸信柔軟的唇輕輕掠過,殘留的藥水酒精味道,卻勾着他的心髒走,他拉過陸信,再次狠狠地吻了上去,他想要在嘴唇上留下他獨特的傷痕,昭告天下所有人,這個人是他的,不能夠再讓陸信又退回到原點,告訴他波濤洶湧的愛意可以化為具體,具體到這個炙熱難分的吻上,陸信有些不好意思地下了車。

陸信深呼吸了一口氣,走進夏日午後的咖啡廳,陸靈靜已經作在他們以前經常坐到位置上面。坐到位置上時,他看清了陸靈靜現在模樣,有眼角皺紋,但對于相同年紀的女性來說,光鮮亮麗,氣質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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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信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任何表情,陸靈靜率先開口了:“阿信,最近幾年好嗎?”

陸信沉了沉氣:“挺好。”

“你的頭怎麽了?”

“摔了。”

陸信顯然沒有想要聊天意味,陸靈靜給他點了一份他最喜歡吃芒果千層,可他下意識地厭惡,一點點地推開它:“聊什麽,快說吧。”

陸靈靜捏緊了裙擺的布料,她挂起笑意:“阿信,我想把小遠帶走。”

“免談,沒什麽事情,我就先走了。”

陸靈靜撕破剛剛平靜的面具:“陸信,你不可以這麽自私,我……我是小遠的母親,你不能替他做決定,你讓我見一下小遠,可以嗎?讓我問問他,跟不跟我走。”

“陸靈靜,你跟我談‘自私’?你一走了之,這不叫‘自私’對嗎?所以小遠在你心目中,算什麽,你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就要的人嗎?你現在有什麽資格說你是她的母親?”

“陸信,你沒資格這麽說我,我生育了他……”

“對,生下來,一歲都沒有,抛棄了他。”

你跟那個男人沒有任何區別。

陸靈靜啞然,死死地攥着裙子,眼淚不停地流,陸信十分冷靜,帶着疏遠:“我勸你也別去找小遠了,他可能根本就不認識你現在的模樣了。”

“可我想要補償她,我現在生活好了,我找到了一個真心愛我,也不介意我有一個孩子的人,他很愛我,也接納小遠,我想讓小遠生活更好。”

陸信細細打量眼前的她,精致的妝容,衣裙透露着價格不菲,他冷笑了一聲,嘆了一口氣:“好質量的生活,不代表你對他的愛,陸靈靜,你現在是不是有幾個破錢,就覺得自己擁有了一切。更好?”

“陸信!我也是你的長輩,你看看你現在,我根本不覺得小遠在你這裏過得好。”

陸信反而笑了,站起身來:“但我是陪在他身邊十幾年的人,他吃得飽穿得暖。陸靈靜,你清醒點吧,到上流社會是嗎?有個男孩子好拿一份家産是吧?你以為我真的到這裏,真的不知道你什麽用意嗎?以為麻雀飛上枝頭就是鳳凰了是嗎?少打見他的主意,也少以為你了解我,芒果千層,我現在看見就覺得惡心。您留着自己慢慢吃吧。”

“陸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同性戀,這是病,小遠跟你在一起……會被你影響。”

他們兩個都在挑對方的傷口,哪個地方能傷得最重,就往裏捅刀,捅那把最鋒利的刀,造成難以愈合的傷口,再拔出來,心口的血在噴湧出來。

陸信聽見渾身泛起疼,這就是那個曾經的姐姐嗎,可他呢,一樣在出口諷刺他的親身姐姐,他們半斤八兩。

他只想留住陸遠,極其簡單的執念讓他無法冷靜。

他轉身就要走,步步生風,沒有一刻停留,留下正在流眼淚的陸靈靜。陸信出來,像是洩氣一般,走回橋頭的勇氣也沒有了。

沈崇巍,在等他。可是,陸靈靜說錯了,好像又沒說錯,他确實沒有多大的能力給陸遠多好的生活環境。

同性戀是病……你會影響陸遠……揮之不去的聲音在陸信耳畔不停的環繞,陸信理智要被怒火燒完了,他沿着路,沒有幾個路人了,蕭索的街道上有些風,他沒忍住地用拳頭打在樹幹上,一次兩次,仿佛是無法消解的矛盾和無能的怒火。

粗糙地樹幹給陸信手背留下痕跡,血液流下關節,陸信好像不知道疼一樣,打電話給沈崇巍:“我還……有很久聊完,你先回去吧。”

他說完挂掉電話,不一會後面就傳來熟悉地聲音:“這就是你說還要聊很久?”

陸信沒有力氣去辯駁什麽,頭疼欲裂,好像縫合處傷口又打開了一樣。他确實撒謊了,他把手揣進褲子口袋,布料劃着傷口疼,他的表情也沒有多大變化:“我只是想要一個人待會,對不起。”

他坐了下來,在那個高起來的街道地上。

他說完那些話又懊悔了,那個是他的姐姐,是至親之人,但是至親之人說的話,才傷人,是二月寒風裏的冰錐,紮進本來就假防禦假僞裝的心房裏

所以呢,不論是誰都會走是嗎?

先是何霄,再是陸遠是嗎?

悲傷潮水一樣,一陣一陣地淹沒他,他确實沒有任何本事留住一個人,他自嘲到笑了笑。

他看了看昏暗路燈下的沈崇巍,暈眩的光暈是膠片洗出的失敗産物。就像現在,如果等到母親過世了,陸靈靜憑借她的經濟水平,拿回陸遠的撫養權輕而易舉。如果他去嘗試打官司,去争奪陸遠的撫養權。如果失敗了,就留不住那段時間的瞬間,是模糊的,沒有正确的圖像。

他魔怔地想要發笑,笑着笑着就怕了,哭了起來,想啊,眼前這個人是他臆想出來的吧,過幾天就會消失了,他眨了眨,有些無力,兩注眼淚下無助的笑意。

沈崇巍受不了,陸信看起來渾身難受,可還是強撐着,眨眼睛時好像輕薄的蝴蝶翅膀煽動,眼睛裏暗暗的水光。

他伸出來手,但陸信搖了搖頭,依舊把手揣在口袋裏,說了句走吧,猛地站起來,頭疼如同海水擊打他所有的意識,心髒在站起來間,供血不足,眼前是黑暗席卷,他聽見急促一聲的喊叫,喊的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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