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葉晚夏騎着小電驢回家的路上渾渾噩噩。

她對袁刺的出現其實并不感冒，本來……就連江承都會被她意外遇到，再多遇見幾個以前認識的人，也沒什麽好意外的。

甚至，她對袁刺自述的遭遇也一點都不意外。

以前是袁刺會拿五萬塊說要買她，現在是袁刺的父親為了挽回破敗的事業讓自己的兒子入贅有錢人家的女兒——很難說，這到底是兒子随了父親，還是父親像兒子。

她只是覺得可笑，時至今日、七年後，“感同身受”的袁刺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要和葉晚夏道歉——而他所謂的誠意，也不過就是在大廈樓下蹲點一天罷了。

但其實，這一切和袁刺最後說的那句話相比，都不重要。

“那個人不知道從哪裏打聽來的、知道當年的事情和你有關……說等出獄了要找你報複……你小心點。”

真是可笑。

葉晚夏的手狠狠用力，小電驢的速度猛地攀升。

夏季偏暖的風呼地盡數打在臉上，卻像冰霜一般令人寒徹入骨。

“小心！”

砰——

“啊啊啊！”

“哇——”

人行道上的小孩被自己的母親推了一把，猛地跌出到車道上，葉晚夏一個急剎車左拐車頭。

電瓶車斜側滑過、摔翻在地，車上的人被壓着倒在地上，看着迷你的電瓶車倒下來的時候卻像山一樣重。

大腦一片空白，緊随其後五花八門的聲音一個勁兒地往腦子裏鑽，好在因為頭盔的保護，一切都顯得那麽近、那麽遠。

視線逐漸清晰，最後卻又被眼皮蓋上——重回一片黑暗。

葉晚夏躺在地上，撐在地面上的手逐漸收攏成拳，可她卻沒了爬起來的力氣。

可老天偏要和她作對。

原本抱住自家孩子一頓後怕的女人猛地沖到葉晚夏面前，見她渾身無傷、倒地裝死，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提起來就罵：“你會不會開車？！長沒長眼睛啊！沒看到有小朋友在路上，要不要開的那麽快？！你看你把我孩子吓得——”

同樣被扯過來的，還有大哭不止的小孩，他摔得灰頭土臉、哭得涕泗橫流，視覺恐吓度确實比除了衣服有點亂的葉晚夏要唬人多人。

葉晚夏沉默地任由對方巴拉着自己，她像個提線木偶似的被拽起、看着眼前這場鬧劇，仿佛自己是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只是眼前的女人見葉晚夏一言不發、甚至毫無歉意，腹腔裏的那股火頓時澆上了油，耳邊聒噪的掰扯逐漸進入白熱化，罵戰升級——

無數難聽的話語和某些字樣重疊，葉晚夏看着女人猙獰又瘋魔的五官，不由自主想起記憶中某個可怕的存在。

她突然摘下頭盔、猛地砸在地上——剛剛翻車都沒能破壞的護目鏡，“咔嚓”一聲裂出一條細長的縫、複而周圍又衍生出無數條細密的裂縫。

一瞬間，周圍靜了。

葉晚夏卻開口了：“為什麽？”

起初，她只是看着女人，用尋常對話的聲音，像在細細喃語。

随後，她走到女人面前，目光空洞透着死氣：“為什麽！”聲音拔高、卻依舊冷酷。

最後，她一把抓住女人的肩膀，幾乎要把手嵌進對方的胸膛，捏住她的心髒，觀摩它的成色：“為什麽啊！”聲音被拔高到一個極致，像是瘋了；可眼神卻又冷漠，克制極了。

明明做錯事的人是對方，明明她再努力挽回殘局，明明……一切都在轉好，可為什麽！一切都好像是自欺欺人的原地踏步！

周圍又目睹一切的好心人，看出葉晚夏狀态不對，趕緊過來拉開她和被吓愣的女人，掏出手機：“報警吧？我們都看到了，那邊也有監控，明明是你把小孩推到車道上，別亂碰瓷。”

女人聞言抱起自家孩子，連忙撇清關系：“有監控那最好了，反正她翻車和我們沒關系，我家小孩也沒碰到她，也別想訛我們的錢。”說完，連忙推開攔着的路人，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什麽人啊這。”路人轉頭看向葉晚夏，“小姐，你沒事吧？”

葉晚夏今天穿了黑色的闊腿褲，此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在主人慢慢蹲下身的動作下依舊潇灑。

葉晚夏撿起摔碎的頭盔戴上，雙手稍微扶了下大腿，利落起身。

她身材修長，黑色的套裝搭配在夜幕下，顯得更加筆挺，整個人透着一股幹練的氣質，好似剛剛發出質問的人根本不是她。

晚風輕輕吹起，寬松的褲腿勾着若隐若現的腳腕飛揚，隐約亂了步伐。

葉晚夏全然無視地扶起自己的電瓶車，安靜地對好心的路人說：“沒事，謝謝。”

她坐上車，重新發動，一切似乎又回到起點——職場上冷靜、利落的葉晚夏，下了班，騎着她的小電驢，回家。

*

電梯門開，葉晚夏抱着帶子斷開的包往家門口走。

咔嚓——

房門打開。

江承拎着一包垃圾袋，準備丢到樓道的大垃圾桶裏。

葉晚夏看了他一眼，腳步不由加快。

江承随手把垃圾袋擱在門口，快步跟上。

身後頗具壓迫感的影子砸了下來，牢牢地印在葉晚夏家門上。

葉晚夏的手一頓，竟是愣愣地站在自家門口一動不動。

她背對着江承、面對着家門，低着頭，左手抱着壞掉的包、右手拿着家裏的鑰匙，她應該開門進屋，洗個澡，躺進被窩，快速結束狼狽又慘淡的一天。

可她也知道，現在開門，進屋的就不會是她一個人。

江承站在葉晚夏身後，目光死死地落在她沾着塵土的脖頸上，他伸手從口袋裏拿出葉晚夏家裏的備用鑰匙，右手擦着葉晚夏無動于衷的右手、越過去，替她開了門。

雙手觸碰的瞬間，葉晚夏猛地抽回胳膊。

可就在江承握住門把手的同時，葉晚夏又突然出手抓住江承的手，算不上多用力，但依舊是明确的阻力——她抵着他的手、無聲地拒絕他的進入。

江承幾乎不帶停頓，左手攬上葉晚夏的肩，把人帶進自己懷裏、讓開道，右手就拉開門扉。

随後左手滑至腰間，輕輕推了葉晚夏一把便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