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江承的電話始終沒接通。
周五下午第三四節課,屬于同學們的自由時間——江承不在球場,也不在教室,問了幾個同學有說看到他出校的,也有說看到他去找班主任了。
葉晚夏找人無果,索性跑到江承的班裏,霸占他的座位——守株待兔。
吳宇舉着礦泉水瓶練臂力,回頭看見坐在江承位子上發呆的葉晚夏,又默默地轉回身去。
“吳宇。”然後被叫住。
“在呢,怎麽了?”吳宇無奈又轉過身來,別以為他看不出來葉晚夏呆呆的目光下藏着的火氣。
“我好像一直沒有問過你。”葉晚夏的指甲剪得很勤,她不太喜歡那種超出界限的感覺,太長的指甲總是會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遭遇折斷,而現在她悄悄地留長左手小指的指甲,是葉晚秋想給她做個漂亮的美甲,也是她內心一點小小的願景——也許她也可以出格一點。
葉晚夏握緊右手,将有點刺眼的小指藏進手心:“你們有錢人……是不是特別喜歡在和你們差距很大的人身上找樂子?”
葉晚夏不是不相信江承,畢竟這麽久接觸下來,江承是不是真的看不起人,她分得清。
她只是分不清自己付出的感情,在對方眼裏只是偶爾興起的消遣,還是會認真維系的感情。
她很少做出格的事情,江承是個例外。
她不喜歡自己拼了命抽出來的感情,只是消遣。
吳宇連連搖頭:“我不是。”
見葉晚夏依舊沉默不語,片刻後反應過來,補充道:“江承也不會是這種人。”
葉晚夏突然像散架的骨頭似的,噼裏啪啦地趴在桌上,把頭埋進胳膊裏:“唉,談戀愛真的好煩啊。”
能浪費那麽多時間來糾結一個人對自己究竟是什麽态度——葉晚夏以前想都不敢想。
吳宇還想說什麽,但這些天江承的狀态确實太不對勁了。
上課江承睡覺、下午上完兩節課就總是見不到人,以前總是他跑去葉晚夏班假模假式地請教問題,這幾天幾乎都是葉晚夏走過路過盯一眼江承。
江承大多時間趴着睡覺,有時候吳宇看見了就戳醒他,他看清楚走廊路過的人,也只是擡手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趴着——葉晚夏自然不等人,幾秒的路過時間結束,也就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吳宇不想揣測江承是不是真的有異心,但他确實欠葉晚夏一個解釋。
他悄無聲息地轉回自己的座位,鬼鬼祟祟地從抽屜裏掏出手機,盲選出江承的手機號碼,開始奪命連環call——然而無一例外,全部無人接聽。
吳宇抓了抓頭皮,現在他也不得不開始思考,江承對葉晚夏到底是不是認真的——當然如果江承敢玩弄感情當樂子,他絕對會把江承往死裏揍一頓的。
葉晚夏在江承的桌上做了一個短短的夢。
短到江承說要和她分手,她都來不及問一句為什麽,人就醒了。
趴着睡覺真的很難受,胳膊是酸的,腦袋是漲的,但葉晚夏睜開眼後卻一動不動,是懶的,是累的,是想藏住酸脹的眼睛,要偷偷抹把淚的。
“我走了。”葉晚夏低着頭起身,打着睡眼惺忪的借口,擡手揉着眼睛,悄咪咪地擦掉那些溢出來的濕潤,一頭撞了過去——“不好意思。”
她把頭低得更兇了,匆匆向身前的人道了個歉,換了個方向就走——結果又撞上了。
“……”葉晚夏擡頭,罪魁禍首回來了。
“怎麽了?”江承滿頭是汗,整個人看上去又累又疲,卻還是擠出一個暖暖的微笑,彎下腰,伸手擦拭葉晚夏眼角殘留的痕跡,“誰惹你生氣了?不會是我吧?”
葉晚夏不吭一聲,默默地盯着江承看了許久,最後擡手一巴掌推開他那張好看的臉,一步一步走出哥拉斯的氣勢,回自己班級去了。
江承當然不會讓葉晚夏就這麽走了,追出教室在樓梯口把人堵了。
“葉晚夏。”他拉着葉晚夏的手腕,把人拽到一旁的角落,“我有點事所以沒有接到你電話,看到未接電話就馬上趕回來了。”
葉晚夏甩開江承的手,回了個毫不在意的“哦”,邁開步子就要往樓上走。
江承伸手一攔,葉晚夏不客氣地直接把人推開。
江承踉跄兩步,後背撞在牆上,疼得嘶聲——葉晚夏腳步一頓,頭一側一回又邁開步子。
江承皺着眉頭,直接過去抓住葉晚夏的手腕,把人壁咚了:“葉晚夏!”
他壓着嗓子,像是在忍着疼,又像是在威脅。
黝黑的眸子匿在樓梯口見不到光的暗處,卻隐隐透着火光。
葉晚夏卻毫不露怯,先發制人:“你是不是買通食堂的人,給我開特權了?”
江承一愣,咚在葉晚夏左側的手頹頹地收回。
葉晚夏向前一步,江承後退一步。
“我問過食堂的人了,我現在一頓午飯至少四位數,但實際他們只刷了我五塊錢。”葉晚夏繼續逼問,腳步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江承的後背再次撞上牆面、退無可退,“江承,一天五六塊吃食堂的人,是不是配不上你這樣錦衣玉食的大少爺?”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承想要解釋,張了張口卻又不知如何解釋。
葉晚夏冷靜地看着面前的人——年輕張揚、帥氣多金,才轉學過來就已經成為所有女生心目中當之無愧的男神。
葉晚夏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獨立自主,學習不愁,生活也好,她能把那些麻煩都處理得一幹二淨;她穿着最簡單的校服,吃着食堂最簡單的套餐,非必需品不會買,她一直覺得自己和學校裏任何都一樣,甚至她還比他們都要強——因為在別人依靠父母的時候,她已經能賺錢養活自己了。
可此時此刻,破天荒的,葉晚夏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江承。
不怪江承,也不怪她,他們都只是被命運支配、無從選擇的個體。
她沒辦法一步跨越天塹,她也不想江承一腳墜落塵埃。
“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葉晚夏笑了笑,用着幾近平和的語氣,戳破江承藏住的話頭,“你心疼我,你想讓我吃點好的,所以你大費周章做了很多,不想讓我知道,只是單純地想讓我吃點好的。”
葉晚夏伸手,輕輕環着江承的胳膊上,将他虛虛地抱住:“謝謝你江承,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們也許真的并不合适。”
至少不會是現在。
葉晚夏淺淺地眷戀了這個懷抱幾秒,就松開手,在江承的胳膊上拍了拍,轉身離開。
這次,江承沒有阻攔,只是在葉晚夏踏上階梯的時候,突然發問:“所以你是要分手?”
“……”葉晚夏停住,卻沒有回答。
江承突然笑了,帶着點嘲意,笑得那樣冷:“就因為你引以為傲的自尊心?”
他從角落出來,冷漠地看向臺階上的人:“覺得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施舍?”
他擡頭,身上的汗還沒褪去,目光卻是那樣的冷:“葉晚夏,你是不是覺得我閑?”
葉晚夏捏着扶手的指收緊,最後還是選擇快步離開,徒留一個倉皇而逃的背影。
江承也沒再追上去,不置一詞回了教室——那陰沉的臉和帶風的步伐,瞬間吓散了吃瓜群衆們。
咚——
教室後門被踹開,江承入學以來唯二的兩次失态——一次是替吳宇教訓嘴欠的袁刺,一次是替他自己出氣。
他徑直回到座位,随手抽了幾張紙巾,直到現在才有功夫擦擦臉上的汗——可一張兩張跟他作對似的,不是扯破了,就是擦壞了。
最後江承丢了紙巾,索性起身。
全城吃瓜,但因為兩人說話太小聲實際什麽都沒聽到的吳宇連忙追上:“你和葉晚夏怎麽……”
“別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江承猛地轉身,一拳頭砸在走廊的牆壁上——距離吳宇只有江承一根手臂的距離。
吳宇雙手下意識舉起,擋在他和江承胸口的位置之間,他吞了吞口水,點頭道:“行,那能和我說說,你現在是要去哪嗎?”
江承收手,轉身離開:“回家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