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最終章

最終章

“當初我爸重病,你只知道在美國和肖總在一起,從來沒有過來看過他一眼,直到他病危,彌留之際,你就利用他意識不清楚,讓他承諾和白家的婚事,好助你在美國一臂之力,那時候我才17歲,雖然我還未成年,但是我不是傻到什麽都看不明白。”

薛斟冥早就想說這段話了,他的父母就是因為家族聯姻在一起,生下他之後,兩個人經常分居,表面上看似平靜無争吵的家庭,實則冰冷而陌生。

從薛斟冥記事起,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父母會像其他孩子的爸媽那樣,開開心心地帶他去游樂園,他的父母總是各忙各的,母親永遠也看不見人,只有他的父親會抽空來參加他的家長會,會陪他去吃麥當勞,會給與他一點點家的溫暖。

可是十七歲那年,他的父親病重,躺在醫院裏随時可能撒手人寰,可他的母親卻和集團的肖總一起去了美國,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直到他的父親病危,只剩一口氣掙紮着,想要見他母親最後一眼。

薛斟冥那時候已經跳級上了大學,但是為照顧父親,選擇休學半年在醫院陪床,他的母親一次都沒有去,那時候他對他的母親有了新的認識。

一對多年的夫妻竟然可以無情到這種地步。

“小薛,不要像爸爸一樣,為了家族利益犧牲自己,這樣的婚姻是最冰冷的,一定要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相守一生,那種幸福美好的生活,爸爸沒有體會過,希望你可以去體會。”

薛斟冥的父親在最後幾天的日子裏,對他最大的叮囑就是這件事情,直到他的父親彌留之際,母親卻還在利用他迷糊時的許諾,和白家訂下薛斟冥和白從歡的婚事。

薛斟冥對母親的感情在那一刻就沒有了,他們之間的聯系只是立盛集團的利益和他個人的利益。

“小薛,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當時媽媽也是有苦衷的。”梅月華語氣軟了下來。

薛斟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說:“無論你怎麽說,我的心意已決,多說無用。”

他放下這句話就離開了,留下梅月華一個人守着這個大院子,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的。

薛斟冥剛剛出了院子要開車回去,手機就響起來,他接起說道:“喂,慕施晴那裏沒什麽事情吧?”

“薛總,你盡快來一趟。”林特助在電話裏語氣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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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斟冥挂了電話,立刻上了車開往康明醫院。

到了慕施晴的病房隔間的客廳,薛斟冥看見林特助帶着兩名打手抓住了劉秘書,他身上還穿着剛剛的白大褂,打算假扮醫生,給慕施晴注射藥物,讓她永遠沉睡不醒。

林特助将藥物裝在透明袋子裏,給薛斟冥看,說:“這個就是他要動手的罪證。”

薛斟冥看了一眼,雙眸呈現出幽藍的火光,“白從歡都進局子了,你還在為她做這種違法的事情,不要命了?”

“既然被你們抓到了,随你們處置,哪來那麽多廢話,不過這和白小姐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自己要做的,我想讓她開心。”

劉秘書知道這次以後他不可能再安然無恙的出去,他一直暗戀白從歡,他們兩個曾經因為醉酒也有過一段露水情緣,只是白從歡醒後不肯承認而已,但那時候他就迷上了她,于是選擇将所有的罪過都往自己身上攬,撇清白從歡。

“你對她倒是忠心,有什麽話還是去公安局和警察說吧,把人帶走。”薛斟冥音色冰寒,恨不得用眼神殺了眼前這個人。

可他最恨的人還是白從歡,如果不是她搞出這麽多事情來,他和慕施晴應該已經訂婚領證了,可現在她卻一直沉睡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來。

處理完劉秘書,薛斟冥回到慕施晴的身邊,安靜地凝視她良久。

林特助送劉秘書去了警局回來,夜色已深,清冷的玄月挂在夜空裏,只照進病床上一點點銀色的光亮。

他走進病房,看見薛斟冥依然一動不動地凝視着慕施晴,背影顯得寂寥落寞。

他從來沒有看見自家老板這般失魂落魄傷心欲絕的樣子,令人心疼。

“老板,你有多少天沒有回家好好休息了,人都瘦了兩圈,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今晚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我住在這裏守着。”

“我怕你照顧不了她。”薛斟冥說道。

“我叫那個女護工過來加班,工資翻倍,不方便的地方有她在呢,你放心好了,有我盯着老板你就放心好了。”林特助已經想到了,他早就給女護工打了電話,一會兒就該到了。

“也好,我也該回去拿些東西。”薛斟冥幾乎住在了醫院,東西都是林特助幫他拿的,即使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他也是匆匆趕回去,進書房拿了就走。

他真的很久沒有回別墅了。

“回去之後,一定要去卧室休息,那樣才能睡得好。”林特助在薛斟冥臨走前,說了一句沒頭腦的話。

薛斟冥沒當回事,只是應了一聲就走了。

等他回家的時候,推開卧室的門,才看見在慕施晴出事的當晚,她為他提前準備的禮物。

是一個黑色的禮盒,打開來看裏面放着她親手針織的圍巾,和一條鉑金的男士項鏈。

薛斟冥看着那條項鏈,上面還挂着一個小銀鎖,刻着MloveX的字母,他摩挲着閃着銀白光澤的項鏈,拿起盒子裏的一張賀卡。

{親愛的未婚夫,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和呵護,我的內心非常感動和感激,所以我也為你準備了一點點報答,圍巾是我親手織的,我希望在冬日寒雪時節能給你帶去一點溫暖。

至于那條項鏈,如果你戴上了,就說明你願意成為我一輩子的男人,不能夠反悔咯,當然我也會是你一輩子的女人,願意愛你一生,為你煮飯,給你系領帶,每天陪你上下班,想想都覺得好幸福,薛斟冥,我愛你,不比你愛我要少,我很愛很愛你。——晴}

薛斟冥坐在床邊,手上還拿着那張卡片,無聲的淚珠一顆顆地掉落,掉在那銀色的項鏈上,掉在那條淺咖色的圍巾裏,一點點被洇濕。

原來她早就為他準備了禮物,只是他一直在醫院裏陪她,換洗衣服都是讓林特助去拿,所以他才一個多星期都沒有發現,直到林特助的提醒。

可如今她卻一直沉睡不醒,如果照着這樣下去,她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無論多久,我都等你。”薛斟冥看着手中的項鏈,喃喃自語。

——

東亭湖府的宅院裏,梅月華坐在石板橋上喂池水裏的錦鯉吃食,陳叔繞過亭子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地說:“太太,你讓我調查白從歡的事情,我已經查到了。”

梅月華沒有擡頭看他,依然悠閑地喂着鯉魚,淡聲說:“說說吧,她回國之後,都幹了什麽事?”

“我去警局調查了,白從歡這次人證物證都有,連劉秘書都受她的教唆想要讓慕施晴送命,只要被起訴她恐怕沒有那麽容易被釋放出來,我真沒想到白小姐會是這樣的人。”

梅月華輕嘆一聲,“都是讓她爸給慣壞了。”

“而且她在之前回國的時候,就曾經設計陷害慕施晴,險些被人玷污,是少爺及時救下,才不至于釀成大禍,為此少爺找到證據之後,去白家和她鬧過一場,沒想到她卻變本加厲。”陳叔說道。

梅月華将把魚食都撒進池塘裏,厲聲道:“我以前以為白從歡機靈活潑,又在國外受過教育,回來之後會有所長進,能助小薛一臂之力,沒想是這樣任性妄為的蠢貨,做事情居然都留下把柄讓人抓住,真是不堪一用。”

“那我們還要不要幫白家?”陳叔問道。

“這樣的人何必費心力?如果白富景來找我,就說我不在,已經出差去外地了。”梅月華做了這麽多年立盛集團的董事,什麽人沒見過,什麽風浪沒經歷過。

白從歡這個蠢包,心術又不正,她不可能讓這樣的人進薛家的。

“宋氏集團最近發展趨勢很好,商場越做越大,已經在美國上市,開了分公司,宋家最小的千金剛剛長成,還未結婚,又是慕尼黑大學畢業,我覺得做小薛的妻子很是般配。”

“可少爺已經認定了慕施晴小姐,我覺得太太還不是不要在這方面逼他比較好,萬一鬧得母子關系更僵,那不是得不償失?”陳叔勸道。

梅月華擡眼看他,說:“怎麽你也替他說話?難不成你也被那個女人收買了嗎?”

“當然沒有,太太,雖然我沒有見過慕施晴小姐,但是我聽說她在公司是少爺的得力助手,而且少爺自從和她在一起,都難得會笑。”

陳叔見梅月華若有所思,又說:“太太,少爺剛和慕施晴小姐在一起,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您何必這時候和他對着幹,讓本來就僵冷的關系變得沒有辦法緩和,不如先由着他,反正那位慕施晴小姐成了植物人,醒來已經是微乎其微的事情,等過兩年少爺冷靜下來,您在去松動,也許他會聽得進去,還會賣你個好,您說是不是?”

梅月華權衡了一下,說:“你說得不無道理,既然小薛對那個女人還在頭腦發熱的階段,那就先讓他去照顧她好了,等時間久了,熱情一褪去,他自然就懶得再管,人心吶,哪有不變的道理,可我終究是他一輩子的母親。”

陳叔說道:“太太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的了。”

梅月華沒在多說,她以為只要慕施晴一直不醒來,薛斟冥就會有放棄的一天。

可惜他們都算錯了,在初秋過後,冬日來臨,年關已過,初春乍寒的時節,薛斟冥依然守在病床前,細心體貼地照顧着慕施晴。

慕施晴宛如睡美人般,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睛依然緊閉,沒有要睜開的跡象。

薛斟冥為她按摩腿部肌肉,手法熟練輕柔,低聲說:“昨天杜顏夕來看你,你還記得?他們都辦完婚禮了,你卻缺席,杜顏夕說你不能再缺席孩子的滿月酒,她就要和你絕交。”

慕施晴躺在床上,身邊的儀器跳着她的心髒聲,他的話沒有讓她有一絲動靜。

窗外此時下起了新年的第一場雪,零星的雪花飄落在窗臺上,薛斟冥凝望了片刻,對她說:“施晴,下雪了,你快醒醒,看一看。”

慕施晴躺了半年多,臉色越發的蒼白,指尖也總是涼涼的,薛斟冥總是為她捂熱手心,怕她覺得冷。

“施晴,你什麽時候才能醒來?你不可以就這樣抛下我。”薛斟冥将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擋住自己的雙眼,肩膀輕輕顫抖起來。

東亭湖府裏,梅月華在花園裏修剪一株盆栽的臘梅,庭院裏冰天雪地,她身穿毛裘大衣,略顯得臃腫,只是美麗的臉龐依然精致成熟,一點也不像近六十歲的人。

陳叔走了過來,低聲道:“太太,少爺說他不回來了,讓您不要等他。”

“連過年都不回家,他這是想怎麽樣?”梅月華氣得剪掉一枝開得正盛的梅花,丢在了地上。

“少爺還在醫院裏守着,一直不肯離開。”陳叔說。

“那個慕施晴還沒醒?”她問。

“沒有,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陳叔說。

“沒想到這孩子這麽癡情,已經過去半年多了,他還在锲而不舍地照顧她。”梅月華凝望着遠處的山巒,嘆息道。

“少爺其實很像老爺,不是嗎?”陳叔稍稍提了一嘴。

梅月華剪花的動作一頓,她想起了自己的陳年舊事,說:“罷了,由他去吧,反正我們薛家的産業,也不需要找哪家千金來錦上添花。”

“白家小姐這次算是栽了,申訴了兩次都失敗,有個叫趙亦空的死咬說是她指使的,聽說他們幾個都要進去幾年。”陳叔說。

“白富景也是識趣的,發生這樣的事情,到沒有找咱們通融。”梅月華說。

“他知道得罪了少爺,薛家不會管他的。”陳叔低聲道。

“好在白家的生意做得不錯,還是可以往來的,至于白從歡,她爸會為她安排的。”梅月華唏噓不已,她上了年歲,之前回國後生了一場病,精力早已不如從前,公司的事情打算盡快讓薛斟冥接手,對此事她已不想多過問。

——一年後——

寒冷的除夕夜,到處擺滿了大紅燈籠和春聯,連街道上都裝飾着中國結和小彩燈,一片熱鬧喜慶的氛圍。

只有中山別墅裏,依然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過年的裝點氣氛。

薛斟冥推着慕施晴的輪椅,讓她坐在庭院裏曬太陽,她依然緊閉的雙眼,呼吸均勻的沉睡着,沒有一絲活力和朝氣。

他将她送給自己的圍巾,圍在她的脖子上,為她擋風,他只穿了一件栗子色大衣,半蹲在她的輪椅旁邊,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施晴,你看今天的天氣多好,陽光和煦,沒有一絲涼風,天空湛藍如藍寶石,很漂亮。”

他微微笑着,又說:“你看,我為你戴上了你定制的項鏈都一年了,你已經把我拴住,卻不想對我負責任嗎?”

薛斟冥将脖子上的項鏈拿出來,在陽光的照耀下,那個刻着MloveX的銀鎖閃閃發亮。

“你這樣一直睡着,就不怕我哪天變了心,離開你?”薛斟冥故意激她,又說道:“慕施晴,你太狠心了,就這樣丢下我不管,如果你再不醒來,我不能保證明天會不會反悔。”

他說完這些狠話,慕施晴依然沉睡着,無動于衷,在午後的暖陽中,她的臉頰被照得微微泛起的粉色,比躺在病床上有氣色多了。

“好了,我說得都是氣話,故意氣你而已。”薛斟冥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撫摸她的頭。

“即使你一輩子都睡着,我也一輩子都不會放棄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他打算走到她身後,推她進屋,就在經過她手邊的時候,慕施晴纖細柔軟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衣角。

只是這一個動作,讓薛斟冥頓時怔住,驚喜地蹲下來捏住她的手,說:“施晴,你醒了?”

慕施晴的眼皮微微顫動着,想要睜開卻有些吃力,彎眉簇了起來。

“施晴,你別着急,慢慢來,我去叫醫生。”薛斟冥說着就往屋裏走。

在慕施晴的狀态趨于穩定之後,他便雇傭了最厲害的家庭醫生和最先進的醫療設備,将慕施晴從醫院的病房轉移到她的客房裏養病,家庭醫生幾乎二十四小時待命為她服務。

此時的薛斟冥轉角走到一樓的客房裏,家庭醫生卻沒有在,他才想起來今天是去醫院拿藥的日子,他轉身又回到了庭院裏,怕慕施晴身體不舒服,想帶她先回到房間裏。

他卻站在臺階上,看見慕施晴睜着眼睛,目光清澈地看向他,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凝住了。

慕施晴沐浴在陽光下,被一層明晃晃的光暈籠罩着,像是在落入人間的天使,清透柔弱地不染一絲塵埃。

她張了張口,聲音有些啞,沒有能說出話來,于是對着薛斟冥笑,一直笑着,笑得溫婉恬靜。

薛斟冥覺得這世間的色彩又重新鮮活了過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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