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柳悠悠只覺口中一陣膩,她委實不能理解關小姐的口味,每日的點心幾乎都是甜的,可為了不露餡,她每日都只能勉強自己食用一些。

“我今日沒有胃口,不甚想吃。你與小葉分了吧。”柳悠悠決定今天不為難自己了,直接大方賞給丫頭們了。

“婢子謝小姐賞。”

小荷道了謝,先将食籃送入房中,而後出來站到柳悠悠右後方,在猶豫了片刻後,她開口道:“小姐,嬷嬷今兒遇到張公子了。”

想到關舜華的囑托,柳悠悠側首看她。

小荷見狀卻在心中嘆了口氣,想着她家小姐的心思果然還是在張公子身上。

“小荷?怎麽不往下說了?”

聽小姐催促,小荷這才繼續說:“張公子問婢子,怎麽這許多天不曾見過小姐。”

柳悠悠思索了下關舜華可能會有的反應,才輕聲道:“他竟然會如此說嗎?我不以為即使我身死他都不會多問一個字呢。”

小荷心中恻然,何止小姐,她和小葉也是這麽想的,可見素日裏張公子對她們小姐是有多冷漠,所以,今天張公子追過來問小姐的事時,她也很是驚奇。

“婢子看他神色确實有些緊張。”小荷實事求是地說。

柳悠悠眼底閃過一抹輕嘲,人吶,總是在失去後才想珍惜。

“你又是如何回他的?”

小荷俏皮地笑了笑,“婢子就如實告訴他了,小姐為了拒婚自缢了。”

柳悠悠一時無語,那位張公子肯定吓到了吧?

小荷眨了眨眼,“他當時臉兒都吓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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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悠悠無奈搖頭,這丫頭倒是個護主的,擺明就是見事有可為故意吓人的。

“然後,婢子才告訴他小姐被救了,只是身子不适,這些日子都在養傷,所以不曾出府去。”

柳悠悠又将自己的目光轉向了細雨,輕輕地道:“小荷,我相見見他。”

雖然明白的晚了些,但聽起來,這位張公子并非是無情之輩,她可以替關小姐去試一試這個人。

“這……”小荷有些識疑,“你不打算先跟夫人說嗎?”

“等我見過他再說吧。”柳悠悠幽幽地吐出這樣一句話。

小荷忍不住又勸了句,“小姐,你還是跟夫人說了的好,或許夫人會同意呢。”

“我心裏有數。”

聽小姐這樣說,小荷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只道:“那婢子就去安排小姐明天出門的事。”

柳悠悠颔首,并沒有疑惑小荷要去準備什麽,因為這件事柳悠悠也從關舜華口中知道了。

關小姐說,因為家裏看得,就算出門也多半是去逛街或是去禮佛,要悄悄出門的話就得變裝。

她聽了卻覺得關相爺給對自己的女兒其實還是滿縱容的嘛,若非相爺如此縱容,憑着區區簡單的變裝,怎可能就能自由出入相府。

畢竟自己這些日子明裏暗裏探查消息,發現相府中下人們嘴真是滿緊的,門戶也看守得很嚴謹,相爺夫婦真是管教有方啊。

等處理完了關小姐和這位張公子的事後,柳悠悠便決定專心跟相爺磨了,藉着關小姐的身份好好地探查一番,但願可以查出些東西來才好啊。

關相爺的書房是接下來探查的重點,以她現在相府千金的身份進到裏面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就在她思索的時候,小葉纖細的身影從院門處疾奔了進來,連手裏的油紙傘都拿得有些不穩當,身上被淋了不少的雨。

小荷、小葉這兩個丫鬟,小荷比較穩重,而小葉相對就毛躁了些。

這樣慌忙跑回來的小葉,讓柳悠悠揚了揚眉,這是出什麽事了?

“小姐……小姐……”小葉的氣有些喘不勻,平複了一下呼吸,這才說話順暢了些,“唐公子來了。”

柳悠悠沒應聲,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小姐,你怎麽……”是這副表情啊,完全無動于衷嘛。

柳悠悠心中嘆氣,冷冷淡淡地道:“他來了又如何?”

“夫人請小姐過去。”

柳悠悠利落轉身,一邊往屋內走,一邊道:“我不去。”

“小姐——”

“不去,就這麽去回夫人。”公子究竟想幹什麽?他們不是已經說好五年之約了嗎?

正在收拾明天小姐出門穿戴的小荷聽見腳步聲,看了過去,就見柳悠悠迳自挑起珠簾走進了內室,緩緩地在琴案前坐下。

不久,平靜而悠遠的琴音便在屋子裏響了起來,讓人的心也跟着慢慢沉澱了下來。

唐忠信上門來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卻在離開相府上馬時聽到小厮的耳語,不禁眉頭微蹙,臉色也跟着陰沉了下來。

出門見人?

他倒要看看她明天要去見什麽人!

翌日是一個大晴天,适合出門,雨後的空氣清新,讓所有人都覺得非常舒适。

換了相對樸素的衣着,柳悠悠領着兩個貼身丫鬟去了關舜華以前愛去的“清味軒”。

說起這清味軒,聽名字好像是間食肆,其實是一處供人以文會友、作畫品評、棋藝較量的雅地,閨閣千金也罷,不羁才子也好,就連江湖游俠都會出現在此,這裏産生了不少才子佳人話本子般的良緣,成就許多的天作之合,實在是個齊滿了雅致與旖旎情懷的地方。

關舜華便是在這裏認識了張弘毅,兩人分明是才子佳人,卻沒有一見鐘情、再見傾心,雙方順順利利地表明心跡,喜結連理。

關舜華有着千金貴女的驕縱,這讓張弘毅有些不喜,總是對她冷漠,希望她知難而退,但關舜華不放棄,他終究習慣了有這樣一個女子時常地出現在身邊,突然之間再也見不到她,張弘毅才赫然發現自己心裏是在乎她的。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他拚命壓抑,拚命克制。可是,還是在看到她的丫鬟時忍不住上前詢問,然後,他得到了一個青天霹靂的消息——

她拒婚自缢了。

雖然知道她最後被救了,但這心卻更也無法安穩放下,一股莫名的焦躁讓他坐立不安。

但是,張弘毅沒有辦法見到她,他只是一個寒門士子,關相爺怎麽可能容許他見她?此時他們之間的身份差異如此地令他厭惡,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他們的身份有別。

“張公子。”

當又一次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張弘毅的突地就安定了下來,他轉身看到了那道熟的身影亭亭地站在那裏,朝自己微微一笑。

“關姑娘,你沒事了?”他忍不住将她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遍,尤其是在她的脖頸間多看了幾眼。

沒有看見瘀痕,似乎是真的沒事了。

“張公子,請坐。”柳悠悠淺笑道。

這一句話卻讓張弘毅微微忙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請坐。”柳悠悠一邊示意他落坐,一邊走向自己的位置。

張弘毅依舊困惑地看着她,覺得不對勁。

以前她不是這樣的,她總是滿面歡喜地看着他,不高興時會直呼他的姓名,在最初邂诟之後,她似乎已經很久不曾如此生疏地稱呼他“張公子”了,而且還這般的多禮。

張弘毅忍不住蹙了蹙眉心,他和她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親近了很多,那默契與孰稔是在相處中一點點累積起來的,可是,今天的她卻讓他覺得有些生疏。

是經歷過一遭生死之後,心境上有所改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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