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熱風拂面，将斑駁的樹影吹得更加離支破碎。這樣炎熱的夏日，林嘉一竟然哆嗦了一下。坐起來，有些尴尬自己剛才誇張的反應。
又不是沒見過帥哥。
看他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麽快？”
“怕你等久。”姜淮說。
林嘉一搓了下耳朵，問：“現在去哪？”
“回去。”
太好了！
林嘉一提起包，很自覺地背起來。
走到路口那家花店，姜淮忽然讓他等等。
“怎麽了？”
“拿個票。”姜淮說。
林嘉一點點頭，打開軟件叫車。
微信消息震個不停，林嘉一切出去看了一眼，人都麻了。
【宋體：聽說某人今晚佳人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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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油：誰？】
【宋體：還能有誰，我大兒子呗。】
【常姓金主爸爸：別占我便宜，我沒你這種老婆。】
【大油：哪位佳人這麽好心？】
【常路金主爸爸：陳曦？】
林嘉一汗顏。
人和人之間難道沒有秘密了嗎？
【宋體：@+1 你打算怎麽謝我？】
【+1：給你唱首感恩的心？】
【宋體：哥屋恩。】
剛貧兩句，頭頂突然罩下一道影子。
林嘉一打完最後一個字，擡頭。
“……”麻了，真的。
“還有病人要看？”林嘉一抱着一絲僥幸。
姜淮：“給你的。”
林嘉一：“……我不要。”
“別誤會。”姜淮說：“拿票送的。”頓了頓，補充道：“我家裏沒花瓶，拿回去浪費。”
林嘉一臉狐疑：“開發票送花？”
老板沒病吧？
“會員每月都會免費送一束。”
“哦。”林嘉一納悶：“你還是會員？”
“每次來都會買花，辦會員劃算。”
這麽說林嘉一就理解了。
剛好叫車的到了，林嘉一順勢鑽進去。姜淮頓了頓，也坐進來。
路上沒再說把花給林嘉一的事，林嘉一樂得清淨，打開團購選了幾個電影截圖給陳曦發過去。
【陳曦：我都行，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吃晚飯，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店。】
林嘉一猶豫了一下，看向姜淮。他恰好轉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
林嘉一舔了舔下唇，底氣不足：“那個，我一會兒有事，你……”
“嗯。”姜淮挪開目光：“知道了。”
林嘉一：“……”感覺哪裏怪怪的。
他聳聳肩，低頭回微信。
“那我不送你了。”停在高樓林立的小區門前，林嘉一看了眼時間，把包遞給姜淮，接着問：“能提嗎？”
姜淮抱着花，眼尾的痣在陽光下暗淡許多：“能吧。”
能……吧？
林嘉一嘆氣：“你住哪棟？”
來都來了，還是送佛送到西吧，否則傳出去，讓人說他沒良心。
“八棟四單元。”
這小區不是一般的大，林嘉一一周的運動量都在今天透支了。
“還沒到啊？”
“快了。”
這麽熱的天，姜淮還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仿若一個天然制冰機。別說，走他邊上還挺涼快。
林嘉一抹掉腦門上的汗，不動聲色地朝姜淮靠了靠。
有的人天生陰氣重，比如姜淮，渾身上下涼絲絲的，有的人天生陽氣重，比如大油。
到了夏天，那簡直就是個天然的焚化爐，林嘉一一向敬而遠之。
知道八棟遠，但沒想到這麽遠。
這簡直是西天取經嘛！
“到了。”姜淮停在單元樓前：“謝謝你。”
林嘉一擺手：“我謝謝你才對。”
“上去坐坐嗎？”姜淮一臉坦蕩：“我一個人住。”
林嘉一：“……”什麽意思？他在暗示我什麽？
“你看起來很累。”
“不累。”林嘉一忙不疊搖頭：“我一點也不累。”
姜淮默了默：“你害怕？”
“怎麽可能。”
“沒關系。”姜淮垂眸：“我能理解。”
幹什麽幹什麽，道德綁架是不是？
“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同性戀。”
來這套？
“我都明白。”
林嘉一：不要吧大兄弟。
“如果你覺得惡心。”說到這，突然一頓，再開口，平淡的語調裏居然夾雜了一絲疑似哽咽的情緒：“我以後不會打擾你。”
林嘉一：“……”你最好說到做到！
“雖然很難，但我會盡量控制自己。”姜淮別過臉：“你放心。”
……誰來救救他。
“我的包……”
“哦。”林嘉一終于回神：“給你。”
咚！
梅開二度。
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姜淮彎腰，把包撿起來：“對不起，我沒拿穩。”
“行了。”林嘉一把死重死重的背包接過來，連同那束向日葵一起。
花雖然不重，但林嘉一怕了。
“幾樓？”
作為一個直男，他實在不想跟姜淮扯上關系，可作為一個良心尚存的正常人，他不能恩将仇報。
起碼不能讓姜淮覺得他歧視同性戀。
太傷人了。
“十六樓。”
林嘉一一手背包，一手拿花，還能騰出一根手指頭戳電梯，心說我可真了不起。
一梯兩戶的房子，鄰裏間也互相不來往，樓道比考場還安靜，怪冷清的。
“這小區環境不錯，你自己租的？”林嘉一問。
“不是。”姜淮抵着電梯門，讓林嘉一先出去，看他朝兩邊望了望，徑直走向左邊的門，不由一愣：“你怎麽知道？”
“你不像是會開火做飯的人。”對門住着一家三口，門口放了個垃圾袋，林嘉一收回目光：“自己家的房子？你也是本地人？”
“嗯。”姜淮推開密碼鎖的蓋子，按數字的時候林嘉一自覺将臉轉向一邊。
“你爸媽不住這？”
“他們離婚了，我自己住。”
林嘉一：“……”我可真該死！
姜淮推開門，問林嘉一：“進來坐坐嗎？”
心一橫：“……好。”
三室一廳，不算很大，但很幹淨。
環視一圈，不僅沒花瓶，連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
誤會他了。
林嘉一把包放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喝什麽？”
“不用了，謝……”林嘉一停了停，看見姜淮俯身凸起的肩胛骨。
“只有汽水了。”姜淮轉過來：“可以嗎？”
林嘉一伸手掐了自己一下，正經的像在大課上被點回來回答問題：“可以。”
坐了一會兒，更尴尬了。
林嘉一頻頻看表：“我給你點了湯，你一會兒開門拿一下。”
其實除了一開始的表白，姜淮沒有做出任何讓林嘉一反感的舉動，規規矩矩客客氣氣，不僅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就連沙發都選最遠的來坐。
短短幾分鐘，林嘉一卻感覺過了一輩子那麽久。
“骨頭湯？”姜淮問。
“是。”林嘉一覺得差不多了，認為自己表現的還行，除了尴尬，還是很自然的。就像去一個普通朋友家坐了坐，現在到了該走的時候。一拍大腿，盡量顯得沒那麽急切：“校醫不是說了嘛，喝啥補啥，你一會兒記得開門拿，我先走了。”
“林嘉一。”姜淮叫住他。
“啊？”
冷氣開得太足，後背涼飕飕的。林嘉一有點心虛：“還有事？”
“汽水。”姜淮淡淡道。
“哦。”林嘉一尴尬笑笑，把玻璃瓶裝的汽水放下來：“那我走了。”
“把花帶上吧。”姜淮拿起桌上的向日葵，遞過來：“她會喜歡的。”
林嘉一懵了，脫口道：“你怎麽知道？”
“你在車上訂票，我看見了。”姜淮靜靜地望着他：“抱歉，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機的。”
“我不想給你造成困擾，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校醫也說了，休息幾天就好了，作業我可以找找其他人幫忙，雖然我朋友不多，但如果誠懇一點去拜托的話，我想應該不會被拒絕太多次。”
“吃飯可以外賣，雖然附近的餐廳我都不是很喜歡，但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你不用擔心，我沒關系的。”
林嘉一：“……”被負罪感扼住了咽喉。
“我只有一個請求。”
媽的！林嘉一抹臉：“你說。”
姜淮垂眸：“你能不能別太快談戀愛？”
林嘉一不想答應的。
感情本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來得時候波濤洶湧，怎麽可能控制得住。可看着這張臉，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裏，就是說不出來。
“我沒有綁架你的意思。”姜淮誠懇道：“只是希望你能可以慎重一點，但如果你想清楚了，我會祝福你，盡管這對我來說很難。”
林嘉一瞪目結舌。
見過暗戀的，沒見過這麽暗戀的。
雖然很不要臉，但姜淮真的不要太愛。
算了！不就是晚兩天談戀愛嘛，二十一年都等了，還差這兩天。
林嘉一嘆氣，如果善良也是一種罪，那他已經罪無可赦了。
他到底沒接那束向日葵，拿暗戀自己的人送的花去送別的女生，那他也太不是東西了。
林嘉一上車後還在嘆氣。
他怎麽就不能是個妹子呢。
別說，如果姜淮真是妹子，那一定是個宇宙無敵超級大美女！
“怎麽了小夥子。”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他：“嘆了一路，失戀了？”
林嘉一指指自己的臉：“您看看我，可能嗎？”
司機點頭：“說不準。”
剛被帥哥表白完，林嘉一還處在一種我魅力天下第一的自信誤區之中，但這種自信僅僅持續到停車，看見校門口等待的陳曦，林嘉一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迅速蔫了下去。
“女朋友？”司機問。
“不是。”
很難準确說出這種感受。
陳曦挺好的，每一點都符合林嘉一對女朋友的幻想。就是太好了，所以會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好像腳踩兩只船一樣。
林嘉一一怔。
瘋了瘋了！他和這個世界一起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