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夢幻游樂園(19)
第37章 夢幻游樂園(19)
宿月只是個神,又不是全知全能。
他幹脆利落地放棄了數筆畫。
“2,1。”
倒計時時間到,廣播裏那個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和之前甜蜜的語氣很不相同,說不上兇,也不冷酷,卻帶着很強烈的距離感。
仿佛是愛意散盡的勝利者,冷酷地看着自己卑微的戀人。
“13號轎廂挑戰失敗,即将開始心跳懲罰。”
窗外的天突然黑了下去。就好像夜色在一瞬間将整個摩天輪吞噬。因為濃霧和暮色的遮擋,完全看不到外面的什麽情況,只能感覺到自己這個轎廂飛速地下墜。
每個人坐摩天輪時可能都會産生過這種恐怖想象:車廂要是掉下去了怎麽辦?
那現在宿月就是真實的在經歷這些了。
在一片黑暗的密閉空間裏急速下墜,這種感覺差不多是宿月最無法忍受的東西。
而且,如果他沒搞錯的話,墜落的終點是……
“噗通”一聲,水花高高地飛濺過窗玻璃的水平線,即使在黑暗裏也能看的很清楚。水的阻力飛速減緩了轎廂下墜的勢頭,但明明白白的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摩天輪轎廂正在一片黑暗中沉入湖底。
宿月:“……”
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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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廂緩慢地下沉,大概是因為被冰冷的湖水包裹着四壁,能夠感覺到轎廂裏的溫度也低了一點。
沒有任何光,四下裏什麽都看不見,轎廂裏是100%的黑暗,100%的安靜。
只能隐約地聽到水中的小氣泡在轎廂的兩側咕嘟、咕嘟地浮起的聲音。
這樣的黑暗持續了大概三秒鐘。
然後聽到宿月的聲音:“蘇晨?”
“我在。”蘇晨回答道。
又過了兩秒,一聲輕響,轎廂裏那兩組十八盞小圓燈亮了起來,剛才燈是大紅色,現在倒是全變成了綠色,幽幽的綠光在水底世界裏折射得仿佛鬼火,也映出了宿月面無表情的臉。
蘇晨看着宿月緊繃的表情,愣了愣。
她遲疑了一會兒,有點驚訝又有點好奇地問:“老大,你不會是……幽閉恐懼吧?”
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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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月不太自在地活動了下肩頸,好像剛才那個下墜對他身體造成了什麽壓力一樣。
然後才一臉淡定地回答:“當然沒有。”
蘇晨很配合,她點頭:“嗯,我明白的。”
頓了頓她又說:“不過在這種環境下,不舒服的時候可以試試深呼吸,會感覺好一點。”
宿月愣了愣,雖然有種莫名其妙的矜持在,但還是按照蘇晨的建議,做了個深呼吸。
然後發現自己真的好了一點。
宿月有點詫異地看着蘇晨:“你這次很淡定啊。”
要知道以前在他印象裏,蘇晨膽子一直挺小的,這不是什麽壞印象,在這樣的游戲世界裏,人是什麽樣都正常,蘇晨雖然好像處在崩潰的邊緣,但從來沒有拖過游戲進度的後腿,已經很棒了。
但這一次她不光是沒有拖後腿,她甚至給到了宿月支持。
轎廂裏的光是對人臉不怎麽友好的幽綠色,不過在這樣的打光下蘇晨卻顯得挺溫和的。
她聽到宿月這麽問,垂頭笑了下:“本來是挺怕的,可發現你需要幫助,突然就淡定下來了。可能因為我本職工作是護士吧。”
宿月某種身為上神的矜持讓他很想反駁說“我才不需要幫助”,但蘇晨身上那種本來就很柔軟,在這時候卻又透出點堅韌的勁兒有點打動他。
所以他最後就只是笑了一下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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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廂裏綠色的小燈亮着,這點光也能照到外面,可以看到,現在确實是在水底,這片心形湖從上面看時澄澈又幹淨,但從水底看來,卻相當的陰森。
但也不能确定這裏就是心跳摩天輪下的那片心形湖,畢竟這個世界是個靈異世界,剛才他們掉下來時,天都一瞬間黑了,那如果他們現在在新的地方,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大海是一切的原初,所以身處水底,有種時間都停滞了的感覺,好像能一直這樣走到永恒去,不過,身邊的對象是蘇晨就挺奇怪的,如果是蒼咫的話,宿月說不定還有心情欣賞一下水底的奇觀。
就在這時,廣播又一次響了起來,用一種如同在歌詠什麽的,缥缈的語調。
“愛情永遠充滿了甜言蜜語,也充滿了傷痛和冒險。一旦走錯路,愛情的尖利暗礁還會使人擱淺,現在就是需要你們通過自己的選擇逃離愛情死亡陷阱的時刻了。”
轎廂裏的燈閃了閃。
“選擇一,在轎廂內待夠十五分鐘,等待救援,十五分鐘後,心跳懲罰自行結束。選擇二,離開轎廂,自行去往湖面,到達湖面時,心跳懲罰結束。”
“為愛自食苦果,每個人都無法避免,一不小心那份痛苦還可能常伴終身。”
廣播裏的聲音繼續說道,好像在娓娓講述一個故事,又有點像在蠱惑什麽。
“請一定要慎重地選擇,心跳懲罰,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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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的一聲輕響,廣播開始按照秒數計時。
轎廂裏的燈又一次變換了顏色,從幽綠色變成了橘色、粉紅色、天藍色交替閃爍。
這讓原本有點詭異的氣氛一下子充滿了夢幻感,轎廂頭頂的那個小圓盤此時看起來都像是迪廳裏的燈球,甚至有點華麗。
如此看來,在這轎廂裏呆上十五分鐘完完全全沒有問題。
宿月又往外看了一眼,幾乎是剛擡眼向外看,就瞧見渾濁的水裏有一條飄帶樣的長長的、黑乎乎的東西,從窗玻璃外面掃了過去。
宿月:“……”
這好像很明顯了,這湖裏有“東西”,在轎廂裏呆着比從湖裏游出去要安全很多,但這個游戲好像又不會這麽簡單。
“你覺得要怎樣?”宿月問蘇晨,“分頭行動不可取,我們是呆在這裏還是游出去?”
蘇晨也往外看了一眼,她往外看的時候,那條黑乎乎的長飄帶又游了回來,剛剛好撞進她的視線。
宿月明顯看到她臉色都變了,但思考了一下之後她還是說:“我們得游出去。”
這倒正好也是宿月的想法,宿月問她:“為什麽?”
“這個轎廂如果是完全密封的,氧氣不一定夠我們兩人支撐十五分鐘。如果不是密封的,那很快就會開始漏水。”
蘇晨說着,又往外看了一眼,眼神有點恐懼,“雖然外面的東西好像有點……不對勁,但呆在這裏,總覺得是坐以待斃。”
“我也這麽覺得,那咱們就走吧。”宿月點了點頭,“但是不能就這樣出去,至少要稍微弄點防護措施。”
防護措施,指的是不能有暴露在外的皮膚,他們身上穿的工作服是防雨面料,剛好合适,但是頭臉還有手也得找些東西遮起來,另外最好能有武器。
雖然實在不行的話宿月可以用神力來開個小外挂,但那樣一定會被警告。
被警告=被前男友興師問罪。
還是盡量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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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轎廂內,一般會有應急的工具箱,宿月觀察了一下轎廂內,發現座位底下有一塊空腔,他把蓋在表面的絨布撕下來,不出意料的露出一個小抽屜。
那抽屜上了鎖,但是難不倒宿月,所謂“一力降十會”,他直接抓住抽屜把手,用力向外一拽,“砰”的一聲,整個抽屜直接被拽得飛了出來。
蘇晨目瞪口呆。
抽屜裏如宿月所料,有應急工具箱,裏面有螺絲刀、手電筒、膠水,還有膠皮手套和一次性手套。
令人意外的是還有護目鏡,這完全就是為水下作業準備的道具箱。
膠手套在這種時候當然安全性好一點,宿月把膠手套遞給蘇晨,自己拿起一副一次性手套,蘇晨接過膠手套時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自己拿着了,因為就算她要把這幅手套給宿月宿月也不會接的。
然後她說:“我幫你加固一下手腕那個位置,免得進水。”
蘇晨拿車廂裏的細絨布幫宿月紮在兩邊手腕,動作非常娴熟。
“你很熟練啊。”宿月驚訝地表示贊許。
“我們那邊總有玩鬧的熊孩子扭傷關節。”蘇晨邊打結邊說道,“這基本上是我最熟練的業務了。”
宿月噎了一下。
這是把他比成玩鬧的熊孩子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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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宿月處理好手腕的防水工作,又戴上護目鏡,按理說可以出去了,但總感覺還是差點什麽。
“老大,你說咱們有沒有必要再弄點保護頭臉的護具?”蘇晨想了想,又建議道,“外面那個東西,危險性不知道怎麽樣,但總歸還是做好防……”
她話都沒說完,那條黑色的,長飄帶一樣的東西又靠了過來。
這次靠的比之前哪一次都近,長長的尾巴——或者說是身軀掃在轎廂上,整個轎廂都沉重地往側面一晃,差點直接翻了過去。
宿月:“……”
蘇晨:“……”
“确實得弄點護具。”宿月斬釘截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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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咱們去哪裏弄材料?”蘇晨面露難色。
這轎廂幾乎是空的,沒有材料的話,總不能憑空變出材料來當護具吧。
宿月四下裏打量了下。
打量的時候耳邊一直響着輕快的口哨似的音樂聲。
從宣布挑戰懲罰開始起,廣播喇叭裏就一直放着音樂,仿佛是在為他們的等待時光添上一絲趣味,不過當那條黑色的詭異飄帶扇了轎廂一巴掌後,那音樂居然變得更輕快了,仿佛幸災樂禍地在挑釁。
說實話有點煩人。
宿月看了看那根喇叭,又看了看喇叭後面固定它用的支架,外層是鐵皮、塑料板,中間還能看到有防沖撞的輕質量填充物。整個轎廂應該都是這樣的構造。
宿月又聽了聽喇叭裏幸災樂禍的音樂聲。
喇叭好像感覺到他的目光,聲音挺心虛地放輕了一點。不過宿月不為所動。
“轎廂裏面沒有材料是吧。”宿月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就把這轎廂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