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自從送溫故回家,并幫他澆了一次水後,宋海司就再也沒出現過,他還以為他在浴室對他發脾氣惹他生氣,他不會再搭理自己了呢。

溫故有點拘謹地抓住制服衣角:“你,你怎麽來了?”

宋海司答非所問:“這幾天一直沒出門?”

“上午,上午出去了……”

溫故下意識瞥了一眼窗外的大屏幕,心想,他應該看到了,還這樣問,肯定是在故意找茬,就問:“你要進來嗎?”

“嗯。”宋海司朝裏面看了一眼,沒看出半點生活氣息,就臨時改了主意,朝樓梯方向擡了擡下巴,“跟我出去一下。”

打發走了司機,他們沿着人行道一直朝偏僻的方向走。

溫故問:“去哪?”

宋海司反問:“你餓嗎?”

溫故揉了揉肚子:“還好。”

雖說不是必須吃東西,但餓的感覺還是存在的。

“今天的事我聽奚風光說了,你處理得很好。”宋海司瞥了他一眼,“出去散步?”

溫故如實回答:“有個叫葉雷的人,說是你的朋友,要跟我出去談。”

宋海司的腳步頓了頓,表情上出現了罕見的詫異。

“談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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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污染區的情況,談污染源和污染物什麽的,才說了幾句就出事了。”

“嗯。”

“好奇怪啊,是誰給我拍的照片呢?”

宋海司飛快笑了一下。

夕陽墜到遠山之後,色調陰沉的街道顯得很冷清。

因為最近不太平,這個時間段,很少有人在街上閑逛,所以他們的身影顯得格外惹人注目。

泰川沒人不認識污染巡查處總巡查官宋海司,現在,也沒人不認識他旁邊的少年,半小時前,他的照片還挂在各個街區的大屏幕上,想假裝忘掉都不行。

面對周圍那些打量的目光,溫故快走幾步緊緊跟在宋海司身後,整個人都快打蔫兒了。

明明有車,為什麽要步行走這麽遠?鍛煉身體嗎?

他耷拉着肩膀,要是有個殼,他能當場縮進去:“我們到底要去哪?沒事的話,我可不可以回家?”

“不可以。”宋海司果斷拒絕,“獎勵你一頓好吃的。”

溫故的耳朵“蹭”地一下豎起來,要是有美食,那他可就不社恐了!

“什麽好吃的?”

“槐花餅。”

“槐花?是那個……”溫故指指頭頂,“居然是可以吃的?”

“嗯,很好吃,不過一年裏就只在這幾天才能吃到。”

“哇!”

溫故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終于明白早上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在撿槐花了,他打算回去後也撿一點,明天請張堯吃。

今天的宋海司臉上線條柔和,一點也不像平常那樣冷冰冰的,溫故猜,他的心情不錯。

轉進一條更加狹窄幽深的小巷,幾乎連燈光都照不進來,牆邊的雜物堆成奇異的形狀,影子被初升的圓月投在牆上,看起來有點陰森。

小巷裏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他們的制式皮靴踩在地面上的聲音,每一步都響起清脆的回音。

“那個槐花餅,這邊的特別好吃嗎?”

“嗯,每年這個時候都……”

突然,斜刺裏沖出來一個人,直直撞向幽暗光線下的兩道人影,他手中不知道拿着什麽冷兵器,鋒利的刀刃被月光照得雪亮。

“去死吧!宋海司!”

在視物不清的情況下,宋海司的反應仍算得上是敏銳。

他用力推了溫故一把,自己則側身後退,躲開了對方。

保護弱者這件事深深刻在他的肌肉記憶裏,讓他忽略了,身旁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其實不用任何人保護。

襲擊者個子跟溫故差不多高,身材也類似,但腳步輕飄飄的,沒什麽力量。

在他身上,溫故感覺不到污染物的氣息,這是個基因純正的人類。

他剎車不及時,一頭栽到牆上,立刻轉身舉起匕首,看向宋海司的目光殺氣騰騰。

溫故很難想象,一個人類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同類,比污染物還充滿惡意。

宋海司暗中捏住口袋裏的電網發射器,這是針對最近城中異變的被污染者增多,巡查處下午才剛剛配發的。

溫柔寧靜的初夏,刀鋒卻反射出凜冽寒光。

為什麽有人要殺宋海司?

溫故不明白,但腦子裏一浮現出宋海司受傷或死亡的樣子,他就渾身難受。

幾乎是本能地,兩根柔軟的藤蔓自他背上抽出,銳利的尖端刺破厚實的制服,閃電般沖向襲擊者的心髒,空氣仿佛都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對待普通人類,甚至不需要他進入完整的戰鬥姿态。

可是,兩根氣勢洶洶的藤蔓卻突然停住了,它們重新恢複柔軟,無力地垂下去,順着擋在襲擊者面前的宋海司的背滑落至地面,又被主人收回身體裏。

“啪嗒”,宋海司握在手裏的電網發射器掉在地上。

眼前的一幕讓溫故十分茫然,眼睛睜得大大的。

宋海司正單手按着襲擊者的頭,留給溫故一個背影,那個背影太過挺拔,把襲擊者整個護在了胸前。

那是個絕對的保護動作,如果不是溫故反應夠快,他一定會被刺穿,也許還會被污染。

襲擊者也愣住了,茫然擡頭看向宋海司的臉,他跟他對視着,看不出一點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他不敢置信地搖着頭,雙手被燙到了一樣松開刀柄,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雙手抖的厲害,上面浸滿了總巡查官的血。

“為什麽……”他啞着嗓子,瞳孔發顫,聲音幾不可聞。

為什麽?

溫故也想問為什麽,他回憶了剛剛看到的——在他的藤蔓撕破衣服的剎那,宋海司似乎瞥了他一眼,然後就按下襲擊者的頭,身體扭轉了個角度擋在他們中間,而那時,襲擊者正握着刀沖向他。

還沒等他問為什麽,就聽到宋海司姿勢不變地說:“聯絡奚風光,叫治安處來抓人。”

溫故不情不願地從系統中找到奚風光的號碼撥了過去。

仔細說明情況後,他呼了口氣,接着不舒服地皺起眉——他聞到空氣中有一股血腥味。

不詳的預感瞬間把他給籠罩了。

緩緩擡眼,就看到宋海司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了髒兮兮的牆上,一手捂着側腹,正有血從他指縫間溢出來,他的個子很高,對面的牆頭擋不住照向他身上的月光、和被月光映得慘白的那張臉。

那是失去血色的慘白,讓溫故聯想到之前在極北的雪地裏刨出來的一顆人類頭顱,臉、脖子、連嘴唇都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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