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回

曾經的沉香以為,自己要救母又有什麽難的,只要打敗了舅舅,照樣可以拿起劈山巨斧把人放出來。

可事實上呢?寶蓮燈被搶,燈芯被偷,身邊以為的好友卻各自因為自己而四散離開,就連認定的仇敵,到最後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和母親血脈相連的兄弟,自己不會也不可能殺了的舅舅。

真的要殺人,會很難。沉香在家裏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哪怕是殺雞也能夠感覺到那溫熱的血液在自己手上流動的觸感,會感覺到惡心,更何況要殺一個人,一個神仙。

“或許吧,殺人這種事情,确實很難。”沉香看着坐在一邊吊耳當啷的猴子,他啃着香蕉手卻去摳了摳腳:“我也沒殺過,我只打過妖怪。”

“您當年大鬧天宮?”

“嗨,休得多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鬥戰勝佛一個瓜子皮砸沉香的腦袋上:“當年的事情用那蠍子的話來說都是黑歷史,簡直沒法提。更何況我沒殺一個人,只是把他們打暈,并且暈的時間有點長而已。”

“大聖……”

從寶蓮燈不見已有一年多,而面前的鬥戰勝佛也已經教導了自己大約有一年。這一年來沉香自覺自己風雨無阻練功,應當有一些進步了,可依舊躲不過鬥戰勝佛的瓜子皮,香蕉皮,桃子核……

不過大聖似乎一直有說“那蠍子”,只是不知道“那蠍子”指的是誰了。

“你想知道?”

沉香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把話給說出來了。懊惱的時候他也希望得知這個答案,眼神裏面不由得加了幾分殷切:“您就說說吧。”

“說?有什麽好說的,一只無法無天,比我還劃船不用槳的蠍子精。”孫猴子摳完腳招來水擦了擦手,轉而去摳鼻子,似乎手就一定要摳點什麽不然就死活停不下來:“全靠浪。”

“……”

您那說了和沒說似的。沉香實在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就聽到孫猴子帶着一點懷念的話語:“當年西游,和她打得最痛快,也最慘,我和呆子兩個人居然硬是沒打過她。偏偏這貨腦子還好使,哦對小子,她和你娘似乎關系還不錯。”

“可您說了她是蠍子精……”

“蠍子精怎麽了?我以前也是只猴妖。”孫猴子笑嘻嘻地總算把手放下來了,竄到沉香旁邊直接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小子,別覺得你娘是個任人揉圓搓扁的面團,想想你舅舅,再想想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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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神的性子,沉香當即就黑了臉,不過爹的話,他對自家的爹一向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但是孫猴子說過他可是在孫猴子手下正正經經學了五年,而且娶了自己娘,硬是十五年沒讓天上地下一群土地神仙啥的發現……

“而且,蠍子那家夥,和你娘可謂是相見恨晚,若不是兩個都是妹子,說不準你爹都要換人做。”

“……”

沉香實在是忍不住,狠狠地一斧頭把一棵老松樹給砍了。不管這些,反正現在快要正月了,剃個頭!

孫猴子默默地退至一旁嗑瓜子,心裏則是暗暗叫苦。當初他被三聖母這丫頭花言巧語騙出來還教了她相公,已經找了不少借口說不回西天,現在又要教這個小冤家,怕是師父要唠叨死他。

不過師父最近似乎有些異樣,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想着自家師父,孫猴子直接站了起來,只和沉香說了一句不過年了,便踩着筋鬥雲朝西方飛了過去。

他內心略有不安,但是卻沒法說出來。這次從西天逃了去給沉香當先生,也同樣是來源于這種不安。孫猴子也不敢當真一個跟頭直接十萬八千裏這般飛過去,飛至大漠深處才猶豫了一下,決定降下去。

入眼盡是黃沙,或許還有些焉不拉幾的仙人掌耷拉在沙面上,遠處只能看見藍色的天空,太陽曬得幾乎讓人融化。風一吹揚起了的不止是散沙,還露出了被沙掩蓋着的皚皚白骨。

一只玉色小巧的蠍子慢吞吞地從一個沙丘裏爬了出來,看到面無表情站在那兒兩手搭在金箍棒上的齊天大聖也不怕,一個勁兒慢慢走着爬了過去,直到齊天大聖金箍棒一甩,直接豎在沙漠上攔住了去路才停下。

“何必呢您,這日頭夠大了,還在這兒談事情。”

“少廢話,俺老孫不是來陪你過家家的。”

“您成佛高興不?成了佛還能打架高興不?除了打架還有沙包打,高興不?”

玉色的蠍子慢吞吞地直起身,猛地變作了一個美豔的女子伸了個懶腰拉了下筋骨,才真正站直了說話:“說實在的,你都能去教阿蓮她兒子了,怎的就不能反一把玩玩兒呢?”

“俺老孫這一生反的多了去了。”

“可惜以前反過沒反成,有陰影了。”琵琶慢慢吞吞地抽出綠水墊在了自己的屁股下面,也不管她有多反對,直接坐在了沙漠上:“說實在的,只要和我透一下這如來最近到底怎麽樣就成了,也不用多,就說他臉色好不好看吧。”

“你的門路比我多。”

“沒有,不多,金蟬他不是金蟬了。”

琵琶嘆了口氣,對着孫猴子一臉茫然:“你知道麽,西游後我就去找過金蟬……哦,也就是你師父。我當時可高興了,問他金蟬,你現在既然回來了,那快解釋解釋當初女兒國對着我喊打喊殺是為了什麽,還特意叫了徒弟來打我我可委屈了,趕緊賠我點東西不然我不開心了。他一臉疑惑地看着我,問我這裏是靈山,為何你這位女施主在這裏。”

“當時如來就在我身後,笑得意味深長的樣子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只是那位玄奘法師了,他也只是一個……旃檀功德佛罷了。金蟬子十世轉世,我還以為回來的那個就是他。”

“呵呵,你們西天……”

“我不是西天的。”琵琶看着孫猴子,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從來不是西天的人,你有感覺到我身上,有着什麽佛法奧義麽?”

從來沒有,但是你确實是西天的蠍子。鬥戰勝佛閉上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眼睛裏的紅光已然不見,有的只是平和:“不管如何你是西天的人。”

“你身上除了一層鬥戰勝佛,還真當自己是佛家的人了麽?菩提教你的造化之術來源是娲皇宮,女娲娘娘的正統造化之力。你的金箍棒是定海神針,太上老君煉制的神鐵。他在天庭是太上的善屍,真正的讓當初的人稱一句道祖的三清之一。”

“你看看你,身上鎖子黃金甲,鳳翅紫金冠是妖族的東西,真正的師承是娲皇宮,手上的兵器是三清賜予的兵器,除了一層鬥戰勝佛的皮……哪裏是佛家子弟。”

“正如你也是麽?”

“我?我不過一只小小的蠍子。”琵琶嗤笑一聲,重新變回了原型,帶着綠水鑽進了沙漠之中:“盤古斧在我手上,等沉香練成了來找我。”

盤古斧,在一只妖精手上?孫猴子第一個不信,但是卻也不得不信。滿腹牢騷地到了西天,卻看見這次過年居然如來不在。

“那佛祖去哪兒了?”

“佛祖說今年他略有不适……”

“呸,佛祖了都還略有不适,睜眼說瞎話。”

“……”

全西天也就孫猴子敢這麽說,聽到的羅漢咳嗽了一聲,示意了一下鬥戰勝佛:“就算佛祖不在,萬佛依舊要到齊的。”

“明白了明白了。”孫猴子不耐煩地甩甩手,集會的時候倒是又一次聽到了金山寺的事情。

前年金山寺萬佛齊碎,牌匾還被砸了,西天震怒之餘卻不好做出什麽舉動——要知道砸了的是白蛇,而那條白蛇頗具靈性,整個修煉過程鑽不到一個空子,連血都沒見過。更何況那時候她都化龍了,西湖水族直接拜她為龍王,更不好動手了。而且最可惡的是,他們不占理。

許多羅漢不由得開始埋怨那金山寺主持法海,果然年輕就是太嫩,人家好好過日子非得把人相公抓來。這下好了,佛家面子裏子丢光了,杭州一塊兒除了靈隐寺竟是沒幾個人拜佛,可氣可氣。

孫猴子無聊,聽着聽着就想要打瞌睡,猛地一點頭才醒過來,恰巧聽到了最後迦葉的最後一句話。

“說起來,當時似乎連鬼門都開了,正巧是秦廣王歸位的時候。”

“若是你要說地府幹的事情,你敢這麽明目張膽說出來麽?”旁邊的燃燈皺眉,聲音雖不大卻無比嫌棄:“有膽子你就去地府讨個說法,沒膽子就閉上你的嘴。”

“……”

誰敢去地府讨說法……

次奧!

孫猴子猛地清醒過來,看着一群沒良心有賊膽腦瓜蠢沒眼界還死腦筋的禿驢,整個人都暴躁了。

媽的,還真他娘的不如蠍子說的,反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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