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25
C25
第二天黎簡醒的時候已經中午。
姜銘給他打了好幾通電話才把他吵醒。
他彎曲手指接電話，剛一側身，眉頭緊蹙，說好第二天要回江城，他根本起不來，更別說出門。
姜銘以為他出了什麽事：“我早上過去，看你門上挂着請勿打擾，你怎麽了？”
黎簡喉嚨幹得冒煙，幸好床頭櫃上放着一瓶擰松的礦泉水，他猛喝一大口才算緩解，随便扯了個謊：“有點發熱，我可能得明天才能回江城。”
姜銘：“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黎簡深吸一口氣，昨天也說謊說什麽高叔的兒子，今天又說謊。
“沒事，吃了藥，可能要再睡會，你明天上班的話，就先回。”
姜銘明天确實要上班，還得去京市出差，其實可以從南城直接出發，但他有點想他的小貝，要是今晚不回去，得和小貝再隔好幾天才能見。
色和友之間，姜銘果斷選擇回江城。
“那我先走，你什麽時候回京市？”
黎簡扶着腰，往上挪了挪，真的太累了：“過兩天，我的東西還在卡爾頓。”
“我明天去京市，周五回江城，到時候你要回了京市，再約。”姜銘說。
“嗯。”
挂了電話，黎簡看見微信置頂就是【江】，而且還挂着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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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2
江：醒了給我說一聲
12:20
江：醒了嗎？
11:56
江：我吃午飯啦（配圖康師傅泡面）
11:26
江：小黎，給你看山（配圖窗外的青山）
10:43
江：好想你哦，剛離開小黎三小時零八分二十三秒
7:56
江：小黎，我上火車啦
……
黎簡看着陳江行發的很多條轟炸信息，他還是第一次被這種信息狂轟濫炸，有點不适應，其實也不算狂轟濫炸。
因為他沒能及時回複，導致信息累積到一起，所以看着有點多。
每一條信息都代表陳江行某個時刻的心境，這人還真是都在想他。
Dawn（黎簡）：醒了
對面不知道是不是在玩手機還是等消息，幾乎秒回。
江：怎麽樣？
黎簡知道他問的什麽，昨晚怎麽都不肯放他，今天倒是假惺惺地來問他怎麽樣，他還能怎麽樣，這麽大歲數被一個小孩子折騰大半夜，半條命都快沒了。
Dawn（黎簡）：沒死
江：呸呸呸，你別亂說話
Dawn（黎簡）：下回不準這樣
陳江行抱着手機，忍不住勾唇，下回，看來黎簡還是挺在意他的，要不然哪來下回，下回就是滿意，下回就是有戲，下回就是他的希望。
昨天把人欺負成那樣，今天還沒發火，他的小黎真是脾氣好得要死。
江：早上給你塗藥膏了，剩下的藥膏在床頭櫃上，你記得走的時候拿走。
黎簡往床頭櫃上看去，是那支在船上的藥膏。
Dawn（黎簡）：……
江：我不想你受傷的，可你太小了，咱倆得多磨合磨合，所以前期可能要塗點藥膏，等後面磨合好了，會好的，不會再讓你受傷的。
Dawn（黎簡）：……
江：別點點點了，有什麽就說
Dawn（黎簡）：沒什麽要說的
江：昨天确實沒忍住，下回肯定注意，要是今天走不了路，明天再回江城，房間我續過了。
Dawn（黎簡）：哦，明天回
陳江行看電影裏，不管怎麽do人家走路都沒事，他沒想到黎簡那麽脆，昨晚上洗澡就站不住以為第二天醒來會好，沒想到電影都是騙人的，有些時候不能完全信電影裏的。
江：沒太多經驗，不知道這麽嚴重，要不要去醫院？
江：要不我還是回去找你吧。
Dawn（黎簡）：別，休息一下就好，沒有很疼，你別回來，航線今晚解封，你早點去找老蔣，他們都在等你，等你這趟結束再找我就行
江：小黎
Dawn（黎簡）：怎麽了
江：小黎，你真好，真的，特別好
Dawn（黎簡）：哦
Dawn（黎簡）：別亂叫，我比你大很多
江：哥，你真好
江：哥，好想你
黎簡看着這八個字，臉不由得熱熱的。
陳江行這人別的不說，就是特別聽話，聽話得讓他有時候會情不自禁地縱容他。
就像此刻，他本來想問他，為什麽偷偷用他手機把他設成置頂，但又沒有繼續問。
小孩子都愛搞這些小動作，其實也蠻可愛的，就不怪他了，
Dawn（黎簡）：知道了
江：那你有想我嗎？
江：有一點點想我也行，沒有很多也沒關系，一點點就好。
Dawn（黎簡）：有一點
陳江行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他算是摸清楚了，黎簡就是塊朽木。
外表看什麽都不在乎，對什麽都冷冷淡淡的，骨子裏又矜持又保守還特高冷，非得要別人跪着舔着供着哄着才行，別人一旦跪着舔着供着哄着，他怎麽都行。
天生大少爺命，從小衣來張口飯來伸手，學不會拉下臉皮，不過也沒關系，反正他也喜歡這麽跪着舔着供着哄着他。
-
黎簡回江城後就決定回京市，他不打算再躲。
那些過去的事情，他總該收拾幹淨，況且自己還有一堆東西在江承皓家裏，一直拖着也不事兒，拖只會讓事情變得沒完沒了。
介于他把江承皓拉黑這事，他打算找個工作日的白天去拿東西，這樣可以避免見面。
黎簡是這麽打算的，并且還叫了輛小型搬家卡車。
他的東西大多是書和畫，搬家師傅把東西搬完，黎簡做最後收尾工作。
他看着黑白風的客廳，還有茶幾上倒在一邊的威士忌，後面酒櫃少了不少酒，看起來是最近解決的。
黎簡把茶幾上的空瓶子扔進垃圾桶，他記得很多個夜裏，他和江承皓窩在這張沙發上一起看電影，他們會在電影暧昧的時候接吻。
他們總是在合适的時候做合适的事情，和很多情侶一樣。
其實這樣的感覺也沒有問題，也很溫馨。
他們都在扮演着各自的劇本，沒有人肯真的投入真情實感，也不能說全都是演戲，半真半假。
大部分人的感情也都這樣，死去活來轟轟烈烈都是電視劇。
要是沒有意外，他或許能夠和江承皓這麽過一輩子。
黎簡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些過去，就當人生的一段回憶，走過便是過了，往後又是新的路。
江承皓推開門時，黎簡正準備走。
突然的照面令他有些尴尬。
大概很久不見，生出些久別重逢的氣氛。
黎簡抓着行李箱把手：“東西收完了，密碼你記得換掉。”
江承皓看着他那張溫和漂亮的臉，和以前一樣，看不出太多情緒，好像分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而他像個小醜，自顧自地跑去江城，跑去等他，跑去鬧。
“黎簡，我真的知道錯了。”江承皓沙着聲音，将黎簡堵在門口，“我跟他已經斷得幹幹淨淨，不會再有什麽聯系。”
“跟我沒有關系。”
“我想了很多，想大學時候，想我們走過的這麽多年，我覺得我們不能這樣。”江承皓伸手去握黎簡的肩膀，但黎簡退後一步。
江承皓落了空，眼裏閃過受傷的神色：“我知道自己犯錯了，但是你總要給別人改過自新的機會。”
“給不了。”黎簡擡頭看着他，“我喜歡上別人了。”
江承皓愣在原地，忽然想起什麽：“那個滿嘴髒話的人？你別告訴我是那個人。”
“是。”
江承皓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黎簡，你瘋了？”
“我要走了。”
江承皓拽着他的手臂：“你憑什麽喜歡那種人，你一個x大美院的高材生，你喜歡那種沒素質沒教養的人？”
黎簡甩開他的手：“是的，我喜歡那種人，我喜歡那種人怎麽了？我不能喜歡那種人嗎？你以為你比別人高貴到哪裏去了？你享受着你的家族給你帶來的光環的時候就不要再去嘲笑別人了，我覺得你沒有立場。”
江承皓從來不知道黎簡這麽牙尖嘴利，跟以前那個他完全不一樣，好像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般。
印象裏，黎簡就是話少冷淡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的性格。
“你不能喜歡他，黎叔不會接受那種沒有教養的人。”
黎簡輕嗤一聲：“我爸接不接受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是我誰啊。”
……
江承皓：“你說什麽？我是你誰？我是你男朋友！”
黎簡拉着行李箱，錯開他：“你說別人沒素質沒教養的時候，能不能先看看你自己，有對象還出去亂搞，你有臉說別人沒素質沒教養？你的素質教養就是出軌劈腿和亂搞，分手後死纏爛打。”
……
江承皓：“你能不能別這麽說話。”
“不能。”
黎簡忽然覺得沒素質也蠻好的，那些話，放在以前他斷然說不出口。
本來心裏頭就不爽江承皓出軌，因為性格使然，辱罵并不能解決問題，所以他很少去罵人。
現在罵完，內心砰砰的跳，還有點解氣。
尤其是他看見江承皓氣得臉發白，他認為罵得真對。
雖然罵人幼稚，但下回還罵。
他要感謝陳江行，感謝陳江行總逼他亂說話，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字眼都能說出口，何況這些字眼。
罵人真簡單。
也真舒坦。
江承皓真是見了鬼，看着黎簡乘着電梯下樓，順手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砸去，額角青筋爆出。
他本來在開會，但看見樓道監控發現黎簡回來，第一時間就停下會議趕回來，以為好歹能挽回一下，結果被反将一軍。
他真後悔當初為什麽找個除了好看一無是處的小男生，要不是那個小男生猖狂到偷看他的手機，記下黎簡號碼，偷偷給黎簡發短信，他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黎簡把行李箱放到副駕駛座，開着那輛紅色跑車回老家。
他媽林葳見他回來，滿眼欣喜，左看右看，要把他看個遍：“寶寶瘦了呀。”
管家把行李搬到樓上。
黎簡很久沒回家，這次回來得住一陣子，正好也陪陪他媽。
“寶寶呀，你跟小江那個孩子怎麽了，上次你說分手，真分掉了呀？”林女士每個目光都落在黎簡臉上，生怕他委屈自己不敢和自己說。
“媽，別老叫寶寶，我都三十多歲了。”黎簡受不了林女士的關心，小時候就被她念，一回家就念。
“你是媽媽的寶寶呀，你就是五十歲你也是媽媽的寶寶呀。”林女士是江城人，江城地處蘇南，當初黎沉章創業，後來才來的京市，她學不來京市那腔調，也不喜歡京市人的腔調，便一直說着吳侬軟語。
“你和小江怎麽回事呀？”林女士接着問，“小江不是蠻好的嘛。”
“分了，他出軌了。”黎簡直截了當，又怕林女士過分憂心問東問西，“我沒有那麽難過，已經療好傷。”
林女士要說什麽，黎簡伸手抵着她的唇：“真沒事，不要再提。”
“你爸爸還是蠻看好小江的，哎。”林女士嘆了口氣，“小江怎麽能做這種事，真是個混賬東西。”
黎簡還是頭回聽林女士罵人：“好了，媽媽，你也別罵小江了，就當是我瞎了眼。”
“寶寶，你可不能這麽說自己，是小江那個混賬東西不上道，你眼光沒有問題。”
門外亮起車燈，商務車停下來。
黎沉章風塵仆仆走進來，近六十歲，但看起來特別硬朗，他解開西裝外套，随手遞給阿姨。
“爸。”黎簡叫了聲。
黎沉章望向他：“小簡回來了啊。”
林葳：“不是下午就跟你說過寶寶晚上回來，怎麽說得好像才知道一樣。”
黎沉章被拂去面子：“什麽時候說的。”
林葳：“給你發微信了。”
黎沉章：“沒看見。”
林葳和阿姨去廚房端菜：“侬一天到晚就曉得忙，連手機都沒得時間看，真是大忙人諾。”
黎沉章扶了扶眼鏡：“曉得了，看見了。”
林葳：“阿姨，侬也去吃飯，這邊不要人了。”
林葳給黎沉章打了碗雞湯：“侬到底是看見還是沒看見。”
黎沉章接過雞湯：“看見了。”
林葳瞥了他眼，又給黎簡盛了碗雞湯：“寶寶呀，侬望望你爸爸，真是作怪得很，明天望見了微信，還要說沒望見。”
黎簡笑起來：“媽，好了呀。”
黎沉章看了眼黎簡，想問什麽最終什麽也沒問。
他們家規矩沒那麽多，吃飯不語這些也都沒，只是除了她媽媽，他們爺倆都不愛講話，一講話也都是一問一答，聽得人頭大，林女士頂不喜歡做中間解圍的，但又做了一輩子。
“寶寶，你回來打算住多久呀？”林女士夾了塊排骨給黎簡。
黎簡：“一周吧。”
黎沉章：“你媽天天盼你，要是沒事多住家裏。”
黎簡擱下筷子：“嗯。”
黎沉章看黎簡碗裏排骨沒吃，夾着的排骨最終放自己碗裏：“你有什麽打算？”
黎簡一時沒明白黎沉章的意思，難道他爸知道他跟江承皓的事了，但是他媽應該沒說啊。
“公司最近想往藝術方向發展，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參與進來，畢竟你學的這個專業，業內也有些小名聲，也認識不少藝術家，這些都是不錯的資源。”黎沉章說。
林葳看黎簡沒說話：“有什麽不能吃完飯講諾，侬一講，寶寶都吃不下飯了，工作也不分場合。”
黎沉章：“曉得了，不說了。”
黎簡：“你不要對我抱很大的希望，我在網上是有些小名聲，但那些跟藝術不搭邊，最多算是圈地自萌，自娛自樂，認識的很多藝術家也都僅限于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
他沒有跟人提過他的爸爸是黎沉章，也沒有提過黎氏集團，他不想自己選的路是在黎沉章的光環下的康莊大道，所以從入行那一刻開始，他也不曾露過臉。
林葳：“寶寶呀，你是不是太謙虛啦。”
黎沉章吃飽了，擱下飯碗：“等會吃完飯，去趟書房。”
林葳見他上樓：“侬好好跟寶寶講話呀，不要亂發什麽脾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