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挂斷電話,安珩沒有再滿街瞎晃悠,他在常去的面館吃了碗面,時間還早,之後他又開車去了趟朋友工作室。
朋友叫章菡,性別男,是一位倒黴畫家。
從業多年,始終不被認可。
不過沒關系,上天還算善待他,即便他在事業上沒有遇上伯樂,但有非常好的出身。
他是個富二代。
富到下輩子都不愁吃穿的程度。
這也是為什麽他的畫賣不出去,他的工作室卻還在運營的原因。
其實章菡的專業并不差勁,畢竟他正兒八經地在美術學院念過幾年書,只是他的個人風格太強烈,常人欣賞不來。
章菡開工作室以來被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是:“請問這畫得是什麽?”
……
曾經也有狐朋狗友捧場高價買過他的畫,不過買回去扔哪了就不知道了。
面對這種情況,章菡總是一邊數着錢一邊長嘆一聲,再以這個“世界快完了”的口吻感嘆一句:膚淺庸俗的人類啊。
安珩很榮幸沒得到過他這樣的評價,甚至在三個月,安珩搬家時章菡主動提出要送他一幅畫。
不過章菡說得需要些時間,安珩說行,沒催過他,章菡也從來沒問過他喜歡什麽風格,直到前兩天才給安珩發信息通知他去拿畫。
這會兒安珩正好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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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菡的工作室開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他說他喜歡那種到了晚上還燈火通明的感覺。安珩到了之後在樓下咖啡廳買了三杯咖啡,有一杯是給章菡助手的,對方算是章菡的學妹,聽說家裏條件一般,從上學開始就在章菡這裏兼職,畢業後也沒走。
章菡工資開得高,學妹人也勤快,連章菡的生活起居都是她負責。
安珩到的時候,學妹正背上包,轉頭看見安珩,學妹叫了聲:“安珩哥。”
安珩嗯了聲,把咖啡遞過去,問:“章菡呢?”學妹說謝謝,指了指工作室盡頭的一個小房間,“學長在裏頭睡覺,我有點事請假要先走啦。”
安珩說好,玩笑道:“我剛差點以為你終于受不了章菡準備辭職走人了。”
“不會。”學妹也笑,“學長人很好,很照顧我,我跟着學長學到了很多。”
這話一般人估計會不太相信,章菡這人看上去挺不靠譜的,哪會照顧別人,但小姑娘很真誠,不像說假。
安珩點點頭,又笑了下:“有事快走吧,我進去找他。”
“好。”
安珩順着走廊走到盡頭,停在一間小房間門口,敲了兩下門,章菡估計沒睡着,很快說:“進。”聲音懶洋洋的。
安珩推門進去,章菡果然沒睡,房間窗簾沒拉,他人窩在小沙發裏翹着腿玩手機。
安珩将咖啡放下,挑了下眉,說:“田悅不說你在睡覺麽?”
章菡說:“努力了十分鐘,沒睡着。”
“又失眠?”
“嗯,看來酒還是不能戒。”
章菡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我給你拿畫。”
安珩看着他背影,發現了什麽:“你這發型…挺特別。”
章菡一直留着中長發,差不多到肩膀的長度,他對他的頭發寶貝的很,一般人不能碰,定期去理發店修,從來沒有嫌長發礙事過。現在長發還是長發,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在發尾給燙了個小卷。
“藝術家氣質拿捏住了吧?”章菡回頭,抓了抓頭發,挺得意。
“什麽時候弄的?”
“上周陪我媽逛街,她說有家理發店手藝還不錯,建議我換個新發型,我就聽話地去了。”
安珩忍笑:“阿姨建議你換個新發型應該不是你理解的這個意思。”
章菡家裏人對他的頭發向來有很大意見,覺得一個一米八的男生留個長頭發像個什麽樣子,尤其章菡他爸,為了這事和章菡吵過幾次,但奈何不了章菡。
章菡聳肩:“管她呢,我的頭發我做主。”
他取了畫來,安珩打開一看,有些意外:“你換風格了?”
這幅畫和章菡以前的畫都不一樣,個人風格沒有那麽強烈,色彩搭配上也沒有很豐富,是很常規的那種好看。
章菡說:“這段時間心情好。”
不等安珩說話,章菡擺擺手:“反正喬遷禮我給了,你要是挂牆上被誰看見了千萬別說是我畫的,我得被煩死。”
“行,放心吧,沒幾個人能去我家。”
這是真的,安珩很注重隐私,朋友多但不輕易帶回家。
章菡不一樣,他和安珩之間交情特殊。
章菡伸了個懶腰,看向他:“幾點了?待會兒一起去吃個飯。”
安珩看了眼時間,五點了。
“今天不行,我約了人,下回吧,請你喝酒。”
章菡不滿:“都說了我在戒酒。”
“戒掉了?”安珩明知故問。
章菡說:“三天沒喝了。”
安珩又笑了聲:“成吧,那下回請你吃飯。”
章菡說:“下回我不一定有空,藝術家都忙。”
安珩回:“那到時候提前跟您預約。”
章菡無言,懶得再跟安珩扯,他沒問安珩約了誰,對安珩的社交圈不感興趣,他朝門口擡了擡下巴,示意安珩可以走了。
安珩揚了揚手裏的畫,轉身出去時替他關上了門。
私房菜館開在江濱路,名字叫望芗,和章菡的工作室是兩個方向,安珩過去的路上花了點時間。
到達目的地停好車,安珩看了眼時間,五點四十。
那個叫簡越的相親對象很會選地方,望芗不管是菜品還是隐私性都很對安珩的胃口。服務生領着他入座,和他約好的人還沒來。
安珩一向不喜歡等人,現在距離六點還差五分鐘,如果這位叫簡越的相親對象沒有在約定時間內趕到,安珩會把他的分扣完,這頓飯也沒有再吃的必要。
這麽想着,安珩掐了個秒表。
三分二十五秒時,他餘光捕捉到了一道身影。
他擡起頭,有一個穿着黑色襯衫的男人朝他走了過來。
男人很高,目測一米八以上,皮膚很白,身上沒有戴任何裝飾品,雖然穿着襯衫但袖子是挽起來的,扣子也沒有扣嚴實。
但最吸引安珩的是那張臉,很帥。
他想楚楚似乎沒有誇張,單看外表,這個男人的确很有魅力。
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安珩。”沒有任何疑問的确認他身份。
這個聲音比電話裏還好聽。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安珩放在桌上的手機,他掃到亮着的屏幕,說:“不好意思臨下班時有點事沒處理完,來晚了。”
安珩當着他的面坦坦蕩蕩地在計時器上點了停止。
“不算來晚,還沒有超時。”
安珩說完,從座位上站起來,朝他伸出手:“你好簡越。”
簡越垂眼看向他的手,安珩的手不算漂亮,細看手上還有幾道淺淺的疤。
簡越握上他的手,安珩的手比他有溫度。
安珩則挑了下眉,想這人的外在還真是完美,連手都如此好看,只是有些幹燥,不夠柔軟光滑,不過安珩喜歡這種手感。
他放開手,和簡越各自坐下,點菜時簡越示意服務生把菜單遞給安珩。安珩還不算餓,接過菜單問了問簡越的忌口,點了幾個招牌菜。
他翻到後一頁,習慣了,順口問:“喝酒嗎?”
簡越說不了。
安珩反應過來,了然:“開車了是吧。”
簡越點頭:“開了車,不過我本來也不喝酒。”
安珩有些訝異地看了他兩眼,工作關系,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不喝酒的人了。
他把菜單給簡越,讓他再看看還需不需要加點什麽,簡越看了眼菜單,安珩點菜很在行,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他沒什麽再加的,把菜單遞給了服務生。
安珩喝了口水。
服務生走開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簡越看向他,安珩長得好看,即便他今天穿得簡單,沒有刻意打扮過,但照樣很賞心悅目。
簡越開口道:“聽楚楚說你開了間酒吧?”
安珩不知道楚楚還跟簡越提前說過他的情況,他大大方方地點頭:“是。”
有一方開了個頭,安珩禮尚往來地問:“你工作很忙?”他記得簡越來時說臨下班又處理了一些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找的借口。
簡越看着他,安珩說明道:“楚楚沒跟我說過你的情況,我來之前對你一無所知。”
這樣,簡越點點頭:“我的工作确實有些忙。”
他頓了頓,想到安珩說對他一無所知,補充道,“我今年32歲,現在在頤和醫院麻醉科工作。”
“醫生?”安珩更在意這一點。
簡越敏銳地察覺到:“怎麽了?”
“沒。”安珩一笑,“那确實很忙。”
“我比你小不了多少。”安珩說,“馬上過完生日就29了。”
“多久生日?”
“九月,秋天了,還早着。”
“九月?”簡越向他确認了一遍。
安珩看他,“啊”了一聲。
“真巧,我也九月份生日,九月二十三。”
安珩沒想到,“那确實巧,我九月十七。”
相隔還沒一周。
簡越繼續說:“我一共談過兩次戀愛,一次是本科的時候,另一次是讀博期間。”
都是還沒參加工作之前。
這相親的流程被他掌握得爐火純青。
安珩想笑,又好奇,突然問:“那你相過幾次親?”
簡越頓了下,坦誠說:“就今天這一次。”
想想也是,簡越這條件放在婚戀市場特別吃香,就算取向不同,也不愁找男朋友。
安珩問:“那為什麽這次來相親?”他想了想,“被楚楚纏得受不了?”
“不是。”簡越說,“我看過你的照片。”
“我的照片?”
安珩問:“楚楚給你看的?”
“她挺偏向你啊。”
簡越笑了下。
服務生将菜端上來,他們默契地沒有再說話,等服務生走了,安珩才說:“我談過一次戀愛,大學談到工作,後來和平分手,仔細算算我也很久沒談過戀愛了,快四年了吧。”
簡越問:“為什麽一直沒談?”
安珩看出他真正想問的,簡越是在想他是不是一直沒放下上一段感情。
但毫無可能。安珩做事很幹脆利落,開始一段感情是,結束一段感情也是。
安珩沒跟他解釋太多,只說:“沒遇上合适的。”
“所以這次來試試?”
“嗯。”安珩沒否認。
“那你覺得怎麽樣?”簡越問得很直接。
安珩擡眼看他,給了一個很模糊的答案:“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