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門

第20章回門

成婚之後第三日要回門，寧照影如今被封為郡主，況且寧府內也無她的親眷，因此這回門回的自然是皇宮。

到了冬季，皇帝的身體比之前差了很多，精力不濟，連日來早朝都沒有再上，全權都交給了太子處理。

寧照影與薛穆羽來拜見帝後，見皇帝跟他們說兩句話就咳嗽兩聲，薛穆羽倒有些擔心，道：“皇上還請保重身體。”寧照影心底毫無波動，她跟皇帝可沒什麽感情，不過妝模作樣一下她還是會的，跟着也說了一次，面上很是情真意切。

病了老了，皇帝身上身為帝王的氣息減淡，倒是更像尋常人家的長輩。他見着薛穆羽長大，實則感情也比這後收的義女深厚得多。

“穆羽小時候也甚為調皮，七八歲時就敢帶着太子去摘棗，結果兩個人都困在上面下不來了。”回頭兩個人就被皇帝打了一頓，罰去關禁閉抄書，沒抄完不放出來。

“你第一把劍還是朕安排給你鍛造的，你還記得嗎？”

皇帝摩挲着薛穆羽的手，念念叨叨的都是些小時候的事情。

“臣不敢忘，那把劍如今仍然挂在臣的書房。”這劍是專為十來歲小朋友打造的，因此是把短劍，鋒利度也不夠，已經不适合現在的薛穆羽了。

皇帝就拉着薛穆羽說話，于是寧照影就去跟皇後說話。

“穆羽對你可好？”

“娘娘，挺好的，謝謝娘娘成全小女的一番心思。”

皇後摸了摸她的頭，慈愛道：“都是皇上的恩德。以後啊，你多帶着穆羽進宮見見皇上，自從......穆羽很少進宮了，皇上一直很想念他。他去邊關那三年，皇上總是擔心他。”

寧照影看了看那邊感人的“父子”之情，就想這皇帝也是矛盾。既然一直寵愛薛穆羽，緣何又要把人家心上人另許他人，而且還是太子。這一來，薛穆羽的心結不僅是對皇帝，還有對太子。薛家執掌軍權，若是因此與太子有了嫌隙，這不是給未來皇帝埋雷嗎？

“照影醒得，以後得空就帶穆羽進宮。”

幾人閑聊了好一會兒，皇帝精神乏累，便道：“今兒就這樣吧。你們的婚事太子多有費神，如今也已下朝了，你們去見見太子吧。只是，穆羽，以後常進來看看朕。”

薛穆羽聽話的點頭，往昔種種俱已在皇帝期待的眼神中掃進了塵埃，難解的心結也抵不過皇帝瘦削的臉龐和鬓邊的白發。

出得皇帝寝宮，寧照影見薛穆羽還是神色沉重，不由得再次感嘆他心軟。

接下來就要去太子東宮謝恩，薛穆羽神色又有些退縮，寧照影道：“薛穆羽，你如果怕去那兒直說便是，我可以一個人去。”

薛穆羽正色道：“沒有的事，我們去吧。”

“你想清楚了哦，去了東宮，可就會見到魏青寧，別到時候情緒控制不住，哭了怎麽辦？”說到後面，寧照影明着取笑。

“你別胡說。”薛穆羽不想跟他說話，先走了。

“喂，不會是還期待吧？”寧照影追問。

薛穆羽腳步一頓，又走了回來，盯着她道：“這是在宮裏，不是什麽話都能說。還有，那是太子妃，你不能直呼其名。”

“好好好，聽你的。”寧照影見他那嚴肅的樣子，笑着讓步，顯然也沒幾分真心。

兩人坐轎到了東宮，太子剛剛下朝，沒有急着看奏折，而是正在休息，也是特意等他們。

聽到東宮太監來迎他們進去，寧照影擡腿就要走，看薛穆羽居然沒動，“哎，都到這兒來了，現在想跑可來不及。”

薛穆羽被她一鬧，複雜的情緒都被沖淡了幾分，深吸一口子，與寧照影一道跟着領路的太監進去了。

魏青寧果然與玄尹坐在一處。

玄尹見到他們進來，等他們行完禮，便立即道：“恭喜恭喜。穆羽，那日送親，都忙忙糟糟的，我也沒得空跟你說說話。”

又對寧照影道：“小妹氣色很好，看來穆羽對你一定是極好的了。”

“太子取笑了，穆羽對我有你對魏姐姐一半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一句話讓魏青寧和薛穆羽都身形一僵，太子自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二人的異常，他不作聲色，只是盯了一眼寧照影。

寧照影眼睛滴溜溜地轉，冷眼旁觀，見薛穆羽與魏青寧都刻意避開了目光，便是剛剛行禮，一個垂着頭看地，一個眼神放空。

真是把心下有鬼表現得很透徹了。

“穆羽聽到了嗎？照影這可是在告你的狀。我看呀，穆羽日後免不了要成為妻管嚴咯，只能委屈你多讓着照影了。”玄尹拍拍薛穆羽手臂，揶揄道。

好家夥，寧照影看着這笑面虎太子，這成心讓魏青寧和薛穆羽更難繃。

“太子說笑了。”薛穆羽盡量收斂自己的情緒，不讓臉色顯得過分難堪。

“哎呀，太子哥哥，我又不是母老虎，被你說的那麽可怕，我看呀，我是應該去向皇後娘娘告你的狀。”

“我看你呀，如今是只護着穆羽了。”玄尹啧啧道。

“這話說的，他現在是我的夫婿，我護着他是應該的嘛。即便是太子哥哥，也是不能欺負他了哦。”

寧照影說的那叫一個大大方方，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她愛極了薛穆羽。只薛穆羽微微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她，真是被她張口就胡話的本事給佩服到了。

玄尹大約是被她這麽大方維護薛穆羽給觸動到了，回頭看了眼魏青寧，滿含期待。結果魏青寧顯然沒接到他的眼神，她剛剛陷在自己的情緒裏，等察覺到玄尹在看他，想要回應時，玄尹已将眼神收了回去。

兩個人彼此都心下一沉。

寧照影将他們這對夫妻別捏的情緒都收入眼底，正要說什麽，玄尹卻突然開口，對她道：“照影，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之前父皇派去尋找你弟弟的人快馬傳回了信，說是已經找到了。”

“什、什麽？”寧照影還沉浸在看他們好戲的心境裏，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怎麽啦。是被這個消息驚喜傻了嗎？”玄尹笑道，“我是說，你弟弟寧澹明，找到了。”

薛穆羽見寧照影不回答，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卻看她眼神空洞，一臉茫然的樣子。他心下覺得有異，伸手拽了下她。

卻見寧照影突然流下了眼淚。

薛穆羽有些慌亂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做。

突然，就見寧照影忽然捂住自己心口，緩緩委坐在地，平常高傲的頭垂着，右手不停地捶打着地。

殿內三人都被震驚到了，面面相觑。魏青寧趕緊起身來到寧照影身邊蹲下，輕聲安慰道：“照影，你這是......太難過了嗎？”

卻不知寧照影垂着頭正在心底在大罵特罵：“寧照影你他媽有毛病嗎，不過就是找到你弟弟了，那也是該高興，好好的你心痛什麽？”

這一本能的心痛讓寧照影分外難受，那眼淚也不随控制地刷刷地流，要不是她竭力控制着，怕不是要在東宮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丢臉死了。”

魏青寧見寧照影不見好轉，有些急道：“她別是激動到太過難受了，要不要叫個太醫來？”

薛穆羽這下也顧不得了，上前想要将寧照影扶起來。見他過來，魏青寧松開了手，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你還好嗎？”薛穆羽低聲詢問，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寧照影這幅樣子，心下在想，你平時都是一副精于算計的模樣，好像都不怕他人放在心理，卻原來還是有軟肋。

寧照影沒空回他，她在跟這個身體本來的情緒相抗衡，良久，才總算将心髒那一股絞痛平複下去，放松下來，竟覺得比跑步五公裏還累，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被薛穆羽穩穩接住。

薛穆羽将她抱起放到了椅子上，見她好了些，才松了口氣，将桌子上的茶水遞到她面前，詢問她要不要喝點水。

寧照影搖搖頭，靠着薛穆羽緩了緩，才取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滿臉的淚痕，整理了一下儀容。

“對不起，剛剛失控了。就是......就是我本來也沒抱希望，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弟弟了。”寧照影收斂心神，努力讓自己笑了一下。

“照影牽挂着弟弟，這份姐弟情深也令人動容。”玄尹嘆道。

“那......我弟弟，大概什麽時候能回京？”寧照影身子還有些發抖，下意識抓住薛穆羽的手。

玄尹道：“這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我這邊去請父皇下一道旨意，屆時讓人護送他回來，恐怕還要等上月旬。”

“好，多謝太子。那......到時候我親自去城外迎接他，可好？”

“那當然可以，屆時讓穆羽陪着你。不然啊，你今天這樣子也是吓到我們了。”玄尹是萬萬沒想到寧照影對她弟弟感情能深厚到這地步，轉念一想，這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了，激動一點也是正常。

寧照影也累了，薛穆羽見狀只好向玄尹和魏青寧請辭。玄尹也同意了，讓帶回去好好歇息。

于是薛穆羽扶着寧照影走出了東宮，來到殿外，冬日的陽光灑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寧照影終于完全恢複了平靜，離開了薛穆羽。

她用手擋着，擡頭看了看太陽，良久，才嘆了口氣。

她也沒心力說什麽，是一直等回到薛府，才對采蘋采菱說道：“寧澹明找到了。”

卻沒想她平淡的一句話讓兩個丫頭都激動的哭了起來，連忙追問是不是真的。

“我不想跟你們說話。”寧照影有些氣，也有些累，直接往裏間卧室走去，她要睡覺。

采菱淚眼婆娑，期期艾艾地看着送寧照影回來的薛穆羽。

“是的，剛剛太子親口說，已經找到你們家小少爺了。”

當下這倆丫頭就激動的抱了起來。薛穆羽見她們高興，道：“你們小姐有些累，你們先伺候她休息吧。”

說完離開了房間，自去了書房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