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7

娉娉的出現讓衆人神色各異，但看着秦不欲的眼神越發不悅。

世間雖容的下妖，卻并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接納，更何況秦家經歷了異火，對妖類有所忌憚。

那異火必然是妖！

對于這些厭惡警惕的神色，娉娉全都沒有放在眼中，她只等着秦不欲的回應。

幸運的是她沒有來錯，秦不欲只是停頓幾息就朝着主位作揖，随即轉身朝着外面而去。

一側的人紛紛起身，指責的聲音格外響亮，甚至是直接将異火與娉娉牽連在一起，讓秦不欲立即做個了斷。

這些聲音接連不斷，完全沒有直接克制。

秦鎮鳴見狀正想着開口助力，誰知才剛起了個頭秦不欲的聲音幾乎已經消失。

室外，娉娉站立在秦不欲的身側，聲音沉悶，“算你還有點良心，秦家不是你久待的地方。”

就那些人的态度，根本就沒将秦不欲看做是秦家的人，他來這一趟不過是讓人欺辱。

然而對于這些秦不欲早有預料，這麽多年的人情冷暖他怎麽可能不知曉，可他既然都已經來了，該拿的東西必然是要拿走的。

娉娉見對方不理會自己，不悅的輕哼出聲，先一步離開。

然而等秦不欲趕回去時，顧歲卿卻已經熟睡，門口候着的是還未離開的昧心，正與娉娉說着什麽，臉上是一閃而過的豔羨。

兩妖見秦不欲靠近默契的停止交流，娉娉上前将顧歲卿擔心的夢境說出，她對火也有所忌憚，心中隐隐不安。

所以話語間難免多了幾分催促。

秦不欲對異火的忌憚也不少，只是現在就要分離的話，他好像有些不能接受，可比起顧歲卿的安危，短暫的分離好像又算不上什麽。

他沒有足夠的把握能護住顧歲卿，就好比多年前親眼看見父親死在自己面前，揮手不斷讓自己逃離這個地方。

當年的事秦家之所以對他那麽忌憚，無非就是因為異火那麽厲害，而他卻活了下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為他的血脈，他的身上有母親留下的東西，這才保護了他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好，等歲卿醒來你們就離開。”

娉娉說完本想着離開，讓兩人有單獨相處的時間，誰知剛一踏步就聽見秦不欲這話，臉上滿是驚詫神色，不由反問道：“你确定？”

她雖說兩人還會再見面的機會，可這個機會不知是多久之後，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

倒時候物是人非，再濃烈的感情也會變淡吧？

秦不欲已經下定決心，側身看着娉娉的眼神格外灼人，娉娉能從對方淺色的瞳孔裏清晰的看見自己的眉眼，堅韌的目光讓人不由去相信。

“确定，歲卿就交給您們了。”

他知道絕對不會之後娉娉與笑魇金兩人，能夠陪伴在顧歲卿身邊的人會有很多。

他們是不同的，這也是讓他眉目柔軟的原因，他的歲卿會有人疼愛寵溺，就算他沒在對方身邊也沒關系。

娉娉被對方的眼神灼燒，不由移開目光，看似嘲意的回應，“當然，歲卿本就和我們一同，不過是被樹妖趁機偷走罷了。”

就算沒有秦不欲的出現，她們也遲早從樹妖的手中救回歲卿與笑魇金。

他一直都是受人寵愛的。

誰能想到半路會出現個秦不欲呢？

得到秦不欲這話，娉娉心中安心不少，雖對秦不欲不滿，可也能從這些天的相處中看出秦不欲是什麽樣的人，言出必行還是能做到的。

等娉娉離開後，秦不欲才徑直走向床榻邊，見顧歲卿輕蹙着的眉不由伸出手想要為其抹開，卻又舍不得用力，就只是手指輕輕覆蓋在額上。

秦不欲望着顧歲卿的眼神很沉，像是想用這樣的方法将對方的容貌一點點刻下。

許是被盯着的感覺太過強烈，顧歲卿睫毛輕顫記下後緩慢睜開了雙眸，見到是秦不欲後瞬間松開輕蹙着的眉，方才的愁緒被化開，雙眸更是明亮的讓人不由勾唇淺笑。

見秦不欲在笑，顧歲卿還以為是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伸出手來回在臉上摸索，一邊又觀察着對方臉上神色。

“你逗我？”秦不欲臉上笑意更甚，顧歲卿不由惱怒，直接朝着對方就撲上去，根本沒多想的用腦袋去蹭，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對方狼狽。

秦不欲任由對方蹭着，甚至是在即将偏離的時候伸出手去扶住，直到聽見氣喘籲籲的聲音，知道對方累了後才一把将人攬入懷中。

急促的呼吸聲與心跳一樣，似乎就連體溫都跟着一同升溫。

顧歲卿深呼吸着攀上秦不欲的肩膀，仰着頭望着對方的下颚線，然後親昵湊上前，像是小動物一樣表達着自己的親近。

他也不想和秦不欲分離，更害怕秦不欲會遭遇夢中的場景，可越是這樣他離開的時間就越是接近。

因為他知道秦不欲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果然，下一秒他就感覺到對方喉結滾動，沉悶的話語在頭頂響起，“歲卿，我會去找你的，等着我。”

分離是遲早的，但顧歲卿沒想到會這麽快。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秦不欲的衣襟不願意輕易放手，眼眶更是在短短幾秒的時間變的酸澀，視野也逐漸模糊。

明明他已經擺脫病弱的身軀，此時卻感覺渾身都好痛，尤其是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捏住了還在跳動的心髒。

顧歲卿強忍着難受埋進對方的肩上，很快就将布料濡濕。

秦不欲輕輕呼出一口氣，眼裏滿是愧疚，随後化為堅韌的冷光，一切都來源于實力的不足，如果他能将顧歲卿護住，能夠解決對方身體的問題，又怎麽會有分離。

他逝去的父親，還有了無音訊的母親。

異火的光芒似乎就在他冷冽的眸中來回穿梭，渾身都跟着一同微微顫動。

“怎麽了？”顧歲卿原本還沉浸在分離的難過中，可他卻又能很快發現秦不欲的異樣，擡眸的瞬間飛快擦拭掉臉上的眼淚，神色擔憂的望着對方冷峻的神色。

他害怕分離，但更怕對方會出事。

秦不欲知曉是自己吓到了顧歲卿，連忙轉換神色，望着那雙通紅的眼眸，輕蹙着眉湊近，略微幹澀的唇吻過眼尾的水痕。

“沒事，不會有事的。”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只能感受到他的唇在微微顫動。

此刻，外面的天已經微微明亮。

顧歲卿感受到光亮，委屈的将自己埋進秦不欲的懷中，想要用這種方式去逃避一些，可能躲過這些光，卻沒想法躲過娉娉。

門外，娉娉敲門的聲音格外響亮，同時伴随着清亮的喊聲，“時間來不及了，我們現在就離開！”

她敲門只是為了通知一下裏面的人，敲完就直接推開門往裏面走，見到兩人還靠在一起也已經習慣，二話不說的上前将顧歲卿從秦不欲的懷中扯出來。

“秦家人瘋了，再不走怕是走不了。”她本來還守着天明，盡量給這兩人留出更多的時間，誰知道突然察覺四處結界變化，清脆的鈴聲很輕，但也沒逃過她的耳朵。

世間萬物有靈，一草一木皆有感應。

這是她們的優勢。

秦不欲反應很快，問道：“你的意思是秦家開始對妖下手了？”

他的語氣帶着幾分疑惑，畢竟此次來秦家的人甚多，有些人身邊也帶了妖寵，秦家怕是沒有那麽大的擔心。

娉娉眸光很冷，眉宇間皆是厭惡，“是結界，他們在不斷加固結界，妖會被困在秦家，想要離開怕是很難。”

只要将她們困在其中，之後想要做什麽難道還不簡單？

顧歲卿此時也明了兩人的意思，很快就想到了隔壁的昧心，“那昧心呢？不如我們一同離開？”

昧心根本就不是時鬼市的妖寵，若是出事的話，也許會被牽連。

娉娉知道顧歲卿的意思，顧不上別的手指一擡讓鞋襪套上顧歲卿的雙腳，拉着人就要走。

秦不欲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手将人拉住，引來娉娉警惕的目光。

四目相對下，他神色逐漸僵硬，最後幾乎是顫抖的松開了緊握住對方的手。

但他并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立即帶着寒食一同往外走，秦家的天就要變了，那些人眼中的東西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參與理會。

可如果敢傷害他在意的，他決定不會善罷甘休。

時鬼市與昧心也一同出門，見狀跟着秦不欲一同往外走，一路上發現結界在不斷的被鞏固。

秦家面積很大，想要完全用強大的結界護下是需要時間的，結界的強硬程度會随着時間漸漸變強，直到達到頂峰位置。

娉娉利用一草一木，飛快游走的同時能夠感應到哪處的結界最為薄弱，他們必須在結界升到最高前離開。

秦不欲沒有跟上娉娉的腳步，心中不免擔憂，可就如今的情況來看，最該找的應該是秦家家主秦鎮鳴。

他需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然而等到他們過去時，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紛紛詢問着結界到底是怎麽回事，昨晚的異火令人不安，已經有人連夜離開。

秦鎮鳴依舊是那副溫潤模樣，耐心解釋着結界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正因為有異火的出現所以才要設置結界，更是直接說明結界只對妖有作用，對他們是沒什麽作用的。

時鬼市下意識望向昧心，眉宇間滿是擔憂，可昧心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這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影響，反而是覺得時鬼市的眼神有些肉麻，嫌棄的蹙了蹙眉。

一開始他們在邊緣并沒有引起什麽注目，直到突然有人提起了多年前的那場異火，更是直接說出了秦不欲的名字。

此話一出，衆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在角落處的秦不欲，眼中難免有幾分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