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雖然已經是春季，但驚蟄剛過，雨水較多，天氣仍舊陰冷。
葉無燼身着藏青色的勁裝，披着玄色鬥篷，眉目如畫，身姿俊逸，着實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此時，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緋色的薄唇輕輕勾起，桃花眼中含着笑意。
姜绫一襲紅衣，站在陰邪可怖的兇黎谷中，宛若烈火。
她本是個嬌俏清純的美人，可現在卻将自己的臉蒙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葉無燼以為她不了解人界的情況，便道：“姜姑娘，人界無需蒙臉，衣着就按你的習慣，跟在谷裏一樣就行。”
姜绫當然知道九州大陸的人是如何穿衣打扮的。但她擔心自己進入人界後，又和上一世一樣，莫名其妙被追殺。
她摸了摸面罩，說道：“我臉冷。”
“……”
葉無燼挑了挑眉，沒有戳穿這蹩腳的借口，只是笑道：“行，那我們出發吧。”
“去哪兒？”姜绫問道。
“東廬城。”
葉無燼從背後的劍匣中抽出昆吾劍，将它懸空于腳前，踩了上去。
前一世，姜绫見過許多修士禦劍飛行，正準備詢問東廬城的具體方位，打算施展陣法瞬移時，卻見葉無燼朝自己伸出一只手。
姜绫：“？”
“在人界使用兇黎谷的咒術陣法容易引起修士注意，我帶你一起禦劍飛行。”葉無燼解釋道。
姜绫覺得他說的有理，便也踩上昆吾劍，雙手搭在他結實的腰上。
剛站穩，便聽“嗖——”的一聲，昆吾劍迅速升起，直竄雲間。
葉無燼禦劍，飛得又快又穩。姜绫第一次體驗，起初有些恐高，但很快便适應了空中飛行的感覺，覺得很是刺激好玩。
往下看，是縮小的叢林、山川和河流，還有各色村落與城鎮，都是她從未見過的美景。
“唔呼！”姜绫忍不住嘆道，“想不到，從天空往下看，人界還是挺不錯的。”
葉無燼笑道：“一會兒我們要到的東廬城，也算是九州大陸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了，我們可以先逛逛，帶你吃些好吃的。”
姜绫喜道：“好！”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東廬城，葉無燼在距離城門不遠處下降，收回了昆吾劍。
剛進城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鱗次栉比的屋宇、絡繹不絕的行人以及大道兩旁形形色色的小攤。
孩童的打鬧聲、行人的嬉笑聲、商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很是熱鬧。
姜绫看到這般熱鬧景象不由得放慢了步調。
自從重生，她已經十年沒有來過人界了。
盡管蒙着臉，但葉無燼依舊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新鮮和好奇，不免對這位自由在兇黎谷與世隔絕長大的女孩有些心疼。
他說：“我和林宣師弟約了今晚在客棧見面，現在還早，不如先在城裏逛逛，請你吃一頓好的吧。”
“好！”有金主請吃陪玩，自然是極好的，但她還是問道，“你為何約了師弟？”
葉無燼說：“那與我們要去的下一站有關，這裏人多不便，等晚上再細說。”
姜绫：“行！”
話音剛落，她的肚子便不争氣地發出一聲“咕……”
葉無燼指着前方一棟白牆紅瓦的三層小樓，笑道：“這東廬城最有名的便是這百香樓，我也有些餓了，先去吃飯吧。”
兩人一進百香樓，店小二就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欠了下身，問道：“二位客官，可是來吃飯的？”
“是，”葉無燼環顧四周，發現已是座無虛席，便問道，“樓上可還有座位？”
“有，客官樓上請！”
可到了二樓才發現也是坐滿了人，姜绫和葉無燼走上三樓，才終于找到一張靠窗的空桌子坐了下來。
小二用抹布抹幹淨桌子，問道：“客官要點些什麽酒菜？”
葉無燼：“櫻桃畢羅、金齑玉脍、燈影牛肉、酉羹，再來一壺桂花酒吧。”
“好嘞，客官您先候着。”
姜绫發現，隔壁幾桌食客總是時不時地朝她看。
難道我這一世又被認出來了？她不安地提了提面罩，幾乎想将兩只眼睛都蒙起來。
葉無燼見狀，有些無奈道：“他們看你，是因為你蒙着臉。”
哦？是嗎？
葉無燼又道：“你不摘下面罩，一會兒如何吃飯呢？”
姜绫：“……”
思忖須臾，她低聲說：“我怕被認出是從兇黎谷來的，會惹麻煩。”
“原來如此，”葉無燼似是覺得她說得有理般，點了點頭，而後又道，“可是，你一直在兇黎谷生活，從未踏入人界，而普通人又鮮少有能進入兇黎谷的，怎會認出你來？”
話雖如此，但姜绫上一世就是無緣無故被認出來，還被世人罵“魔域妖女”“嗜血女魔頭”。
她也很困惑。
“既然你不信，那便試試。”
姜绫緩緩解開面罩，又脫下鬥篷的帽子，果然，附近幾桌仍有人盯着她看。
她便問其中一位女修士：“你們為什麽一直盯着我？”
那女修士頓感自己失禮，急忙道歉：“姑娘有天仙之姿容，令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實在抱歉。”
姜绫：“……”
她不甘心，又問：“你們可聽說過魔域妖女、嗜血女魔頭？”
那桌的幾位男修士和女修士面面相觑，困惑地搖了搖頭，答道：“未曾聽說。”
不對啊，上一世我一踏入九州大陸就被喊“魔域妖女”、被圍攻，莫非這一世大變樣了？
但看那些修士不似撒謊，她便放下心來。
吃飯間，隔壁桌的幾位修士來搭讪。姜绫聽得出，他們都是葉無燼的仰慕者。
只不過葉無燼對他們很是冷淡的，全然不似上輩子聽說的那樣“待人熱絡”“廣結好友”。
其中一位男修士道：“葉修士和這位天仙姑娘可是來逛廟會的？”
姜绫好奇道：“廟會？”
那修士介紹道：“是啊，這兩天在城北的永寧寺附近有一年一度的廟會，可熱鬧了。今晚可以放天燈許願，明天早上有祭神儀式，帝川城最有名的戲班子也會來搭臺表演。”
姜绫聽了有些心動。
葉無燼見她已經吃飽，而且臉上明顯露出好奇的樣子，便道：“那我們去城北逛逛吧。”
“嗯！”姜绫眉眼彎彎，甜甜一笑。
見他倆并肩離開，那桌的女修士忍不住朝姜绫投去羨慕的眼光。
男修士也不禁嘆道：“果然，只有葉無燼這樣舉世無雙的修士，才能找到貌若天仙的佳人相陪啊！”
兩人還未到永寧寺，就見前方張燈結彩，人頭攢動。
吞劍、吐火、旋盤、踏球這些雜技表演都讓圍觀的人們連連拍手叫好。
除了雜技戲法和歌舞雜樂，各式小吃攤同樣是男女老少簇擁之處，看到四色酥糖、棗泥麻餅等等精致的小點心，姜绫又不由駐足挑選了許多。
邊吃邊逛，不知不覺便到了晚上。
月光下的東廬城別有一番風情，道路兩旁盞盞燈籠亮起，将這夜中之城點綴得極為好看。
酒樓中不時傳出女子的吟唱，莺啼婉轉，情意綿綿。
身旁的行人更是摩肩接踵不輸白日。
擡頭遙看，天空中已有點點黃色的亮光飄起，點綴在漆黑的夜空中，如繁星璀璨、絢爛绮麗。
兩人欣賞夜景，慢悠悠的逛着。
忽見前方見人群擁簇，細聽，還有悠揚的音樂聲悠悠飄來。姜绫和葉無燼都覺得這音樂聲甚是好聽，便疾步向前，鑽進人海中一探究竟。
令他們驚奇的是，這樂聲并非來自樂師的彈奏，而是一臺旋轉的六面花燈。
細看，燈籠的構造簡單但裝飾雕刻極為精巧，燈面薄紙上的圖像不停走動，宛如一幅武将在草原上金戈鐵馬、英勇殺敵的磅礴景象。
從未見過此物的姜绫看得入迷。
“這是仙音燭？”葉無燼問道。
“正是，”仙音燭旁一位大腹便便，裝束甚為考究的中年男子一臉驕傲，說道，“我師父劉辰複是東廬城，乃至整全國最有名的花燈大師，他生前做了三臺仙音燭，第一臺‘萬福萬壽燈’作為賀禮在皇帝慶壽之日獻上，深得皇帝喜愛，第二臺‘鴛鴦燈’作為大婚之禮送給了太子和太子妃，第三臺就是這個，一直由我老許保管。”
姜绫湊近，饒有興致地打量着仙音燭，問道：“這燈是什麽名字呢？”
“沒有名字。”老許直截了當道。
如此神奇的仙音燭竟然沒有名字，姜绫十分詫異，問道：“為何沒有名字？”
“對啊，這仙音燭怎麽沒名字呢？”
圍觀的民衆紛紛表示很想知道原因，老許頓了一下，回憶道：“這要追溯到八年前，武都秋氏的家主帶領精銳弟子在甘州抵禦外敵入侵，卻驟然身亡，而他的死因至今仍是個迷。更蹊跷的是，幾日後，武都秋氏竟然一夜間慘遭滅門，大半個秋府被燒為廢墟。
“我師父和秋氏家主是摯友，這件事發生後，他恸哭不止，用了十數月完成這臺仙音燭。結果，剛完成還未取名，師父就仙逝了……”
周圍的人聽後皆是一陣唏噓，又問道：“那殺害秋氏一家的兇手是誰呢？”
“不知道……”
此時，人群裏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多少銀兩可買這臺仙音燭？”
姜绫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位身穿紫色勁裝，背負白纓槍，英姿飒爽的女修士。
老許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搖了搖頭：“不賣。”
那女修士臉上瞬時浮起一層怒意：“既然不賣，又為何要在此顯擺？”
見兩人似要吵起來，姜绫準備繼續圍觀看熱鬧時，忽聞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無燼師兄，姜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