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哈哈——”
只聽黑暗中傳來一聲似男似女的笑,密道兩旁的油燈突然由近到遠一盞盞亮起。
姜绫、葉無燼和林宣看清了兩側的牆壁——上面滿是鬼怪的雕刻,一個個雖姿勢、身形各不相同,但全都面目猙獰、神态可怖,它們手中執着的各色武器上還沾有鮮血。
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熄滅手中的火折子,借着油燈的燭光,疾速向前飛奔。
葉無燼見身旁的姜绫面露疑色,擔心道:“姜姑娘,你怎麽了?”
“我……”姜绫遲疑須臾,确認自己并未産生幻覺,才道,“我聽到了好多聲音。”
除了他們三人的說話聲,林宣什麽也沒聽到,他撓了撓頭,問道:“好多聲音?”
姜绫:“我聽到有很多人在我們身邊尖聲地交談或是大笑,但我又聽不清具體什麽內容,而且我們周圍明明都沒有人,也沒有鬼怪……你們沒聽到嗎?”
葉無燼和林宣搖了搖頭。
“可能是我們快到鬼宅了吧,”葉無燼走到最前方,提醒道,“我在前面探路,待會兒我們進入鬼宅後必須小心行事,千萬不能走散了。”
“好。”
果然不過百步,便見前方有一道泛着銀光的屏障将密道封住。
林宣道:“這估計就是莊主說的禁制了。”
“沒錯。”葉無燼走上前,用卻邪輕輕觸碰屏障,卻被彈了回來。
林宣亦是上前,抽出無憂劍,同葉無燼一齊用劍氣劈砍,可這道屏障未受絲毫影響。
姜绫覺得這種屏障術甚為眼熟,她沉思片刻,示意葉無燼和林宣退到遠處。
只見她擡起右臂,将食指和中指點向屏障中央,低聲念了句:“破。”
剎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原本堅硬無痕的屏障竟炸成了無數碎屑。這些碎屑并未消散,而是又聚成一支支利箭,直直射向他們!
電光火石之間,姜绫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向外,一道氣屏瞬時籠罩在她面前,将利箭擋在氣屏之外,保護身後的二人不被擊傷。
而後,她右臂向下一甩,氣屏便如一張巨網,将利箭悉數撲落在地。
“好厲害的咒術!”林宣拍手叫好。
“過獎了,”姜绫謙虛地淺淺一笑,又琢磨道,“這陰陽師用的禁制像是出自兇黎谷……”
時間緊迫,三人未作多想繼續向前奔去,不多久便見一扇緊閉的雙開石門立在密道盡頭的階梯之上。
石門一塵不染,可兩個門環上布滿了銅鏽。
葉無燼慢慢推開石門。
門後的房間裏空蕩蕩的,地板上積着厚厚的白灰,屋內僅有的裝飾便是牆壁上的八盞正散發着幽幽藍光的長明燈。
正對着石門的房間另一面,則是一扇閉着的木門。
他們悄聲而入,慢慢合上石門後,姜绫喃喃道:“咦?之前在密道裏聽到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噓!”葉無燼作噤聲狀,拂去木門門栓上的蜘蛛網,貼耳細聽,低聲道,“這扇門後面好像有動靜。”
姜绫和林宣立馬會意,誰也不再說話,也不發出任何聲響,悄悄走到他身旁。果然,他們也聽見了異動。
葉無燼凝神屏氣,稍稍推開木門,三人從門縫往裏看。
只見,木門後方也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大而明亮。
不同的是,這間房內有一座神龛置于西側的木桌上。神龛前,香爐裏的三炷香正燃着青煙。
敞開着的神龛內并未供奉神像或是靈牌,卻劇烈地震動着,好似裏面有看不見的東西正要掙脫出來。
姜绫略松了一口氣,心想,方才隐約覺得的動靜,想必就是這神龛發出來是聲響。
三人悄聲走進這房間,正準備尋找是否有莊主幼子的痕跡,忽見一個白影不知從何處猛然沖到他們前方,擋住了去路。
那白影竟是一個半透明的鬼魂。
他雙腳離地,懸于半空之中,膚色蒼白如紙,怒目圓睜,吼道:“爾等凡人,擅闖我宅做甚?!可是那混賬項臨淵派你們來的?!”
林宣猜想他必是那四位陰陽師之一,忙走上前,做了個揖,道:“我們只是來求問一人的下落,無意冒犯大師,還請不要怪罪。”
白衣鬼魂狠狠一擺衣袖,厲聲道:“哼!我時寅早已和項臨淵說過,若他不肯遵守契約,我們便不會再幫傲世山莊占卦任何事情!”
“可是……”
“無需多言!”未等林宣說完,時寅便打斷道,“你們回去告訴項臨淵,除非他放棄計劃,否則他就得為他所作的事情付出代價!”
只見他反手一揮,一股掌風将他們擊退到門外,眼看着他要“閉門謝客”,葉無燼忙跑上前,不依不撓道:“時寅大師,還請聽我們把話說完。”
“你……”時寅見到葉無燼時微微一怔,而後收回了怒顏,憤然道,“南宮小弟,當年我助你逃出傲世山莊,你未答謝便也罷了,為何今日帶了這麽多人來打擾我?!”
聽時寅如此之說,姜绫和林宣疑惑地看向葉無燼,而葉無燼亦是一頭霧水,他說道:“在下葉無燼,之前并不認識大師您,更沒有您所說助我逃出傲世山莊之事。”
時寅飄近葉無燼,繞着他細細打量,而後道,“不錯,南宮小弟已經不在了……你是他的兒子。”
時寅在他身邊飄蕩時,葉無燼感到了一陣陣刺心的寒氣逼來,從手腳到頭皮都不由發麻,他閉不做聲,盡力支撐着自己不被冰冷的寒氣侵倒。
時寅輕哼了一聲,慢慢飄遠後又突然轉過身,唰的一下沖到葉無燼面前,面目獰厲,吼道:“那你們如此糾纏,究竟意欲何為?!”
“我們只是想找到莊主的兒子!”葉無燼脫口而出。
“哈哈!”時寅仰天大笑,旋即瞪着他道,“現在的凡人竟善良到為了自己父親的仇人賣命了嗎?”
葉無燼聞言驚訝不已,忍不住問道:“你認識我爹?”
時寅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不聽我勸的薄命之人,若非機緣巧合,我也不想認識。”
“薄命之人……”葉無燼沉思片刻,問道,“大師既知道我父親已經不在世了,那他是因何而死的?你說項莊主是仇人,難道……”
“天機不可洩露。”時寅飄到依舊在不斷抖動的神龛前,看着那三炷香出神。
葉無燼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懇請道:“既然大師與父親有緣,就請告訴我關于父親的事情吧。”
時寅搖了搖頭,道:“你父親之事,待日後時機一到,你必然會知道,無需我現在告訴你。不過,項臨淵這無恥之徒當年害了你父親,如今又想害死你。”
“他害死了我父親?”
“當年你父親知道的一些秘密威脅到了項臨淵的名譽和地位,所以,項臨淵不僅設計陷害他,還想殺死他,但是沒成功。你父親之死,兇手雖然不是項臨淵,卻與他逃不了幹系。”
聽到這兒,葉無燼已經攥緊拳頭,在場的姜绫和林宣也面露愠色。
“現在項臨淵還不知道你是他兒子,但觊觎你的卻邪和昆吾,又嫉恨你這張酷似你父親的臉,就想方設法引你涉險,待你死了之後奪走卻邪和昆吾,哈哈哈哈——”
說完,時寅仰頭放聲大笑後,憤憤道:“真是個十足的無恥小徒!”
葉無燼聞言,面上恢複平靜,內心卻已怒火中燒。
姜绫以為葉無燼知道項臨淵的計謀後會一走了之,結果,葉無燼非但沒走,還開口勸道:“雖然大師與項莊主之間有些許私人恩怨,但項雲笙只不過是半歲的嬰兒。想必大師也不願這些恩怨牽扯到嬰孩身上,以免有失風度。所以,還請大師告訴我們項雲笙的下落。”
“呵,私人恩怨?”時寅冷笑一聲,瞪着神龛,憤然道,“一千多年來,我和我的師兄弟們只能被困在這宅子中,不能得道成仙,不能轉世輪回。如今項臨淵不守這千年契約,竟要操縱利用我們來完成他的‘大業’,我們不同意,他便以摧毀我宅相威脅!摧毀我宅便是要讓我們魂飛魄散……哼,我豈能容忍這等雜碎肆意妄為!”
所以,這一切的導火索根本就是項臨淵自己!
林宣問道:“所以真的是大師你擄走了他的孩子?”
時寅并沒有否認:“沒錯,即便離開宅子會讓我功力大減,并随時可能灰飛煙滅,我也要警告他別輕舉妄動,否則就要了他兒子性命。原以為虎毒不食子,沒想到他竟全然不在乎!”
“可他明明讓我們來幫他救回兒子啊,而且聽說項莊主只有一位夫人,并無妾婢,他們成親至今只有項雲笙一個孩子,任誰也不可能會如此殘害自己唯一的骨肉吧。”林宣道。
時寅勾了勾唇,冷笑道:“呵,救回兒子?可笑!項臨淵只不過是自導自演,故意演這一出引你們進鬼宅,好讓被激怒的我将你們撕成碎片!”
三人聽到這話,皆驚詫不已。
林宣亦是極為憤怒:“他為達目的利用我們便也罷了,竟連自己兒子的性命都不顧……實在陰狠毒辣!”
時寅見他們仍留在原地,又是一揮衣袖,猛烈的內力将他們推到石門邊,道:“你們走吧。”
姜绫被那股內力擊得險些跌倒在地,她站穩後跑到神龛前,忍着刺骨寒氣,道:“稚子無辜!若大師肯告訴我們項雲笙的下落,我們必定幫您阻止項臨淵摧毀這宅子!”
時寅眯起眼,飄近她面前,惡狠狠地瞪着她道:“他的野心,豈是你們這群小孩說阻止便能阻止得了的,你們又何苦去救一個雜碎的孩子?”
寒氣越來越重,如利刃般刺向她肌膚直至體內,她強作鎮定,咬着牙道:“救他只為一條無辜的性命。”
“哼,原來是魔神後人……”時寅眯着眼,似乎能看透眼前之人的靈魂。
終于,他飄着退了幾步,一臉不屑道:“若非注定,我必然不會答應你們。”
“那大師是肯讓我們把項雲笙帶回傲世山莊了?”
時寅笑了:“能不能把他帶出去,就看你們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