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色深

第28章 春色深

溫遲遲聽了宋也的話愣了愣, 不由地看向了宋也,卻對上了他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喉頭一緊,溫遲遲心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她對上宋也的視線不過須臾, 便立即錯來了目光。

衣袖底下的手捏緊,指甲幾乎陷進了肉中,手心傳來的刺痛令她回過了神,他說的是,她身如浮萍,無根之人,他人無意中皺一下眉, 随意地嘆一口氣,與她而言卻是滔天巨浪, 狂風驟雨,生死境遇之間的事。

她如今勢單力薄,除了費力讨好還能做什麽?左右不過是夾縫中求生罷了。

溫遲遲心中自嘲地笑笑, 将手中的酒壺放在宋也面前, 幹脆利落地轉了身,朝一旁候在一邊的王德走去, 福了福身子, “大人。”

王德略微瞧了溫遲遲一眼,見着她的好姿色, 內心止不住歡喜了起來, 嘴角的笑裂到了耳根, 止也止不住。

讓他滿意的不光是這樣一個絕色極品, 還有相爺對他的态度, 他不過是一個地方官, 能得到宰相大人身邊的佳人親自伺候用酒,這不就意味着得到宰相大人的青眼了嗎?

王德立即“嗳”地應了一聲,又恭維讨好了宋也幾句,便攬着溫遲遲往酒席上去。

人走後,宋也又掀眼瞧了一眼,恰好瞥見一旁的宋銘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宋也收回眼睛正色道:“看不見酒盞見底了?滾過來斟酒。”

宋銘摸了摸鼻子,當着他的面将酒盞中的半杯就倒了,面不改色重又倒了一杯遞給宋也。

宋也:“.......”

略微頓了一下,宋也神色如常地接過酒盞,将酒盞捏在手中,掃了一眼宋銘,宋銘會意便退了下去。

·

王德攬着溫遲遲回到了席上,衆人認出來他身後帶着的這個美人就是跟在相爺身後伺候的,心中嘀咕,卻不由地在面上恭維了起來。

王德頓時有些飄忽之感,對着溫遲遲便也更加和顏悅色了起來,便是連說話的語氣都低了幾個調。幾盞酒下肚,瞧着溫遲遲姣好的面容與綽約的身姿當下便覺得有些心猿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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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附在溫遲遲耳邊小意地問她芳名呢,只見宋銘端了酒盞走了過來,他連忙一怔,收回了在溫遲遲身上上下打量的灼熱目光,忙向宋銘見禮。

宋銘溫和地笑了一笑,“王大人不必多禮。”說罷,便向王德敬酒。

王德什麽時候受過這般厚遇?受寵若驚之餘便見着有幾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心下還未安定下來,宋銘對溫遲遲招了招手,叫她到桌前布菜,趁着溫遲遲在前面遮掩,便對着王德耳語了幾句。

王德聽罷心中大駭,正要推脫,宋銘臉色驟然發沉,語氣立即變的冰涼,“大人以為你現在便就能置身事外了?”

王德愣了一下,“宋大人什麽意思?”

宋銘驟然發笑,這麽愚鈍的腦子,難怪兄長會算計到他頭上,但他絲毫不介意說給他聽,“你瞧見将才落在你身上的數道目光了嗎?”

王德一愣,便聽他又道:“宋相賜人給你斟酒,你又受了我的酒,你猜這席上的人會這麽看?自然認為我們是一路之人。這事你若是推脫了,那便落到他人頭上了,左右這席上誰都有能力辦這事。”

“不過丞相大人還有一句話提點你,你推了這事,又惹惱了衆人,便不久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了麽,費力不讨好,何必呢?何況丞相大人的提拔,你不牢牢把握着,就此平白失去了一個輕步青雲的機會,王大人不覺得惋惜?”宋銘說罷,親自給王德倒了杯酒。

王德顫顫巍巍地接過,額上冒出了冷汗,便看向了上首坐着的人,只見宋也遙遙朝自己敬了一杯酒。

“王大人,如何?”宋銘問。

王德雖在人情世故上遲鈍了一些,但到底在官場上混跡了多年,利弊自會權衡,宋銘在他耳側半是拉攏半是威脅他又如何聽不出?

他連忙站了起來,俯首回敬宋也,見着宋也朝自己颔首才坐了下來。

略微坐了會兒,便覺得如坐針氈,美人無心看了,酒也無心喝了,好不容易等到席上衆人酒酣時,這才喚來了身後的小厮低聲吩咐了兩句。

沒多久,小厮便帶了兩個衣裳輕薄,凹凸有致的姑娘悄聲上來了。

王德聽見動靜,起身領着身後的兩個姑娘站到了席面中央,垂首對着宋也道:“下官聽聞上京風水養人,皇城腳下,多出端莊規矩的貴女,然淮水亦是十足十的養人,出落的姑娘水靈玉潤,與京中美人相比,卻另有一番滋味。丞相大人南巡,舟車勞頓,這兩個姑娘是下官的一點心意,只望為您排憂。”

宋也不着急應,掃了一眼席下,才笑道:“王大人想的周到,本官怎可拂了你的心意。”

王德見着宋也應允,便知道自己這一步沒走錯,見着兩個姑娘跟到宋也身後,他又垂首道:“下官感念丞相大人厚遇無以為報,故而枯思竭慮,五內如焚,方想出一條愚計,妄纾大人所急千萬之一。”

“有心了,”宋也颔首,“說罷。”

衆人見着此景,臉色立即不好了起來,下首便有人沉聲道:“今日咱們來此便就是為了為丞相大人踐行,把酒言歡,乞路康泰的日子,說正事豈不平添煩惱,不合适吧?”

“讀書人盡知居廟堂之高,處江湖之遠的道理!”王德呵斥,繼而道,“下官聽聞兩浙路前轉運使欺上瞞下,玩弄權術,打量募集鄉兵發往漠北,實則滞留兩浙路廂兵充為己用,此等偷梁換柱招致不光令兩浙路勞力短缺,糧産銳減,民生凋敝,還令漠北軍隊戰力銳減,致使數次敗退。”

江南東路轉運使見着自己還未說話,自己的從官刑獄使越過了自己,頓時大怒道:“此事丞相大人自有定奪,豈是你能置喙的!”

“東南三路一體,其餘兩路安能置身事外!”王德臉漲的紅紅的,此事亦有了一種天地民心的澎湃激情,他聲音洪亮如鐘鳴,“下官江南東路提舉司提點刑獄使王德代江南東路請命,願以江南東路三成廂軍之力赴漠北,餐胡虜肉,飲匈奴血!扶綏萬邦,問計于民,還海晏河清,開太平萬盛!”

宋銘随後應道:“下官新任兩浙路轉運使宋銘,願以兩浙路三成廂軍之力赴漠北,餐胡虜肉,飲匈奴血!扶綏萬邦,問計于民,還海晏河清,開太平萬世!”

江南東路轉運使見着他一人便頂出了江南東路,說的如此大義凜然,氣得胡子都直了。分明今歲正值兩浙路應诏更戍,是江南東路與淮南路休養之際,兩浙路只出三成廂軍兵力,其他的不就得江南東路與淮南路替補嗎?

如此一來,江南東路與淮南路兵力削弱,受人牽制,江南路的眼線都被拔光了,他這個丞相不就将東南三路握在了手裏了?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但偏偏他還說不出反對的話!

宋也淡笑着,眼睛落到了淮南路轉運使身上,什麽意思再明顯不過。

江南東路是外戚付家的人,可淮南路向來是中立觀望的,此時在此等威壓下,他能叫嚣不成?

淮南路轉運使叩首:“扶綏萬邦,問計于民,還海晏河清,開太平萬世!”

衆人跟着應道:“海晏河清,太平萬世!”

.......

宋也颔首:“諸位大人精誠所至,為名請命,宋某自也做不到熟視無睹。宋某即日北上,将此事帶給陛下與中宮娘娘。”

陛下年幼,宋也權柄朝野,話說的委婉,言下之意便就是定了下來的意思。

宋也颔首,令諸位大人都回到了席上,但發生了此事,衆人也做不到像将才那般喝酒,席間頓時有些沉重。

宋也的目的達到了,也有些意興闌珊,又覺得兩個女子跟在身後動不動給他喂葡萄,垂背捏肩實在聒噪,只略等了一會兒,便令人散宴送客。

客人三三兩兩地走了,只餘王德留在了最後。

“此事做的不錯,”宋也視線略過王德,在他身後的溫遲遲身上停留片刻,問他,“我記得江南東路安撫使年長,正着手告老還鄉之事?”

王德心下微動,便舉薦了一個得力的心腹上去。

宋也颔首,又問他,“陟罰臧否,你立了功,本官嘉獎你黃金千兩,除此而外,你還有什麽心願?”

王德愣了愣,宋相既給了自己金錢,又将大權交到了自己的手中,此時竟還要再嘉賞他?

他忙推脫,“丞相厚遇,下官別無所求。”

宋也:“當真?”

王德有些不好意思,“若要說,确有一件。”

宋也挑眉,示意王德繼續。

王德指了指溫遲遲,“此女靈動,與下官亡妻三分相似,伏惟大人開恩。”

宋也眼裏譏諷,頓了頓,看向了溫遲遲,沉聲問:“你呢,你有什麽好說的?”

溫遲遲面上淡淡的,此時的情景她不會不明白,她身邊的這位大人應當是立了大功的,宋也又将公事看得極重,她願不願意又什麽重要的?

問她也不過是玩弄嘲諷她罷了。

溫遲遲剛要擡起頭,便注意到王德投來的炙熱目光,瞬間不好意思了起來,低頭道:“遲遲聽公子安排。”

“公子,”宋也舌尖淡淡地碾過她對他的稱謂,自然也沒落下她嬌羞的神态,鼻腔溢出了一絲笑意,“你若喜歡,那便賞你了。”

說罷,便随意攬了手邊的一個姑娘在懷裏,颔首道:“溫遲遲,你擡起頭來。”

他對上溫遲遲的眸子,緊緊盯着他,眸色深深,“我再問你,我将你賞給旁人,你願不願意?”

溫遲遲擡起頭,平靜道:“一切聽從您的安排。”

“好,真是好,”好一個滿不在乎的态度,宋也連連冷笑,“溫姑娘急覓良人,王大人思念亡妻,天造地設的一對,長柏,你去要間房,本官倒是想看看這金玉良緣是如何成的。”

此話一出,不光王德臉色不好了起來,便是長柏都面露難色。

宋也橫眉冷道,“怎麽?隔壁那間倒是極好,就要那一間。”

溫遲遲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他竟要看着自己和旁人行那事?他就那般恨她,要這般折辱她!

溫遲遲忍下心中憋着的一口氣,暗中拉了拉王德的衣袖,希望他不要答應。

宋也自也沒落下她暗中的動作,八字還沒一撇呢,便拉着別人防着他了,心中嗤笑,他掀唇問:“王德,你覺得呢?”

王德看出相爺臉上的不耐煩,哪裏敢說一個不字,“一切聽從大人安排。”

宋也輕蔑地颔首,讓長柏将人帶回去,長柏身上冒了一身冷汗,但還是依着做了。

将溫遲遲與王德送去隔壁後,長柏回來時便見着宋也身後跟着的兩個姑娘早沒了人影,自家主子獨自一身坐在高臺上,漫不經心地轉動手上的玄玉扳指。

與将才席間的熱鬧想必,當真有些寂寥的意味,長柏不忍地別開了頭,勸道:“主子,你既在意溫姑娘,何必呢......”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意她的?”宋也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語氣卻有些薄怒。

長柏見着氣氛沉到了水底,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索性閉了嘴不再置喙。

作者有話說:

權謀很小兒科,私設很多,不必考據。QAQ

明天要上新書千字榜,23:30更新,很抱歉。以後會穩定更新時間噠,感謝訂閱=3=

接檔文《長公主的黑蓮花外室》文案如下,大概今年下半年開。點開作者專欄收藏一下吧~

【偏執隐忍男外室VS跋扈張揚長公主】

皇室長公主,擅弄權術,跋扈張揚。一念間,一把火,尚書沈家樓塌了。

那夜沈家大火,魚缸後,躲着一個少年,衣裳破爛而神情桀骜,眼尾有一粒痣。在堆了滿地的屍身中,平靜地長公主對視。

沈氏沈珏,像極了已故的他。長公主擺擺手,示意侍衛放人。

沈珏被接到長公主的別院,禮樂書數、經濟文章,過了段無人打攪的生活。

·

六年後,長公主大婚,婚後第二天長公主便來了別院。

沈珏勾了勾嘴角,鏡中的他素衣輕裳,長腿細腰,與她死去的竹馬應當是有幾分相似的,當夜便端了一碗燕窩入了長公主的房。

披美人皮,持溫柔刀,他勾她沉淪,引她與驸馬關系破裂,他于暗夜中等待時機。

本該刺向她心房的刀刃卻始終未能離開刀鞘,他最終還是将她圈在了府中,慢慢将債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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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低垂,雲水蕩漾間,她道:“阿珏。”

沈珏知道,那聲“阿珏”不是喚他,而是在悼念她亡故的竹馬。

起初,沈珏神情淡淡,置若罔聞地辦事。

而後他應:“殿下,我是沈珏。”

後來他再聽到時,力氣更大,直到她一汪淚淌出來時,他終于還是放緩了動作,吻了她的淚,附在她耳邊沉聲道:“阿珏......你是喚我,還是在透過我看他人?殿下看清楚,我是沈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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