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更~ 家宴上的毒計(中)

第30章 一更~ 家宴上的毒計(中)

李氏率先從紫檀木太師椅裏起身, 瞧見了齊容燕的慘狀之後,連聲催促朱嬷嬷:“快去把府醫請來。”

齊老太太也慌了神,吩咐婆子們拿了她的名帖進宮去請太醫, 因怕太醫磨磨蹭蹭地耽誤工夫, 便對齊衡玉說:“玉哥兒快騎馬去朱太醫家裏把他請來, 明日你妹妹大婚, 可斷斷不能頂着這副模樣做新娘子。”

齊衡玉不敢耽誤,觑了眼齊容燕面目全非的慘樣,便一徑鑽進了迷蒙的夜色之中。

他步伐極快,英挺的身影一下子就沒了影兒。

丫鬟婆子們把齊容燕扶到了朱鎏堂插屏後的隔間裏, 榮氏與錦犽公主一左一右地攙扶着齊老太太, 一邊為齊容燕的遭遇而痛心,一邊對老太太道:“可是燕姐兒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齊老太太滿目愁容。

齊容燕的夫婿是勤伯公府家的嫡幼子,這樁婚事于齊國公府而言也是鞏固世家關系的良方,斷不能在齊容燕出嫁前出什麽差錯。

齊老太太擔心得過了頭, 如今被榮氏這一句點醒,淩厲的眼風遞向了齊容燕的奶娘, 只說:“你們是死人不成?燕姐兒有什麽忌口的東西你們也不知曉?怎麽會讓她成了這副模樣?”

幾個奶娘忙顫巍巍地跪倒在了齊老太太跟前,膽大些地不住地認錯,膽小些地便聲淚俱下地說:“老太太明鑒, 三姑娘自小便用不得桃汁桃粉, 一碰就會腫成這副面目全非的模樣, 奴婢們給她步菜前都是細細查驗過的, 斷不會有差錯。”

“不是菜裏出了差錯, 還能是哪裏?”李氏也被氣了個夠嗆, 數落着那仍在狡辯的奶娘。

齊容燕雖是庶女, 可因性子柔順膽小, 對李氏這個嫡母也十分尊敬,故李氏待她十分親昵,此刻正情真意切地為齊容燕的狀況懸心。

那兩個奶娘盯着地上的梅花纏枝石磚發愣,劇烈的懼意讓她們不可自抑地發起抖來。

她們都明白,若是因今夜的事耽誤了明日的婚事,她們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方才答話的那奶娘便急中生智般說道:“只有姑娘喝的那杯果酒沒查過。”

另一個奶娘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附和道:“是了,姑娘今日用的不多,老奴都先入嘴嘗過味道,一點桃子味都沒有,只有那果酒的濃香會蓋住桃汁的味道。”

滿府上下的人都知曉齊容燕吃不得桃子,今日家宴上更是不會在菜肴裏勾芡任何桃汁。

齊老太太怒發沖冠,把大廚房的廚娘們都喚了過來,一道道菜肴審過去,勢必要把這事情弄明白。

因怕再待下去會牽扯在齊國公府的陰私,錦犽公主便意興闌珊地向齊老太太告了辭,齊老太太正覺歉疚之時,杜丹蘿卻親親熱熱地攀住了錦犽公主的胳膊,只道:“嫂嫂難得來瞧我,怎得不再多待一會兒。”

杜丹蘿與齊容燕這個庶妹關系平平,素日裏不過是點頭之交,且她不是個會逢場作戲的人,不會像榮氏一般湊到齊容燕跟前熱絡地詢問她的傷情。

錦犽公主掃了一眼自己的小姑子,眸光落在杜丹蘿緊緊攀附住她胳膊的柔荑上,不動聲色地往側邊偏去了一步,避開了杜丹蘿的觸碰。

“待過幾日本宮帶着輝哥兒來瞧你。”她敷衍地笑道。

杜鳳鳴聽出了錦犽公主話裏的冷淡,心內雖不喜,卻也不敢多說些什麽,只與杜丹蘿說:“夜深了,我與你嫂嫂也該回公主府了,讓母親陪着你吧。”

方才他一時酒意上湧說出口的胡話還未曾向公主解釋,的确是不該再留在齊國公府。

“去吧,這兒有我陪着你妹妹呢。”榮氏朝杜鳳鳴揮了揮手,向他遞去了好幾個眼色。大意是在叮囑他要好生勸哄錦犽公主,不可讓公主心裏存了芥蒂才是。

杜風鳴這才與錦犽公主一起離開了朱鎏堂,仆婦們提着六角宮燈為兩人引路,如月輝般的光亮爍目閃耀。

婉竹便靜悄悄地注視着錦犽公主離去的步調,見她一身清貴,且眉目裏也沒有那等當權者高高在上的冷傲,而是一股由內而外的庸華。

心裏既是豔羨、又是慨然。

這家宴中的變故來的如此突兀,連婉竹也瞧出了些端倪,更何況是出自宮中的錦犽公主。

她不留下,便是存着兩分仁慈的心思。

有她在,這事鬧得不好便要見血。她若不在,不論查出暗害齊容燕的幕後黑手之手是誰,齊老太太都能關起門來料理,不必大張旗鼓地懲治。

婉竹身側站着的月姨娘好整以暇地聽着李氏訓誡廚娘們的聲響,倏地壓低聲音與婉竹說道:“你猜,今日這場戲是沖着誰來的?”

二房的太太胡氏,以及四小姐齊容枝,并兩個哥兒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除了繞到隔間關心了兩句齊容燕後,再無旁的話語。

齊老太太、齊國公、李氏更是為了齊容燕的傷勢急得團團轉,雖不全是因擔心她的傷勢,可為着與勤伯公府家這樁的婚事,也不會使了毒計讓齊容燕變成這副面目全非的模樣。

幕後黑手是誰簡直不言而喻。

婉竹垂頭望向了自己皓腕上的白玉镯子,嘴角的笑意只浮于表面,秋水似的明眸裏含着森然的譏诮。

原來,這镯子派的是這樣的用場。

一刻鐘後,齊衡玉連扶帶扯地将朱太醫送來了朱鎏堂,朱太已穩了穩神思,忍住胸腔內那股翻江倒海的嘔吐之感,立定了身子後便要向齊國公和齊老太太行禮。

結果陷在犯愁裏的齊老太太卻忙制止了他,“太醫不必多禮,今夜是事出從權,衡玉冒犯了你。明日我讓他上門向您請罪,您快瞧瞧我這個孫女。”

朱太醫也不敢拖延,一徑走到隔間去瞧齊容燕的病情,待診治了一番後才與齊老太太說:“府上的三小姐應是誤食了過敏之物,老夫先為她開一劑藥。”

“朱太醫,明日燕姐兒便要出閣,這副模樣可能消退下去?”李氏蹙着眉問。

朱太醫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地說道:“怕是不容易。”

齊老太太坐于紫檀木太師椅裏,整個人的面容顯得無比冷凝與頹喪,好似有滿腔的怒意無處發洩,堆積在心口後讓她顯得衰老了幾分。

“白芍,你先領着太醫去開藥方。”她道。

二房的人也留在朱鎏堂看了許久的戲,知曉此刻再待下去怕是會惹禍上身,胡氏便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勸哄齊老太太,而後便讓奶娘把剛滿六歲的小兒子抱了過來。

齊老太太瞥了眼幼孫稚嫩純真的面容,心裏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她嘆息了一聲,道:“你們先回去吧,其餘人都留下。”

這便是要把二房摘出這事的意思,其餘人也沒什麽異議。

齊容枝比齊容燕小上一歲,若齊容燕不出閣,齊容枝的婚事也定不下來。

滿府上下都知曉胡氏娘家的侄兒去歲高中了進士,如今空着正妻之位,便是在等着齊榮枝嫁過去。

所以胡氏斷斷不會去暗害齊容燕,只怕她是巴不得齊容燕早些出嫁才是。

等二房的人都離去後,李氏也把廚娘們統統審問了一遍,又讓寫完藥方的朱太醫去瞧桌上的菜肴。

朱太醫一一嘗了嘗,細細品味了一番之後道:“這些菜裏應是沒有摻入桃汁或是桃粉,即便是有,連味道也聞不出的這點量不足以讓三小姐過敏。”

齊容燕的兩個奶娘跪在地上沉寂了許久,聽到此話後,立時便附和道:“正是如此,一定是這果酒裏被人摻進了些桃汁。”

話音甫落。

本就心緒不佳的齊老太太愈發惱怒,幾乎是橫眉豎目地說道:“沒讓你們說話,插什麽嘴?給我狠狠地打。”

她年輕的時候管家理事的手段稱得上是雷厲風行,這些年退居後位,府上的婆子們便也忘了,這位老祖宗過去是多麽狠厲果辣的一個人。

不一時便有好幾個人高馬大的婆子上前揪住了那兩個奶娘的頭發,揚起手,左右開弓的扇了兩巴掌。

這兩記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着兩個奶娘眼冒金星,頭暈腦脹,連話也說不出來。

插屏後躺着的齊容燕聽得巴掌響起的聲響後,便流着淚走到齊老太太跟前,哀哀切切的為她這兩個奶娘求饒。

齊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既是心疼又是失望。

她明明是在為齊容燕着想,好生教訓教訓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奶娘,煞一煞她們的膽性,往後才能更盡心盡力的服侍齊容燕。

只是這笨孫女竟是聽不出這一層關竅來,竟還傻乎乎的為這兩個奶娘求情。

李氏不為所動,榮氏卻乖決地走到齊容燕身旁,将正在跪地為奶娘求情的她扶了起來,并勸道:“燕姐兒快別哭了,老太太是心疼你呢,總是這兩個奶娘沒照顧好你,連入口的酒也沒好好查驗一番,讓害了你的奸人鑽了空子。”

這話一出,角落裏立着的月姨娘譏诮出聲道:“重頭戲要上演了。”

婉竹本是想回她兩句話,可見昏黃又迷蒙的燭火之中,齊衡玉正在另一側靜靜凝望着她。

那墨色的瞳仁裏蓄着好些婉竹瞧不明白的情緒。

她只能像往昔一般乖順柔巧的對着他展顏一笑。

齊衡玉收回目光,心間盈存着的惴惴不安在婉竹純澈淡然的笑容中消弭了大半。

他想,這事應當不會是婉竹做的,一是她與齊容燕無緣無仇,二是做了這事對她而言沒有半分好處。

這時,勸慰齊容燕的榮氏終于把話帶到了正軌上:“既然是燕姐兒喝的果酒裏出了差錯,那便是有人偷偷在裏面摻了桃汁,故意害燕姐兒。老太太你可要查個清楚,今日她能在燕姐兒的杯子裏下桃汁,明日興許就能在您的膳食裏下毒藥了。”

禍起蕭牆就是這個道理。

榮氏這話正說在齊老太太的心坎上,齊老太太見識過內宅裏不少的陰私手段,那些殺人于無形的法子個個陰毒無比。

一不留神,一條小命就這樣被交代出去了。

今日她若輕易地揭過此事,往後那幕後黑手只怕會愈加無法無天,總有一日要鬧出人命來。

齊老太太陰測測的目光掃過堂下所有的丫鬟婆子,以及站在角落裏的月姨娘和婉竹。

她冷冷出聲道:“所有的丫鬟婆子身上都要查。”

“還有她們兩個,也要查。”

齊老太太頭一回把目光放在婉竹身上,只有這一眼,她才真真正正的把這個妾室納進了眼裏。

作者有話說:

我會在vb發每一章更新了的提示,寶們有什麽建議可以發給我看。

(就是29章一條vb)

(30章一條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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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會在24點前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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