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溫霁遲緩地擡頭,眼底極快地溜過一抹震驚,狀似未曾聽清一般輕聲詢問:“你、說什麽?”
秦謹之越發堵得慌,臉色卻毫不顯山露水,心口墜得他發痛,攫住溫霁的手腕愈加發緊,臉上還帶着淺笑,聲音輕柔得讓人耳廓酥麻發癢,“我說,我想起來了。”
溫霁琉璃般明淨的眼珠倏地瞪大,似乎不可置信,張開的嘴唇都忘記合上,目光帶有希翼,卻又不敢相信:“是嗎?你沒有騙我吧。”他眼睛開始溢出一點眼淚花,被他竭力憋了回去,似乎很怕這是一場三千大夢。
秦謹之極其隐晦地避而不答,反而一點一滴說起了其他:“ 第一次同居是在一年半前,當時你在這裏過夜,最後開玩笑似的提了一嘴,當時我反應遲鈍,會錯意沒放心裏去,甚至後來還詢問要不要送你回去,結果當天你氣得沒理我,跟我冷戰了好幾天。”
這可能是秦謹之有史以來在溫霁面前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溫霁表情愣愣的,跟傻了一樣,只知道望着秦謹之看,好似秦謹之整個人已經攫住他全部的吸引力。
“ 後來我哄了好一陣才把你哄好。”他聲線糅合着淺淡的笑意,如春風拂面。
溫霁聽着他一字一句的敘述,整個人懵懂之中恍若靈魂被分離開來,先前在秦謹之面前遭受過的冷漠、拒絕,又或者是不留情面的嘲諷成倍似的在溫霁心頭湧出,之前他找不到可以傾述的人,只能自顧自忍着,憋着,壓在心底。
他眼圈周圍只顯露一點委屈的紅,瞳仁終究覆蓋上一層浸透的水光,聽着秦謹之有條不紊地說:“後來我将屋內所有的生活用品、裝飾擺設都換成了一對,因為你喜歡。”
“你飲食喜辣,卻偏偏腸胃又很脆弱。”
“之前有一次下雨天,當時我出差乘坐飛機,後來飛機延遲導致我臨時換了班次,結果那輛飛機在之後遇上氣流發生意外,無人幸免,而你着急打來電話時我正在換乘的那輛飛機上,當時你誤以為我出了事——”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溫霁一把抱住了,毛茸蓬松的腦袋使勁往他懷裏埋,手臂不知輕重勒得秦謹之呼吸不暢,細碎的哽咽聲低低傳來,秦謹之垂首看他,眼神沉得跟一潭深水似的,“後來,每次出差,你都會害怕。”秦謹之将人摟緊了,熱氣相貼,“都會對我催促一句。”
“早點回來。”
溫霁猝然失控在他懷裏嗚咽起來,哭得又急又兇,淚水跟斷了線似的往下墜,他臉頰全然埋在秦謹之胸前,沒能注意到秦謹之半垂着眼眸,鴉羽般的睫毛映出一小塊陰影,神态半明半滅,看不真切。
溫霁本來就沒裝多少東西的行李箱被重新放到某個不知名的旮旯角落裏,直到一整個下午溫霁都是處于喜悅又茫然之中,如同在稀疏平常的中午被一件驚喜萬分的禮物突然其來砸中,他本來只奢求一朵新鮮的玫瑰花,結果卻意料之外收獲了一整個漂亮馥郁的花圃。
他一整天都飄飄然的,特別是吃完秦謹之簡單做完的一頓飯菜後,溫霁渾身懶散地躺在沙發上,秦謹之坐在一邊給他揉吃撐的肚子,幾分鐘後才說道:“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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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霁軟乎乎看他一眼,聲線都夾雜着一股懶散勁:“好噠。”
秦謹之溫柔地凝視他一秒,轉身去卧室的那一刻臉色如同變臉似的沉下來,他來到浴室裏将水調到适宜的溫度,從一旁的儲物架裏拿出溫霁喜歡的浴鹽,青澀的橘子香味,聞到撲鼻清香的那瞬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行字:柑橘前調,雪松後調。
他眯起眼睛面無表情,手掌輕輕撫弄水面,水紋波動。
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在這裏做過嗎?秦謹之寒眸詭谲,靜靜地瞧着水面,一抹不甘由心底而生,跟藤蔓似的圍着心尖附生,牢牢纏緊後猛地伸出針刺。
明明算是一個人,可秦謹之卻完全地将他分裂開來,劃出一個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嫉妒那些曾經經歷過的記憶、親密、默契,如芒在背。秦謹之冷峻的面容帶有一絲沉意,手裏将溫霁要用的那些瓶瓶罐罐攥得發緊,指節青白交錯。
忽地玻璃門被人拉開一道小縫,溫霁蓬松乖巧的腦袋鑽了進來,笑容滿面問:“好了沒呀?”尾音都帶着雀躍的上翹。
秦謹之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好了。”
溫霁闖了進來,迅速脫下身上那件奶白色兜頭衛衣,他動作迅速,麻利地将褲子一同褪下甩在旁邊的髒衣簍裏,身上只剩下一件純白棉質內褲,肌膚光滑至極,膚色白得仿佛在上面潑了一層細膩瑩潤的牛奶。
“你要跟我一起嗎?”溫霁問道。
秦謹之晃了晃腦袋,溫霁看到後非但沒有不快反而點了點頭,神态正常沒有一丁點暧昧波動的氣息,“那正好,你快幫我搓背。”
秦謹之手指微動,面不改色,垂着頭僵了幾秒沒有動作。溫霁跳進水裏找了一個合适的姿勢躺着,整個人稍微趴在白色浴缸前,整個光潔的後背完全展現在秦謹之面前,露出漂亮極其具有美感的蝴蝶骨,凹凸有致。
溫霁見背後一直沒有動靜,回頭看了秦謹之一眼,“怎麽了嗎?”
秦謹之扯出一絲笑意,說了句沒什麽,可在溫霁根本瞧不見的地方,五官都凝固僵硬,似乎對這件事毫無預兆沒有一點防備,換種明确的說法,就是他從未在備忘錄上了解到這個。
他動作生疏地替溫霁抹上浴鹽,掌心在滑膩的肌膚上打轉,一點一點抹勻。
“秦謹之。”溫霁突然出聲。
“嗯?”
“你怎麽想起來的?”溫霁沒有轉過腦袋,任由他動作。
秦謹之按摩的手掌一頓,緊接着裝作若無其事一般說:“你打電話的那天,我腦袋裏隐約産生了更多的畫面,做夢都是斷斷續續的,不連貫。”他順手将溫霁細軟的發絲打濕,手指擠出洗發水,揉搓出細密的白色泡沫後抹在溫霁的頭發上,“可能是被刺激到了,所以接二連三的兩天慢慢想起來很多事。”
溫霁聽到後又偏過頭看望他,眼神赤裸直白,最後說了一句:“幸虧你想起來了,不然——”後面的話他戛然而止沒再說出口,仿佛消了音似的。
秦謹之眼睛暗淡了些,嘴上一副冷淡的語氣附和道:“是啊,幸虧我想起來了。”
溫霁揚起腦袋方便秦謹之替他洗頭發,他的力道很輕柔,極其舒服。溫霁閉了會眼睛,又睜開突然看着他說道:“那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讓秦謹之稍微困惑,他視線挪移到溫霁臉上與他四目相對,忽然就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了,他想問的是,你失憶的時候,喜歡我嗎?
秦謹之呼吸稍微變得綿長,他指尖在溫霁的頭皮上輕輕按壓,聲音跟穿堂風似的飄進溫霁的耳廓:“喜歡。”
短短兩字,無比珍重。
溫霁倏地笑起來,露出白齒的模樣很甜,秦謹之難以自控地看了他好幾遍,眼珠子完全黏在他身上,
頭發上的白色泡沫不小心沾到溫霁眼角,産生細微不适帶着一點刺痛,溫霁緊閉着眼睛,秦謹之手疾眼快地拿起一條潔淨的毛巾,将他用清水打濕,慢條斯理地輕輕擦拭溫霁的眼角,似乎害怕他力道過重将溫霁眼周脆弱的肌膚擦破了,“那你呢?”
溫霁仍然閉着眼,“什麽?”
秦謹之雲淡風輕的口吻:“你喜歡之前的我嗎? ”
你喜歡我嗎?
雖然秦謹之用毛巾将他眼尾的泡沫都擦幹淨,但是溫霁還是有種刺眼的錯覺,眼睛依舊緊緊阖上,“沒有記憶的嗎?”他語調輕緩,“怎麽說呢?”溫霁面容似乎有一刻的糾結,仿佛秦謹之方才問出來的是個世紀難題,很難回答。
勿地溫霁覺得頭皮一痛,像鐵釘的尖頭被鐵錘重重擊打刺進腦袋,溫霁睜開因為洗發水而收到刺激發紅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秦謹之,聲音都恍若帶了令人憐惜的哭腔:“你弄疼我啦。”
秦謹之從失神的狀态中清醒過來,他指尖上纏繞着一縷黑發,緊緊拉扯着。秦謹之想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他冷靜地松開手中的發絲,最後只說了一句:“抱歉。”
秦謹之給溫霁吹完頭發後将人抱上床,溫霁穿着一件藍色的絲綢睡衣,在他熟悉的大床上裹着一層被子翻來覆去地打滾,将自己裹成一個只露出腦袋的蠶繭,用唯一露出來的腳輕輕踢了踢秦謹之的大腿,“可不可愛?”
秦謹之沒什麽心情,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可愛。”
溫霁怪不滿的,“你好敷衍。”說完他腳尖順着秦謹之的大腿一點一點摩挲,踩在某個不可言說的位置,暧昧挑釁地碾壓一下,“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