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日常
第56章 日常
二月二日。
一整晚,殷朔年都沒敢放心睡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任何的聲響都顯得格外可疑。他靠在火堆旁坐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終于撐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睜眼的時候,正巧看到談逸冉蹲在了他面前。
有殷朔年守着,談逸冉倒是安穩地睡了一整夜。他本想把殷朔年帶去草棚裏休息,可看着他垂眸閉目的模樣,又有些舍不得吵醒他,于是蹲在面前默默打量着。
“早安,”談逸冉傾身吻了吻他幹燥的嘴唇,“再睡會兒?”
“不睡了。”
殷朔年呼出一口氣,摟過談逸冉的腰,回應他的早安吻。
清晨時分,整個叢林都籠罩在淡藍色的清冽氛圍之中。殷朔年睡眼惺忪,下意識地擡手扒拉頭發,想要擋住右眉上方的疤。
“別動,”談逸冉擋住他的手,輕輕撥開碎發,“讓我看看。”
傷口的血痂已經完全脫落,但新長出的皮膚顏色依舊是白色,殷朔年曬黑了不少,顯得這塊傷痕更加的明顯。雖說是破了相,但談逸冉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影響,反倒覺得添了幾分野性的美,掩蓋住了殷朔年長相中腼腆的部分。
看夠了重新找回來的男朋友,談逸冉心滿意足地起身,去煮檸檬葉茶喝。
早餐時間,兩人在石面兩側相對而坐,開始琢磨當前最迫切的問題。
野狗們一旦發現他們有肉吃,便會無止境地前來索要,若是正面沖突起來,他們根本沒有把握。
“要不然……”談逸冉捧着玻璃瓶,“我們回洞穴住。”
他說出這句話後,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決定。
營地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是他們花了許多心血才建起來的,若是單純為了躲避野狗的侵襲就離開這裏,實在是有些太窩囊了。
如果這次他們被迫回到海岸,下次又會被野狗逼去哪裏?
經過昨夜的觀察,談逸冉發現,這群野狗的攻擊性并不強。他們并非把自己當做這座島的主人,想要逼人類離開,相反,它們也是被抛棄在孤島上的生物,它們只不過是為了找些吃的。因此,作為曾經由人類飼養長大的犬類,它們下意識地會向人類索要食物。
“還是得把他們圈養起來,”談逸冉思索良久,“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殷朔年将茶水飲盡,起身脫掉上衣,“你有沒有想過,”他說,“殺了,一了百了。”
談逸冉微微一愣,有些苦惱地敲了敲杯壁。
他想起那只眼神懵懂的小野狗,有些心軟。
“也不是沒想過,”他望着杯子裏浮浮沉沉的茶葉,“但……我還是不想。除了獲取食物,其他殘殺動物的行為,我都不願意。在不會威脅生命的前提下,我不想趕盡殺絕。”
殷朔年敞露着一身小麥色的肌膚,後腰處露出一小片白皙,整個後背都曬得發紅。
“放心,只是一個假設,”他走到談逸冉身後,随手折下一根樹枝,幫他紮頭發,“雖然…圈養難度很大,但我聽你的。”
他的動作非常輕柔,談逸冉只覺得頭皮酥酥麻麻地癢。殷朔年耐心地用手指給他梳頭,而後挽起他的長發,盤在腦後,将樹枝插進去。
“嗯,”談逸冉感覺臉上有些發燙,“無論怎樣,我們先趕緊把防禦做好。”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這群野狗的膽子很小,白天很少會在叢林裏活動的地方,而且非常怕火。
但無論如何,每晚都強撐着對峙也不是辦法。商議過後,殷朔年将營地外圍的雜草簡單清理幹淨,在籬笆之外架起了三堆樹枝,等到夜晚降臨,就将三堆樹枝全部引燃,擴大火光的面積。如果野狗們再來尋食,它們也無法靠近營地。
布置完後,兩人出發去東北方向的竹林山,繼續收集材料。
為了加快效率,談逸冉也帶上了殷朔年給他做的石刀,兩人一起砍竹子,等到天黑了,再将所有材料拖回營地裏,利用晚上的時間加工打磨。
砍樹的工作乏味單調,談逸冉沒幹過這種費時費力的體力活,直到這天傍晚,他才堪堪砍下四根小腿粗細的竹子,橫切面也歪歪扭扭,是用蠻力掰下來的。
忙了一整天,他只覺得手酸腿軟,手掌還磨出了水泡,實在痛得不行了。
晚上回到營地,殷朔年點起外圍的火堆,鑽進草棚裏。
“好痛,”談逸冉攤開手掌給他看,“三個水泡!我從來沒長過這種東西!”
借着火光,只見談逸冉的右手手掌并排長出三個紅色的隆起,輕輕一碰,幾乎就要破裂。
談逸冉痛得倒吸一口氣,卻忽然覺得殷朔年的手也有些不對勁。他手腕一翻,攤開殷朔年的手掌,才發現他的指節處全是硬繭,手掌還殘留着生火時磨出的傷口。
談逸冉輕輕摩挲着他手上的硬繭,有些心疼。
“好吧,”他故作不在意地收回手,“其實也沒那麽疼。”
兩人相對跪坐着,一時無話。
談逸冉垂着眼,卻能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半晌,殷朔年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辛苦了,”他湊近了些,低沉的聲音中帶着笑,“小冉,能這樣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殷朔年吻了吻他的唇,幹燥而熟悉的觸感貼上來,談逸冉一時竟有些驚慌失措。
“你……”他往後退了些,“你什麽時候學會說這種話了,好肉麻。”
“是你教我的,”殷朔年認真地看着他,“心裏想什麽,都不要憋着,要說出來。”
“所以我才說給你聽。”
談逸冉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燙熟了,殷朔年攬着他的腰,将他抵在低矮的草棚角落裏,親吻的時候,頭頂的棕榈葉棚便發出簌簌的聲音。
“不……不可以,”談逸冉推開他,“都說了會受傷的……”
“這次不會了,”殷朔年從口袋裏掏出一截綠色的植物,“下午的時候,我找到了這個……”
談逸冉迷迷糊糊地看向他手中的東西,心跳得更快了。
那是一截蘆荟,深綠色帶刺的外皮已經被削去,只剩下嫩滑的肉。濕滑的汁液沾在殷朔年手心裏,幾乎有些握不住。
談逸冉心中一驚,殷朔年卻再次吻上來。
“小冉……放心,洗幹淨了。”
“殷朔年!嗚!”
喘息間,談逸冉含含糊糊地說着罵他的話,“你這個悶騷變态……”
草棚發出輕微的晃動,如同一艘行駛在海面上的破舊小船,搖晃着,直到夜深。
這一晚,營地裏很安靜,只能隐約聽到難耐的呻吟。
二月三日,清晨。
談逸冉披着風衣,腰酸背疼地從草棚裏鑽出來,被營地裏的敲擊聲吵得頭疼。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用衣服遮住脖子上的痕跡,懶懶地靠在樹邊。
不遠處,殷朔年正在加工昨天砍下來的竹子。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談逸冉咬牙切齒地走過去,“昨晚折騰那麽久,居然還能早起幹活……”
殷朔年不知從何處搬來一塊石頭坐着,他赤着上身,踏着人字拖的腳踩住地上的竹子,用石刀把它割成兩段。
談逸冉連多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于是拉來一片芭蕉葉,坐在他身邊,困倦地發呆。
他茫然地掃視地上已經做好的竹片,發現一旁的竹筐裏堆着些植物,除了在山上挖到的野菜,還有幾根手掌長的蘆荟。
談逸冉盯着那長條的蘆荟葉出神,想到昨晚種種,臉上又開始發燙。
雖說殷朔年是有些過火,但那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嘗到。
他悄悄瞥了眼殷朔年,暫時在心裏原諒了他。
殷朔年專心幹手裏的活,根本沒注意談逸冉在旁邊做什麽。談逸冉在風衣口袋裏翻翻找找,找到了那把小巧精致的折疊刀。
他撈起竹筐裏的蘆荟,從中間切開,把汁液全部抹在手上。
察覺到他的動作,殷朔年稍微停下了手中的活。
“小冉……”他看向談逸冉手中斷成兩截的蘆荟,“你真生氣了?”
談逸冉一手握着蘆荟,把橫截面的汁水塗在手心,慢慢暈開。
“生什麽氣,你才天天生氣。”
他撇了撇嘴,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繞到殷朔年的背後,将手掌的汁液盡數抹在殷朔年發紅的肩背上。
清涼黏膩的汁液被手指仔細地塗開,談逸冉摁着手裏的蘆荟,在殷朔年曬傷的皮膚上滾來滾去。
殷朔年愣了片刻,不知所措地回過頭看他。“小冉,不用……”
他和談逸冉認識這麽多年,從來都是他百般慣着談逸冉,這樣的事情,談逸冉從來沒有做過。
“不用什麽,對你好還不行嗎?”
“這東西本來就該這樣用的。”談逸冉報複似地捏了一把他的斜方肌。殷朔年每天幹重活,本就有些肌肉勞損,頓時疼得說不出話,只好閉嘴了。
殷朔年的肩曬得又黑又紅,小麥色的肌膚從後頸延伸到後腰,只有長褲褲腰裏露出來的一小截,還保持着上島時的膚色。
談逸冉默默地将汁液塗在他身上,末了,忍不住傾身下來,輕輕咬住他的頸側。
淡淡地苦味滲透進嘴裏,尖牙在皮膚上碾磨,留下暧昧而疼痛的觸感。殷朔年呼吸一沉,談逸冉則伸手抱住他,貪婪地輕咬着。
舌尖滑過頸側、肩膀、後背,尖牙刮擦着皮膚,留下酥麻和輕微的疼痛感。
半晌,談逸冉終于松了嘴。他靠着殷朔年的肩膀,垂眸打量殷朔年的嘴唇。
“殷朔年,”他呢喃道,“再敢抛下我,我讓你好看。”
“以後都不會了。”
殷朔年摸了摸他的臉頰,沉聲說,“再親一會兒,該出門了。”
“嗯。”
談逸冉擡起下巴,迷戀地與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