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唐閱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間。
屋頂、陳設、柔軟的床，一切都是這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
唐閱躺在自己的床上，感覺身體還在無止境地下墜、下墜，以至于他要緊緊抓住床單才能稍稍緩解那可怕的眩暈感。
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牢牢地籠罩着唐閱，明明眼前的才是現實，但他卻總覺得在游戲裏經歷過的一切、那個末日的世界才是自己真正的歸宿。
唐閱張開嘴，本能地想喊唐義，但剛喊了一個字才想起唐義并不在家。他這次接入游戲之前擔心不能好好照顧唐義，已經把唐義送到了學校寄宿。
唐閱重又閉上了眼睛，耳邊是轟鳴巨響、眼前是滔天紅光，他記起在游戲裏的最後一幕，他駕駛飛行器撞向了地面，在這之前，他手工校準了導彈的航線，炸死了脅迫者，讓他們這組順利贏得了游戲。
施承佑後來又說了什麽？系統會按照規則給施承佑兩個意識存放的名額吧？閻羅不會中途反悔吧？施承佑在上個副本留下的那個把柄還管用嗎？施承佑的姐姐和侄女都能得到妥善安排吧？
唐閱：……我已經出了游戲了，為什麽還要一直想着施承佑的事情？我跟他之間只有純潔的金錢關系，一出副本，我就應該冷酷地切斷一切聯系，只在拿錢的時候高冷地回複一句“收到”而已。
對，就是應該這樣。
可是，為什麽自己總是會想起施承佑，想起他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
在迷海尋蹤副本裏、那次被女巫的紅花蠱惑之後，還有這次的機甲燃魂、施承佑突如其來的表白，還有那一個吻……
那麽絕然、那麽堅定、那麽、深情，唐閱的心砰砰亂跳，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尤其是一雙唇瓣更是燙的好像着起了火。
他還能清楚記得施承佑嘴唇柔軟堅定的觸感，和兩人肌膚相親時對方身上好聞的味道。
唐閱猛地睜開眼睛，不敢再任由自己想下去。
不管唐閱是否願意承認，他對施承佑，好像确實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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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閱猛地拉起被單，像只鴕鳥一樣把頭深深埋進裏面，自欺欺人地逃避着心中那個令他無措、令他恐懼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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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承佑再回聯系唐閱已經是游戲結束三天之後了。
這一次，施承佑沒有像以往那樣發來文字小細紋，而是直接撥通的視頻通話。
唐閱心裏一團亂本來不想接的，可每次挂斷施承佑都會不依不饒地打回來。
如此循環幾次，唐閱知道依施承佑的性子可能再挂斷就會直接殺去他工作的地方去了，便只能沒脾氣地接通了。
施承佑的半身投影即時出現在眼前，他穿了一套藏藍色的三件套西服，坐在輪椅上腰背挺拔、眉眼英俊。
唐閱不知怎的，有點不太敢與施承佑對視，他故意斜開視線，裝作沒所謂道：“不是告訴你錢已經收到了嗎，還打來幹什麽。”
施承佑有些癡癡地看着唐閱，并不介意唐閱的鴕鳥态度，兀自說道：“前幾天在忙我姐和溪溪的事情，就一直沒來得及找你。”
話說到這兒，唐閱也不好再扮漠不關心，問他：“怎麽樣了？”
“還行，挺順利的。”施承佑揉揉眉心，難得露出疲倦的樣子，“我姐适應的很好，除了剛開始醒來的時候有些驚訝。溪溪在喪屍圍城那個副本裏也挺好，本來不想離開，但看到我姐之後就乖了很多了。”
唐閱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喪屍圍城副本裏見過的那個可愛乖巧的小女孩兒，雖然末日狂歡裏随便哪一個副本拎出來都恨不适合人類幼崽居住，但兩相比較，還是機甲燃魂比喪屍圍城要好上那麽一點點。
“那就好。”唐閱由衷地松了口氣。
“我姐說想見見你。”施承佑突然說。
“啊？”唐閱驚的差點一時沖動将視訊關了，“什麽、不是，你姐見我幹什麽啊？”
在這個瞬間，唐閱是真心以為施承佑這瘋子要帶自己去見家長的。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冒出這種瘋狂不着調的念頭，大概可能是因為跟瘋子一起待久了，自己也變得瘋了吧。
“這麽激動做什麽，又不是醜媳婦見公婆。”施承佑忍不住調笑道，“是我告訴了我姐你一直幫我的事情，她想當面謝謝你。”
唐閱：“……你別胡說八道，沒什麽好感謝的，我只是為了賺錢而已。”
唐閱有點心虛，雖然他在心裏已經承認了自己對施承佑确實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但他現在還沒有到達可以坦然說出口的那一步。
他不确定，自己心裏的那點想法，是真的出于感情難以自抑，還是僅僅因為他們同生共死、有過過命的交情。
“你該不會是在害怕吧？”施承佑突然湊近鏡頭，隔着屏幕上下打量唐閱，“我姐能和溪溪團聚，共同以另一種方式活下去，這事兒怎麽說都有你一半功勞，她們要謝你，也是理所應當的。”
“再說，你不想戰後再回副本裏看看嗎？你不想看看人的意識是怎麽在游戲裏繼續生活的嗎？”
唐閱是真的有點好奇，而且更重要的，他也不可能承認自己是在害怕、是在心虛。
“行了，”唐閱移開視線，甚至還不自知地向後挪了挪身子，本能地想要離施承佑遠一點，“我去就是了，你別啰嗦了，把接入游戲的時間告訴我就行。”
施承佑将唐閱的異樣表現看在眼裏，他唇角揚起、眉眼含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好。到時我會提前通知你。”
“對了還有件事，我替唐義預約了國內治療脊椎的權威醫生，這種人你也知道很難約，所以我就把唐義的治療時間和我的排在一起了。”
“這個周日上午10點，第一醫院頂樓，我也會在那裏。到時我會提前安排人去接你們，不見不散。”
急匆匆地說完這一通，施承佑就堅決果斷地挂斷了電話，完全不給唐閱拒絕疑問的機會。
唐閱：……
他哪會不知道施承佑對唐義的病上心的原因呢？只是他自己這邊尚且一團糊塗，實在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施承佑有過多的私下接觸。
可是唐義的病已經耽誤了太久，權威大拿也不是他這種平頭百姓可以随便請得到的。如果因為自己的扭捏而耽誤了唐義的治療時機，唐閱也無法原諒自己。
思來想去，唐閱撲倒在床上悶着頭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施承佑發來消息，告訴他周六晚上的時候一起接入游戲，見完人之後就出來睡覺，也不耽誤第二天帶唐義去看病。唐閱同意了。
于是在周末之前，唐閱每天白天都無比認真地上班，還特別積極地犧牲中午的休息時間去幫同事做事。晚上只要下了班，唐閱都會去唐義的學校看他，有時時間早了可以見見唐義，兩人一起吃頓飯、聊聊天，有時候晚了見不到唐義他也會去，帶點水果零食放在門崗上，等第二天唐義自己過來取。
唐閱拼命想讓自己忙碌起來，因為他只要一閑下來，就會不受控制地想起施承佑，以及施承佑對自己做的一切。
周六晚上的時候唐閱見到了唐義，兄弟倆一起在學校食堂吃飯的時候，唐閱問他前一天送來的水果拿到了沒有。
“拿到了，哥。”唐義給他哥剝了個雞蛋，放在小盤裏遞過去，“我吃不完，給同學分了點。”
“嗯。”唐閱給唐義夾了塊牛肉，“就是讓你給同學們分的，吃人嘴短，跟大家搞好關系。”
唐義應了聲，悶着頭繼續吃飯。
唐閱看他情緒不高的樣子，想着該是因為明天去醫院檢查現在有些緊張，便故意逗他。
“要不今天晚上跟哥一起回家吧，反正也就一晚上，明天早上正好一起去醫院。”
“那不行。”唐義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晚上還有課呢，明天早上也有早課。下了第一節課再去都來得及。”
唐閱心裏直笑：“那你說哥明天早上還得再跑過來接你，多麻煩啊。”
“明天你不用接我。”唐義回答的一臉認真，“承佑哥說了，他會派飛行器來接我的，幾分鐘就到醫院了。”
唐閱：？
“你什麽時候跟他……”唐閱本來想問什麽時候跟施承佑那麽親了，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這樣說顯得自己太過吃味，便改口道，“哦？你們什麽時候約好的？我怎麽不知道？”
唐義不疑有他：“就前幾天啊，承佑哥說跟你打了招呼，又怕你事多忙忘了特意告訴了我一聲，還叫我不要緊張。老實說這幾天我确實有點緊張，還好承佑哥每天都會跟我視訊，耐心地開導我、陪我聊天，還講其他病友的故事給我打氣。”
“所以我現在真的好多了，而且這次看病是跟承佑哥一起，我們倆互相作伴，我一點都不怕！”
唐閱：……
從唐義學校離開之後，唐閱心裏就很不痛快，有種自己最親的弟弟別人搶走的危機感和煩躁感。
唐閱不舍得罵唐義是沒良心的小白眼狼，便只能把滿腔怒火發洩到施承佑的身上。
雖然他心裏清楚施承佑跟唐義一樣，都是真正受過身體創傷的病人，兩人在一起肯定是有很多的共同話題，也更能設身處地地去理解對方、鼓勵對方。
可唐閱還是不痛快，暗自決定等晚上接入游戲之後就好好地教訓施承佑一頓，讓他以後離唐義遠一點，不要老是未經自己許可去聯系自己親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