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長公主過敏了(二)
長公主過敏了(二)
半夜被身上巨癢侵擾的長公主殿下不得不還是拉下臉來求助雍久。
她先是手指輕輕戳了戳雍久的肩膀,怕雍久睡得沉戳不醒,又湊在雍久耳邊輕輕喊了聲“阿久”,也不知長公主殿下到底是想叫醒雍久呢還是不想叫醒她?
還在做心理建設的長公主殿下壓根沒料到,她不過喊了一聲阿九,對方就倏地轉了過來,看來阿九睡眠很淺哪。
黑暗中,雍久那雙眼珠子锃亮锃亮,把長公主吓了一跳。
獨孤伽羅沒工夫細想,此刻她有更緊急的事要做。
“阿久,我背上好癢,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長公主求救的眼神濕漉漉的,着實惹人憐愛。
“自然。還請殿下轉過身去。”
長公主乖乖聽話,翻了身,将背對着雍久,還自覺自願地将裏衣撩了大半。
雍久收起自己那些旖旎心思,拿過一旁矮桌上的蠟燭,照着長公主的背部仔細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本只在長公主腰周一圈的紅疹竟蔓延到了上背部。
“前面可還有紅疹?”
見獨孤伽羅搖頭,雍久又問,“你後腰是不是沒塗大粒兒鹽?”
“抹了的,但有些地方可能沒擦到 。”長公主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委屈巴巴的。
雍久緩和了語氣,柔聲道:“擦不到也不跟我說,真犟。”
嘴上雖在抱怨,但雍久的手腳卻麻利。她一邊解開長公主裏衣的肚兜帶,一邊落地下了木板床,從一旁取過大粒兒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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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灑灑地将鹽粒兒撒在長公主的整個上背部,冰涼涼的鹽粒帶着一點山間的潮氣,落在獨孤伽羅的背上,更覺瘙癢。
長公主忍不住微微扭動腰肢,也不知雍久怎地眼力就這麽好,瞧見她的小動作,嗔叫一聲:“哎?亂動什麽,躺好了,不然鹽粒都掉棉被上了。”
鹽,本就是稀罕物,更何況是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一粒都不能浪費的。
“噢。”長公主趴在木板上,鼓着嘴,忍着癢,安靜下來
“乖。那我搓了,可能有點疼,你忍着點。”
長公主又乖乖地嗯了聲,但沒料到雍久眉清目秀一人,手勁卻那麽大。長公主咬唇忍耐,還是不可避免地溢出些哼哼唧唧的聲響。
雍久十指大力又靈活,越揉捏手指溫度就越高,溫熱的指尖滑過的每一個地方似乎都被點燃。
鹽性漸漸入體,不僅讓長公主覺得有些疼,還覺得有點癢,這樣的癢與方才過敏的癢又很不一樣。
方才是止不住想要撓的大面積的癢,現在是并不想撓只想要更多安撫、只有雍久手指劃過局部的癢。
夜深人靜,孤女寡女。輕吟聲、柔嫩的酮/體、各懷的心思,實在無法不讓人想入非非……
雍久清清嗓子:“咳咳,好了,先這樣趴着晾一會,等鹽都吸收了再把衣服蓋上。”
“嗯~”本來只是想應答一句,結果這一聲出來卻婉轉綿長,将獨孤伽羅吓了一跳,臉更是燒紅到耳根。
好在燭光搖曳昏暗,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
雍久故作鎮定地到一旁舀了清水洗手,到門口站了會兒,感受着門縫中吹進的冷風,全身才算冷卻下來。
回到木板床邊時,已然神思清明。
她幫長公主将肚兜系好,亵衣撩下:“好多了,睡吧,明天估計就好了。”
“嗯。”這一聲嗯正常多了。
兩人尴尬地背對背,各自側着睡,中間留了好大一條縫。
冷空氣汩汩竄進來,獨孤伽羅不得不縮起身子保暖。好在方才已睡了一輪,精神好許多,不再覺得那麽冷了。
山雞打鳴時,天不過剛亮。
應飛鴻昨晚吃得好,睡得香,還聊得特別暢快,一大早神清氣爽。
他深深吸了一口山中的新鮮空氣,朝野人招招手:“那倆人起了沒啊?”
野人搖頭。
“是睡在一間吧?”
野人點頭。
“嘿嘿。”應飛鴻覺得自己棒棒的,山寨設施不好,但土房子倒也不缺。不過嘛,他樂得助有情人終成眷屬,故而只安排給了雍久她們一間房,“對了,把那雞給老子宰了,做鍋湯來喝喝。”
野人領命,一個鹞子翻身去捉雞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應飛鴻一番苦心,希望他的斟兄能懂。
果然,沒了雞鳴聲,雍久二人睡得昏天暗地。醒來時不知今夕是何年,只知道兩女相偎相依,場面感人。
雍久與長公主正面相擁,長公主的頭埋在雍久頸間,雍久的腿擱在長公主身上,手圈着她,将長公主整個人牢牢抱在懷中。
如此一來,這木板床倒也不覺得狹小擁擠了。
長公主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是二十多年來,住在奢華的寝宮裏、富貴的鳳床上都不曾夢到過的香甜。
夢裏她有一只毛絨玩具,看起來像貓,白色的柔軟一團。
一開始她并不敢摸它,只敢遠遠看着那一團,直到後來實在可愛,忍不住伸出手指摸摸它。
那玩具似乎對她的撫摸很受用,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取悅她。這引得長公主的膽子越來越大,摸着摸着就忍不住上前親了一口。
那團小東西發出舒服的喟嘆聲,又引得長公主更起淘氣之心,再接再厲又親又啃。
直到遠處出現一個模糊的身影,對着她說:“早。”
美夢破碎。
長公主殿下很不高興,撅着嘴:“本宮還要再睡會兒,你們先下去吧。”
轉念一想,不對,女婢們都在京都呢,這是誰跟自己問好呢?
睜開惺忪眼眸,長公主發現自己正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周圍被濃郁的香味包裹,沒頭沒腦來了句,“好香。”
還好死不死地揉了揉手中的柔嫩。
“嗯~”
微不可察的呻/吟聲從長公主的頭頂傳來,激得她完全清醒過來。擡眉一看,那面紅如潮抱着自己的不正是雍久嗎?
長公主尴尬不已,趕緊收回手,背在腰後。一邊不自主地品味方才的手感和夢中遺留的美好滋味,一邊羞愧道歉:“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對方似乎毫不在意,叫獨孤伽羅以為方才的輕/吟聲似乎只是她的錯覺。雍久松開懷抱她的手,“起來吧。”
其實,雍久早就醒了,只是見獨孤伽羅睡得香甜,便沒舍得吵她,一動不動地維持着姿勢。
觀察長公主勃間紅疹已退,雍久才放心許多。哪裏知道這位公主殿下看上去一本正經,嚴肅端莊,夢裏竟抓着她的胸不放,又親又啃,好似抓住了美味的雞腿。
昨晚,長公主确實沒怎麽進食,大概是夢到美食了,才會如此恣意妄為吧。
雍久暗暗原諒了她。
誰知那人迷糊醒來間,也不忘吃她豆腐。是可忍孰不可忍——直女撩姬,天理不容!
有些生氣的雍久冷淡着松開手,徑直起身,打開被子時,突然闖進來的冷空氣打了獨孤伽羅一個措手不及。
“阿嚏——”
雍久皺眉,下意識地回頭,眼前正是一副美人初醒圖。
側卧的美人着一身松垮亵衣,領口大敞,裏間春/□□說還休,紅潤的臉龐、淩亂的長發,細長而濃密的睫毛下是一對深邃的黑珠。
因打了噴嚏,長公主纖白的細手正優雅地遮着口鼻,而她眉下那對黑珍珠則更顯瑩潤清澈。
本還覺得些許寒意的雍久瞬間覺得身體火熱起來,她懷疑自己的臉此刻是不是紅透了。
這麽一想,雍久趕緊轉過頭,磕磕絆絆道:“我我…我去叫人弄些熱水來。”
走過門檻時,驚慌失措的雍久還險些被絆到。
一個落荒而逃,另一個卻還雲裏霧裏。
長公主将被子重新蓋好。一人睡這木板床其實也還好,算不得擁擠。她将臉趴在雍久睡過的地方,細細聞着那股濃郁的香味。
以前,獨孤伽羅就知曉雍久身上有種特別的香味,但因為很淡,她總是聞不真切。這一次超近距離的接觸後,獨孤伽羅更加确信這是來自雍久身上獨有的味道。
雖然濃郁,但不會濃郁到讓人覺得惡心。因為那香是清涼的,糅雜着廣藿、豆蔻的淡香,還夾雜着大雨過後、泥土翻新時,那股輕柔的土質氣息。
讓人不禁聯想到在大雨剛剛沖刷過的廣袤草原上,青草搖曳、萬物複蘇,遠處還有炊煙袅袅的景象。
總之,雍久身上是好聞的、特殊的,又讓人懷念的味道。
直到有人敲門,獨孤伽羅才如夢初醒般恢複到長公主該有的矜持。
不是雍久,而是山寨裏的野人笑呵呵地給她端熱水進來,說話吱吱呀呀聽不清楚,獨孤伽羅只好抱以微笑來回應對方。
對方很識趣,送了水便出門,留給獨孤伽羅私人空間來打理自己。
獨孤伽羅平日裏都有侍女服侍着梳妝打扮,與雍久趕路的這幾天也一直做男子裝束,頭飾簡單。但應飛鴻既已知她身份,她便想着恢複女兒家身份,可是卻怎麽都無法将頭發整理到自己滿意。
最終長公主還是披着頭,綁了發帶,“不成體統”地出去了。
山上空氣清新,陽光透過雲海射到山間,斑駁的樹影、蔥蔥郁郁的花木,無一不讓人感覺舒爽。
再加上休息得好,身子也爽利了,獨孤伽羅心情很舒暢。回憶昨晚的路線,她來到梅花寨的大廳。
白天看起來,這寨子倒也還算氣派,占地很大,隔空半層,以防蟲蟻,周圍還有一座烽火塔和幾個小木屋。
那站在烽火塔上遠眺的不是雍久,又是誰?
順着雍久的視線,一只似鷹似隼的鳥呼嘯而過,向雲海深處漸漸沒去。
獨孤伽羅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并不出聲打攪對方。直到雍久回身,兩人四目相接。
雍久先是一愣,轉而笑着垂下眼簾,小心看着木梯下來。
“醒了?”現在的雍久看到長公主殿下,就有一股捂住自己胸的沖動,真是尴尬。
“嗯。”長公主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對視一秒便別過了眼。
“跟我來,應兄已備好酒菜。”
雍久當先一步,領着獨孤伽羅往大廳走去。
“不會又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吧?”長公主殿下心有餘悸。
“噗嗤——”雍久回身,笑得可樂,“看來你是被吓壞了。放心吧,昨晚的也并非人肉,是山中野味。應兄只是吓吓你而已。”
長公主不高興了:“為何要吓唬我?”
聞言,雍久駐足,轉過身。
由于雍久的動作太過突然,兩人差點臉對臉、鼻對鼻地撞上。
“這應飛鴻定是奴人,但觀他言行舉止,又不似是代代相傳的奴籍。我猜是家道中落,或是家裏犯了事才沒的奴籍。故而對你昨日那番言論,心有不服。”
“嗯,我也如此猜測。倒不知他還有什麽把戲。”
兩人邊說邊踏進梅花寨的大廳,野人們早已給她們的席上添上了飯菜。今日菜式不比昨日,要簡單許多,一葷兩素,再加一碗白米飯。
對普通人家來說,這年頭能吃到白米飯已經是阿彌陀佛的事了,然而對于身份高貴的長公主來說,實在是簡陋。
不過好在,那葷食是雞肉,獨孤伽羅認得出,便也吃得舒服。應飛鴻除了席間敬了二人幾杯茶水外,倒沒出什麽幺蛾子。
三人用餐完畢,應飛鴻透過大竹窗,懶洋洋地躺在榻上,微眯着眼,斜睨兩人一眼:“偷得浮生半日閑。這大好日光打打瞌睡是最美的了,二位要不要去我的樹屋躺會兒?”
“多謝應兄。不過我二人實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還望應兄理解。”
雍久朝應飛鴻拱拱手,從包袱裏拿出一塊鐵牌,“這是我斟氏銘牌。承蒙應兄款待,來日,若應兄有用得着我斟久的地方,拿着這銘牌去斟氏錢莊找我便是。”
“咦?原來斟兄你是開錢莊的啊。”應飛鴻突然來了精神,從榻上一躍而起,嘴裏啧啧稱奇,“還真是只大肥鵝呀。”
雍久笑而不語,直接将銘牌扔給他。
“你就不怕我不放你們走?開錢莊的,可有的是錢。”
應飛鴻接過銘牌,這鐵牌倒是有些份量。他眼珠一轉,歷朝歷代商人雖身份卑微,但從沒有奴隸能從商的,看來這位斟兄并非奴人。
既非奴人,還能替奴人打抱不平,實在太難得,應飛鴻心中更是敬佩。其二,既斟兄為商家,那他身旁女子的身份定更加尊貴,大概是官家女子。
如此,昨晚讓二人一間,應飛鴻又不知到底是不是做對了。
雍久笑着搖頭:“我信應兄當不是那種人。”
應飛鴻還想追問雍久,在她眼中,他是哪種人。瞥見一旁的獨孤伽羅面色冷淡,不怒自威,更覺對方身份尊貴,打從骨子裏不敢造次,只道下次有機會再與雍久把酒言歡。
臨走前,思來想去,應飛鴻還是不甘心,将二人帶去一個山洞。
“這裏是?”越往洞裏走,越是昏暗潮濕。
“斟兄進去了就知道。”
應飛鴻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很快三人來到洞穴的腹部,視野變得寬闊起來。
洞中蠟燭明滅,看不真切,舉着火把的應飛鴻将四周所有蠟燭點燃後,洞裏一下就變得明亮清晰。
竟是一個個木籠子,籠中囚着一個個長發野人。驟亮之間,她們似受到了刺激,發出嗷嗷滲人的亂叫聲。
獨孤伽羅被這景象吓到了,心思不穩,沒注意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好在一旁的雍久扶住了她。
“沒事吧?”
“沒事。”雖然無礙,但周圍景象吓人,獨孤伽羅還是緊緊抱住雍久的手臂不肯放開,輕聲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這便是奴的世界。”應飛鴻耳尖,瞥了眼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從洞壁上取下一根長鞭,陰陽怪氣道,“這些奴人們正在歡迎賈小姐呢。喏,小姐抽上兩鞭出出氣?”
獨孤伽羅皺眉,不明所以。
“方才吓到了小姐,打一頓也是應該的嘛。”
在民間,抽打下人本就是家常便飯,更別提在大周皇宮,多的是被打死的太監奴婢,但獨孤伽羅不曾如此做過。
長公主待下人算不上多好,但也不會故意使壞,遷怒于他們。
對于獨孤伽羅來說,這些奴只是如空氣般自然的存在。有用,自然最好;無用,舍棄也沒什麽可惜。但刻意使壞去殘害那些下人,長公主既沒這麽惡毒,也沒那份閑功夫。
“不用了。”獨孤伽羅扯扯雍久衣袖,“我們回去吧。”
雍久卻不肯,她皺着眉接過應飛鴻手中長鞭:“這些奴人為何在此?”
雍久吃不準應飛鴻是什麽意思,本以為他對奴人是有同情心的,但又為何将這些奴人囚禁于此?難道她們猜錯了?
“唉。”應飛鴻嘆口氣,走到一旁的大水缸,舀了水,給每個籠子前方的木盆裏倒水,“這些都是人牲。”
哀哀其音,卻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