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Chapter14

奧利弗想起小時候那個雖然有些過分安靜、笑起來卻單純可愛的奎恩家小公主，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輕輕地拍着她的背脊，好像這樣就多多少少能彌補那麽一些他在她生命中缺席的歲月。

“查爾斯希望我能留在澤維爾學校學會掌控和鍛煉自己的能力。不過我也想繼續讀書上大學——我還想讀醫學博士呢！所以最後決定轉學到紐約，這樣就可以白天上學，晚上回到澤維爾學校練習。大部分時間都是斯科特每天送我上下學，如果他沒有空的話，其他人會輪流幫忙。”西娅看起來是的的确确打算全部都坦白了，很快就又把話接了下去，說到這裏的時候稍稍停頓了一下，随即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媽媽沒有反對——我決定轉學的時候沃爾特正帶着她出門散心呢，我猜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我的轉學手續上簽過字。”

奧利弗忽然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個晚宴上，他問她為什麽五年前就一個人轉學去了紐約。當時他的小公主沒有說話，只是帶着笑意安靜地看着他，那種眼神卻讓他莫名覺得胸口疼得有些發悶。

“西娅……”奧利弗叫了她一聲，似乎是想解釋些什麽，卻又覺得無論怎麽說都顯得沒有多少說服力，最後只能低聲說了一句，“媽媽她很愛你。”

“我知道，媽媽當然愛我。她只是要強迫自己忘記以前的一切，這樣才能在同時也忘記失去丈夫和兒子的痛苦——以前的一切，當然也包括她并沒有葬身海上的小女兒。”西娅歪了歪頭，神色平靜，語氣聽起來卻到底還是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毫不在意。

奧利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繼續輕輕拍着她的背脊作為安慰。沉默了一會兒，他終于找到了可以用來打破眼下這個安靜氣氛的話題：

“所以，我想你應該不介意告訴我，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麽？”

“查爾斯和我做了很多試驗，起初我們都以為是‘讓細胞快速分裂和生長’之類的，後來發現似乎對毒素也有效果。”西娅想了想，語氣裏居然也不是十成十的确定，“查爾斯和旺達都覺得這可能更接近于魔法，帶有治愈屬性的那種，不過需要通過肢體接觸才能起效。力量的暴動和失序才導致了動植物的瘋狂生長——通常情況下我并沒有那樣的能力。皮特羅為此曾經極力慫恿我給自己起代號叫‘牧師’。”

當時還沒有從變種人兄弟會離家出走加入複仇者聯盟的緋紅女巫和快銀姐弟倆到了澤維爾學校串門——是的，作為變種人兄弟會首領的孩子，他們經常來X戰警的地盤串門；在圍觀了她和查爾斯的一些試驗之後，旺達冷靜地給出了自己的看法，一旁的電子游戲資深愛好者快銀卻已經歡呼了一聲，興致勃勃地湊了過來：

“噢這簡直就是個活的牧師！我覺得我們早就需要一個治療了——你們想想，打副本都得帶個奶呢，可不是每個人都像金剛狼那樣可以自愈。我覺得你的代號可以叫牧師，或者你更喜歡叫神官什麽的？治療前需要先吟唱個咒語什麽的嗎？”

那時候的西娅還沒有從一連串巨大的變故中徹底恢複，和這個年齡同自己相仿的男孩兒也不熟悉，更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興奮，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是沉默着看他，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旺達忽然笑了一下，語氣揶揄極了：“他肯定是在高興，以後要是再被打斷腿，就能來找你治療了。”

活潑的少年聞言頓時就僵了一下，回過頭拉長了聲音喊她：“嘿旺達！”

不過與其說是抱怨，那語氣聽起來倒有八成像是親昵地在向自己的雙胞胎姐姐撒嬌。

作為一個以速度為能力的變種人，快銀的腿仿佛就是受到了什麽詛咒一樣，都已經數不清斷過幾回了——有時候是被敵人打的，有時候……嗯，是被親爹打的。

這麽一鬧，倒是一下子就讓幾個孩子之間拉近了距離。

然後她聽到查爾斯說了一句幾乎可以成為她救贖的話：

“孩子，你的能力和你一樣溫柔。”

她的校長含笑看着她，那雙蔚藍色的眼睛裏隐約映出了她的輪廓，語氣輕柔，話說出口卻又像是帶着擲地有聲的力道。

警方上門通知父兄死訊的時候她沒有哭，能力失控的時候她沒有哭，母親對自己視而不見的時候她沒有哭……但那一刻，她幾乎要在他溫柔而睿智的目光裏落下淚來。

這些日子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卻好像都在此時此刻、就在他的這一句話裏，變得不再是一種無盡的折磨。

然後她想了一會兒，迎着校長溫柔的注視、無視了小夥伴的百般推薦，輕聲開口：“我想叫‘醫生’。”

接下來的日子就顯得平靜而按部就班——白天她在學校上學、是所有老師都喜歡的優等生，晚上則是屬于變種人的時間。期間X戰警和變種人兄弟會也時有交火，而每到這個時候，雙方的傷員就是她最好的練手對象——雖然看起來常有沖突，不過事實上變種人的兩派之争并不像許多外人以為的那樣你死我活。

只是除了變種人之外，她也再沒有其他的“實戰對象”了——畢竟變種人的處境并不好，她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能力。她以為自己将來的日常也會是這樣，做一個普通的醫生，偶爾在變種人需要的時候，使用一下自己的能力。

一直到兩年以前，剛剛加入了複仇者聯盟的快銀扛着奄奄一息的鋼鐵俠有些慌張地敲響了自己公寓的大門。

她治好了這位明明是億萬富翁卻非要冒着生命危險去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然後她開始問自己——她是不是也可以做些什麽？

“但這實在太危險了，”奧利弗依然皺着眉，試圖勸說她打消這個念頭，“聽我說，西娅，你得關掉那個診所。你不知道超級英雄們都有多少死敵，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觊觎你的能力，你不能把自己卷進這些危險裏。”

“我是個變種人，奧利。”西娅擡起頭看他，“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危險。”

“但你的能力很容易就能隐藏，你看起來和普通人完全一樣，甚至更可愛得多。”奧利弗稍稍拔高了一點兒聲音，“沒有人會懷疑你。你完全可以遠離這些危險，西娅。”

“不，我不能，奧利。”西娅從他的懷裏退開，坐直了身子。她長得不算高，即便是坐着，也要微微仰起頭才能和高大的兄長對視，但她依然毫不退縮。

“在我害怕和厭惡自己的時候，是查爾斯找到了我、是斯科特向我伸出了手；在媽媽對我不聞不問的時候，是斯科特參加我的家長會和畢業典禮；在我晚上被噩夢驚醒的時候，是琴抱着我、安慰我。”

“陪我一起練習能力的人是旺達和皮特羅；帶我在實驗室裏完成一個又一個課題的人是漢克；偷了斯科特的車帶我出去兜風的人是洛根；生日的時候會給我畫畫作為禮物的人是隊長；給診所裝滿了最新的防禦系統、時不時就打電話來查崗的人是托尼；會悄悄為我解決掉跟蹤者的人是娜塔莎；每天都借口來蹭宵夜、其實只是為了确認我安全無恙的人是蜘蛛俠；明明離得很遠卻經常在晚上從診所附近路過的人是神奇女俠……現在，每天在夜晚守護着我的城市的人，是我的哥哥。”

“奧利，你在我的人生中缺席了五年——盡管這并不是你的錯，但是，你得知道，在這五年之後，我早就已經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西娅的語氣很平靜，但卻顯然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在我失去爸爸和哥哥的時候，我常常會想，如果那個時候，唔……鋼鐵俠？超人？或者其他哪個超級英雄在，是不是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或許會的吧——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和我一樣失去家人的人會越來越少。我沒有那樣的能力，但是我的朋友們有。”

“我的朋友們在拯救世界，如果可以，”棕發的姑娘目光溫柔，身影像是隐約和牆上挂着的那副畫上正虔誠祈禱着的少女模樣重合起來，“我想守護他們。”

奧利弗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西娅也沒有再說些什麽，只是停下來靜靜地看着他。

兄妹兩人就在這沉默裏對視了良久，直到奧利弗終于嘆了口氣打破了這個沉默，然後卻又笑了起來：

“我為我的妹妹而驕傲。她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姑娘。”

“容我提醒你一句，”西娅偏過頭，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後面這句話，布魯斯也說過了。”

“你看，都是花花公子的慣用伎倆，”奧利弗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臉色卻黑沉沉的、面無表情，“你可以把他的號碼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