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loser
Closer
A 操場的活動中心有一圈 400 米的橢圓形跑道，跑道圍着一個很大的足球場。跑道周圍，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所有人都在為自己班上的運動健兒們高聲吶喊，加油。
顧葛宇遞給江衍一支葡萄糖，江衍喝下的時候，顧葛宇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跑不完全程也沒關系，要是堅持不住了就放棄。”顧葛宇說。
江衍手背擦了下嘴，“那怎麽行？這可是最後一個項目了，能不能反超 6 班就看我這一跑了。”
顧葛宇一手頂着下巴想了想，“我們班的分數不是夠擠進前 8 名了麽？”
“那不一樣。”江衍說。
“怎麽不一樣？”
顧葛宇坐到一旁，喝了口水。
“你都破校紀錄了，光這事兒其他班就傳的沸沸揚揚的，已經足夠挽回 7 班的面子了，剩下的真不用太拼。”
顧葛宇又看了看江衍，接着說：“況且你一個病號去跑 3000 米，如果真跑下來獲得了不錯的名次，那以後班級有什麽髒活累活或者再來個大集會集體罰站什麽的，你這低血糖還能說得出口麽？說出來別人會信？要我說，你要是不什麽事兒都整得那麽神神秘秘的，直接說出來，同學們肯定會理解你的。”
江衍沉默了一會兒，坐下喝了口水。
“放心吧，陳班都願意相信我能跑下來。”
顧葛宇立起腰杆，手搭在江衍肩上說到：“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她了，她怎麽也不勸勸你改個項目？”
“勸了。”江衍。
“那你是怎麽說的？”顧葛宇問。
“沒勸動。”江衍說。
“操！”顧葛宇有些無語地拿開手，他胳膊肘靠在膝蓋上，雙手交叉在一起，小聲嘀咕到：“要我看，她才是沒把人命當回事兒。”
“什麽？”江衍回過頭看向他，剛才走神了沒聽清。
“沒……沒什麽，我說，我也相信你，加油！”顧葛宇朝他報了抱拳。
廣播聲響起：“請高二男子 3000 米運動員到 A 操場主席臺下集合！請高二男子……”
“快去換衣服準備吧。”顧葛宇背起書包，拿起江衍的衣服和跑鞋跟着他一塊兒到操場的廁所裏換好了衣服。
“要不要等會嘴裏嚼個口香糖？”顧葛宇手裏拿着學校發放的塑料扇子輕輕給江衍扇着風。
江衍做了下熱身，“現在去買還來得及麽？”
顧葛宇笑了笑，“誰要你買了，吃我的。”
說完，他便從小書包裏摸出來一盒西瓜味的炫邁。
“先嚼兩顆，等會跑的時候要是感覺喘不上氣就吐了。”顧葛宇掏出兩顆塞到他手上。
“各就各位！預備！”
一聲槍響之後，高二男子 3000 米的漫長比賽正式開始了。
顧葛宇站在內圈時刻關注着江衍的狀态，每跑一圈就會給他遞水。
一圈、兩圈、三圈。
江衍的狀态保持得不錯。
“喝口水。”
最後兩圈顧葛宇跟着江衍陪跑起來。
江衍手抹了把汗水，接過顧葛宇遞過來的水全往臉上澆去。
“放松，不要打亂你的節奏，不要受外界的幹擾，不要大口喘氣。穩住就行了，你已經甩開他們一圈了。”
顧葛宇扔掉書包，一直在旁邊安慰到。
“不行，我……我感覺跑不過 3 號。”
江衍喘着粗氣，汗水沒一會兒又冒了出來，順着他的臉頰流下，浸濕了全身。
顧葛宇看了眼 3 號，又看回江衍。
“你就不要想着超過他了，人家是體訓隊的，跑不過很正常，你穩住就行了。”他說。
此刻，3 號選手拉開了江衍半圈的距離。江衍也甩開了其他人一圈。有的同學實在堅持不下去，開始走起路來了。
同學們的歡呼吶喊聲也變得越來越小，大家都沒力氣了。所有人都覺得最後兩圈，能穩住就很不錯了，想要再超越已經沒有希望了。
又跑過一圈，到沖刺的時候了。
“穩住，調整呼吸，什麽都不要想。”顧葛宇的汗水也順流而下。
廣播聲：“現在我們看到，賽場上的選手了都已經精疲力盡了，但是他們還在努力堅持着！”
鏡頭一轉，“快看， 9 號選手加速了！現在他距離 3 號選手只還有十幾米的距離！最後一圈，9 號選手有希望超越嗎？”
齊放在觀衆席看見江衍沖刺圈提速的那一刻，手裏的冰淇淋都激動得扔掉了。
“7 班凱旋！此戰！必勝！江衍！加油！堅持住啊！”齊放站起身用盡全力為江衍喊着加油。
林暢也跟着站了起來，喊到：“衍哥！加油！”
“操！真夠拼的啊！難怪宇哥現在跟他走得那麽近。說句實話，我都開始有點佩服他了。”
徐浩也站起身朝他們喊起加油來。
“加油！班長！”
“堅持住啊！”
接着，7 班的同學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齊放第一個帶頭喊了口號，接着是一個、兩個、三個，再然後是 7 班所有同學。
7 班凱旋！此戰必勝！響徹雲霄！
驕陽似火，在烈日的烘烤下，一群少年在操場上揮舞着青春年華激情四射的汗水，另一群少年在觀衆席上高聲吶喊見證着他們熱情似火的青春。
廣播聲再次響起！
“超過了！！！9 號選手是來自高二 7 班的江衍同學，他竟然超過了體訓隊的種子選手！！！這簡直太讓人無法相信了！！！看來今年的校紀錄要被打破到新的高度！！！”
“沖啊！衍哥！”
主席臺上有的女生激動得哭了，觀衆席也有。
這還是 7 班第一次在運動會上這麽有排面！
江衍閉上眼，雖然腿上已經完全沒了知覺，身體也感覺達到了極限。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有一股力量，一種極強的信念在他的身後一直推着他往終點線沖去。
“江衍！你行的！”顧葛宇說完朝身後看去，3 號選手也在那一刻提速沖了過來。
江衍再次提速，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嘶吼了一聲，奮力朝終點的紅線越了過去。
“我操！第一！我們江衍是第一！！！”齊放直接從觀衆席沖了下去。
“衍子！你是最棒的！”張智飛也沖了下去。
緊接着，7 班所有同學都沖向操場。
那一刻，江衍感覺好像全世界都在為他歡呼，為他吶喊。
江衍越過紅線，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顧葛宇抱住江衍，緊緊把他貼在懷裏。
江衍緊緊靠着顧葛宇，腦袋靠在顧葛宇耳邊，全身無力的像個海綿。
“我……想坐會兒。”江衍有氣無力地說到。
“不行，剛跑完不能立刻坐下。”
顧葛宇扶起江衍，他把江衍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扶着江衍的腰，一手握緊江衍的手腕，一步一步的朝 7 班的同學們走去。
同學們朝着江衍沖了過來，葡萄糖、礦泉水、小電扇，甚至連擔架都擡來了。
“弄個擔架幹什麽？他剛跑完不能休息！”顧葛宇沒好氣的朝他們兇到：“都讓開，我扶着他走走。”
顧葛宇扶着江衍在操場邊上的樹蔭下走了好一會兒，直到江衍的呼吸變得均勻，能夠自己站起來走幾步之後才松了手。
“感覺怎麽樣？頭暈嗎？”顧葛宇問。
江衍拿着小電扇吹着風，笑着說到：“我說，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脆弱了？”
顧葛宇“哼”了一聲，笑了笑，“是啊，我就是生怕你哪天一個不注意就死了。”
江衍笑了笑，坐到一旁的樹蔭下，“怕我死了沒人跟你置氣？”
“是啊是啊，你要是真死了，我會在你的葬禮上獻唱一首的。”顧葛宇也跟着坐了下去打趣到。
“唱什麽？”江衍問。
顧葛宇從兜裏掏出手機，點開了音樂庫遞給了他。
“我最喜歡的歌，煙鬼的 Closer。”顧葛宇說。
江衍看了看他的歌單。
只有一首。
“沒別的歌了麽？”
顧葛宇拿過手機又點開了歷史記錄。
“其他的也聽，只是懶得加在歌單裏。不然過一段時間聽膩了又得重新整理。”
“那你這首就聽不膩嗎？”江衍看了看播放次數。
1321 次。
顧葛宇看向他，笑了笑，說到：“我發現你腦子有時候也挺不好使的。”他又從兜裏摸出耳機插上，“我既然喜歡，又怎麽會感覺膩呢？”
顧葛宇戴上左耳，把右耳的耳塞遞給了江衍。
“要不要聽聽？”顧葛宇說。
江衍戴上耳機，顧葛宇點擊播放。
開頭一段的節奏輕快又舒适，接着人聲進入了。
兩人坐在大樹底下，各側一邊，耳機線連接着兩人中間的距離，江衍眯着眼聽着歌詞入了迷，顧葛宇一邊聽着歌一邊手舞足蹈地哼起來。
到副歌部分的時候，顧葛宇小聲唱了出來，“So baby pull me closer in the backseat of your Rover，That I know you can't afford，Bite that tattoo on your shoulder……”
兩人不經意間側過頭，目光對視中帶有幾分少年的純粹。
四目相對，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兩人相視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