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21天》火了。

之前也火。但那種火畢竟不算太正面，只是靠着嘉賓自身的話題性。但第一期節目播出，三對不同風格的情侶甜甜蜜蜜，尤其是還能看到自家偶像私下裏的真實性情，不得不說還是很吸引人的。微博讨論度居高不下，各種屬性的粉粉黑黑和無辜路人，硬生生把節目炒出了新熱度。

流量家順勢而為樹立起新人設：愛妻顧家的實力派新生代歌手。

看的路人一陣無語。

未婚先孕一事爆出來的前一天晚上，高絡走紅毯，立的還是邪魅酷帥夢中男友形象。他當時的地位屬于比下有餘，比上不足，是流量偶像中的扛把子，但要轉型成實力歌手，卻還沒有傳唱度極高的代表作。

結果一夜之間，不僅解決了傳宗接代的大事，連地位都父憑子貴。節目一播出，公司果斷抛棄了可狼可奶的男友人設，百萬營銷號下場，生生吹出了一個年僅二十多歲便“愛妻敬業”的好歌手。歌沒聽過幾首，但他和妻子在培訓班裏你侬我侬的片段，買了整整三天熱搜。

這種營銷水平，是頭豬都能捧紅了。

和他們相比，戚泊君的團隊簡直是提前過年放假。boss無心事業一心只想談戀愛，這戀愛談的還不需要買熱搜，網友自發地就宣傳起來，熱度比辛辛苦苦加班加點的流量家還要高。

節目播出後大約半個多小時，“淘氣”超話和“七秒”超話不約而同地建了起來，一個封面圖用的是戚泊君笑着摸陶淼肚子，被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開的；一個用的是戚泊君坐在陶淼身後，掰着對方的臉吻了上去的。

雖然關注超話的大差不差都是一批人，但從這個封面圖就能看出來，兩個超話不光是體位之争，還是風格之辯。純情風和十八禁從各自的超話建立之日起，堅定一致對外的原則之餘，展開了持之以恒的戰鬥，長期在排行榜一二名争得你死我活。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現在超話剛建立，短短一個下午就湧入了大量被甜到語無倫次的小粉絲。剪視頻的、畫圖的、寫文的、修圖的、做表情包的，還有啥也不會嗷嗷亂叫的氣氛組紛紛開工，全網幾千活粉卻活活嚎出了萬人陣仗。

自此，在戚泊君的粉絲陣營裏，女友粉拉開了全網唯一傷亡的悲慘序幕。

《21天》的錄制方式比較特別，攝像機進駐家中一呆就是兩周，半個月左右的畫面被剪出12期左右的正片時長，一周播兩期。它很少有單采畫面，節目組也不并幹涉其中，只是在後期制作中配上花字和特效，致力于還原一個最真實的相處狀态。這也給了廣大網友更多的解讀空間。

第一期節目全網播出的當天，在時間上距離攝像頭進駐正好一周，算是錄制的第八天。

陶淼從一開始的不太自在到如今已經對鏡頭習以為常，甚至午睡起來還朝電視機前的鏡頭揮了揮手打招呼。

他在沙發上睡的，戚泊君出門談劇本了沒人管，一睡就睡了三小時。現在渾身發軟，眼睛都睜不開，盤腿坐着坐着又噗通一聲倒了下去。

這回還沒睡熟，半夢半醒間聽到門被打開，随之而來的熟悉的腳步聲。

戚泊君回來了。

陶淼絲毫不慌，翻了身随便拽了個東西蒙住頭繼續睡。布料軟軟的，鼻尖是沉穩的木質香氣，他情不自禁地蹭了蹭。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近了。

“寶寶這麽想我啊？”戚泊君的語氣裏帶着戲谑的笑意。

陶淼一腦門問號，什麽有的沒的，誰想他了？

他沒動，裝作沒聽見。

片刻後，沙發陷下去一點，戚泊君坐在陶淼身側，摟了摟他的腰：“好聞嗎？”

陶淼還是沒懂，從一堆布料裏探出頭來，扭頭困惑地盯着自說自話的某人：“你出去一趟傻啦？”

戚泊君俯下身去親了他一下：“我的襯衫啊。”

襯衫？

陶淼若有所覺，把手中的衣服拽到眼前看了看，果真是戚泊君上午穿的那件絲質襯衫。

他走得急，讓淼淼幫忙收拾。結果一覺睡到現在，陶淼給忘了個幹淨，還拿它蒙着頭。

完蛋，這個癡漢肯定又要腦補什麽俗套小言劇情了！

陶淼惡從膽邊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裏的襯衫蒙到了戚泊君頭上，翻身坐了起來就想跑。

他忘了對方的手還摟在自己腰上，這一跑戚泊君下意識地用力，牢牢地把人拖回了懷裏。

“你跑什麽？”戚泊君有些不解。他把襯衫扔到沙發上，湊過去親了親陶淼白裏透紅的臉蛋。

“沒什麽。”陶淼一臉無辜的樣子，乖乖地靠在戚泊君肩上。

“以後不可以睡這麽久了，晚上睡不着又難受。”

他頭發睡得亂糟糟的，戚泊君一只手摟着他，一只手輕柔地幫他梳理着。見人這麽乖，戚泊君又忍不住在嘴上占便宜：“睡覺也要抱着我的襯衫，寶寶原來這麽喜歡我。”

我就知道！

陶淼沉重地嘆了口氣，已經懶得辯解，把頭埋進了男朋友的肩窩裏，任由對方胡說八道。

自從兩個人确定關系以來，這樣的誣陷數不勝數。陶淼喝個豆漿舔舔唇被戚泊君說成他在讨要親親；起床後找不到鞋子被說成就是撒嬌要抱抱；洗澡忘了拿衣服喊他遞一下被說成故意引誘……陶淼都這樣忍辱負重了戚泊君還不會幫忙，百分之九十九會直接進到浴室，做一些和洗澡穿衣服毫不相關的事。

不想還好，想着想着陶淼就怒從中來。在戚泊君說到“好不好聞，嗯？”的時候，他忍無可忍從對方懷裏掙脫出來，惡狠狠地揍了兩拳：“你也未免想得太多！不好聞不好聞不好聞！”

說完他就惱羞成怒的紅着一張臉地跑去樓上打游戲了。

逗過了。

戚泊君尴尬地摸摸鼻子，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房門緊閉着，戚泊君只好敲門試探試探。

“淼淼？寶寶？我進來了？”

沒人理。

這就是不怎麽氣了。

戚泊君推門走了進去，陶淼窩在沙發裏看手機頭也不擡，腦後的小呆毛又翹起來一撮。

他磨磨蹭蹭地坐過去，認錯态度十分良好：“我錯了，以後不說了，寶寶不生氣。”

陶淼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借機吓吓他，以免日後沒完沒了。聞言輕哼一聲，順着臺階下了：“罰你晚飯前不許碰我。”

這懲罰對戚泊君來說有點難捱。沒事做的時候，他總是恨不得一整天都把甜甜軟軟的男朋友抱在懷裏。

他正為難着，突然想起下午見編劇的時候，女生說自己中午看了節目，很喜歡他們，還送上了祝福。

戚泊君當時沒太在意，現在卻可以用來哄氣呼呼的戀人。

“淼淼，我們這個節目第一期播了，要不要一起看？”

“已經播了嗎？好呀好呀！要看的。”陶淼收起手機，興致勃勃地等着戚泊君弄好投屏。

他算是第一次上電視，還是個素人，又是和這樣粉絲衆多的影帝談戀愛上節目，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等待過程中，陶淼有些緊張地撓了撓沙發，眼巴巴地盯着銀幕。

戚泊君察覺到了，沒有從開頭放起，而是直接把節目拉到了最後一段，也就是他們的相處畫面。

從別人的鏡頭裏看自己是種很新奇的體驗，陶淼全神貫注地看了起來。

目的達成。戚泊君挨過去輕輕抱住他，沒有被拒絕。于是放心大膽地把人團吧團吧摟進懷裏，黏黏糊糊地親了一口後才看向銀幕。

手機投屏是有彈幕的，戚泊君雖然不喜歡開，但是陶淼一貫是要看的，說什麽開着彈幕看電視快樂雙倍。戚泊君拗不過他，為了多了解一些陶淼的愛好，他也養成了開彈幕的習慣。

畫面一開始很溫馨，鏡頭在家裏的各處停留，配上的花字也很可愛，陶淼看得津津有味。

頂端有條彈幕：“戚泊君好有錢啊，這個裝修怎一個豪橫了得？”

“戚先生，請問你有多少錢？”陶淼也跟着回頭問，還把手放到了戚泊君唇，一本正經的做采訪。

戚泊君被逗笑了，把他的小拳頭握在手心：“還是很多的，養一個小桃先生綽綽有餘。”

“我才不要你養。”陶淼不買賬，十分硬氣地把手抽了出來，昂着頭繼續看節目。

第一期裏，陶淼的出場就是打開門又關上的那個片刻，後期做得很可愛，他有點喜歡，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

下一秒，笑容卻凝固在了臉上。

無他，各方粉絲在彈幕裏吵得腥風血雨。

本來這處的彈幕就多，經過一下午的發酵，女友粉被水漲船高的超話粉絲數氣到了，又跑來和二刷三刷的CP粉杠了起來。說來說去話題還是那幾個。

沒禮貌，脾氣爛，整容，和影帝在一起有陰謀。

戚泊君也看到了，他心裏咯噔一下，手疾眼快地拿過手機把彈幕關了，随後立刻低頭去看陶淼的反應。

陶淼面無表情，看上去很冷靜。

戚泊君心疼得不行。

他自遇見陶淼以來，從未舍得對人說過一句重話。在他眼裏，陶淼就是他的心肝寶貝，做什麽都好，做什麽都可愛。現在卻這樣被人無端指責，他又心疼又憤怒，眼下只能揉着陶淼的臉四處吻着：“寶寶別難受，都是我不好。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不關你事啊，又不是你罵我，也不是你讓別人罵我。”戀人的吻溫柔又珍重，淼淼勉勉強強地被安撫到一點點。

自從戚泊君公開戀情以來，陶淼嘴上不說，實則偷偷地用小號關注過網上的反應，背地裏也在戚泊君的廣場和超話逛過。他知道廣大路人吃個瓜就過了，大多數粉絲都很理智地送上了祝福，只有少部分女友粉态度惡劣。

21天官宣的那日，陶淼還心血來潮地搜過自己的名字縮寫，果然一大串罵他的話，什麽難聽的都有，那個分手打卡的微博號他也看見了。

但是愛情是自己的，只有當事人才知道般不般配，适不适合，哪裏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

陶淼自認為心理很強大，況且這些女孩子也只是太喜歡戚泊君，沒什麽壞心思。将心比心，要是自家男神被搶了可能自己反應更嚴重，所以實在沒什麽好計較的。

……不計較才怪！

之前在網上搜索看見的，和現在直接在屏幕上方刷得飛起，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概念，簡直是欺負人欺負到了家門口，陶淼寬容不下去了。

戚泊君只想先安慰好失落的小男朋友，抱他抱得更緊，壓着人吻個沒完，心疼這種情緒像實質了的霧氣朦朦胧胧地纏繞在陶淼周圍。他突然就濕了眼眶，鼻尖也紅了，在潮熱的唇齒間輕聲問：“我是不是很糟糕？”

戚泊君頓住了。

看着陶淼紅着眼，竭力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他恍惚中覺得自己的心都碎掉了，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碰都舍不得碰，燙到手就再也不敢讓他進廚房的寶貝，寵了這麽久才在我面前肆無忌憚的人，被一群藏在鍵盤後不知身份的噴子罵哭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戚泊君生平第一次真的動怒，卻又不能在陶淼面前表現出來，只能閉了閉眼，壓下心裏那些瘋狂的想法。

陶淼很少哭，他總是以一種生機勃勃的狀态去面對一切，活得像只張牙舞爪的小刺猬，但是內裏卻是軟乎乎的小肚皮，揉一揉就會化掉。連偶爾口不對心怒氣沖沖的樣子都格外讨人喜歡。

戚泊君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說他不好。他甚至都不能理解，這世上怎麽會有人不喜歡淼淼呢？

陶淼還在看着他，眼神濕漉漉的，右手緊緊捏着他的一小片衣角，把自己更緊地送到他懷裏。

戚泊君一顆心像泡在了檸檬裏，酸軟得不像話，還泛着點疼。他雙手捧起陶淼的臉，抵着額頭，認真地把淼淼望着。

兩人呼吸相聞，視線裏只有彼此。陶淼從那雙漂亮的，被媒體評為最溫柔深情的眼睛裏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自己，脆弱的，不确定的。

他有點失神，思緒從無數句指指點點中脫離了。他聽見戚泊君溫柔的聲音：“一點也不。你最真誠，最善良，最勇敢，最可愛。”

一句比一句鄭重，飽含愛意，陶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戚泊君卻還沒有說完，他就像是個初次陷入愛河的悶頭青，要把最好的贊揚和偏愛給自己獨一無二的戀人。

在陶淼明顯害羞的神情中，戚泊君再次低聲道：“你的可愛，是全世界最高級的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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