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39、
這一切,都是沈嘯做下的惡果。
四人相顧無言。就在此時,那大魔掙脫束縛,趁衆人不備鑽進了沈嘯體內,意欲朝外逃去。
沈臨風神色一變:“不能讓他出去!”
“沈嘯”死而複生,怨恨地瞪着江眠,秦無咎,扭頭朝外遁去。卻不想恰好撞上趕來支援的衆仙門修士,被逼的不得不退回來。
白松一進來就看到沈臨風拿劍追砍老子,心下大驚,還以為他受了什麽刺激,定睛一瞧,才發現沈嘯狀态不對。
“臨風,這是怎麽回事?”
事态緊急,沈臨風也不隐瞞,快速交代了事情始末,把衆人都聽的呆住了。
“臨風自知此禍因我天道宗而起。”沈臨風懇切道:“還請諸位叔伯暫且放下成見,待事情結束,臨風定給諸位一個交代。”
來此的也并非是糊塗之人,都知道遠處那大魔危險至極,互相交換一個眼神,決定先合力解決這裏的事情再說。
遠處天際戰鬥又起,徐越大仇得報,又加之極速衰老,整個人全無生氣,低着頭對身周的一切全無反應。
江眠看着遠處各種術法映亮的天際,很想上前幫忙,又擔心添亂。
若讓他大魔逃出去,那真是泥牛入海,再想尋他就難了。而這等妖邪,留在人間必是禍患,若是不除,不知得禍害多少無辜性命。
秦無咎似是知他所想,縱身加入戰局,他同周圍的修真者不同,直接沖破阻礙,來到“沈嘯”跟前。
衆人大驚,這小子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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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卻見秦無咎擡手沖沈嘯一抓,硬生生将黑紅兩色扭動的氣體扯了出來,并在其身上飛快的下了一道符咒,讓他無法再附于人身。
至于沈嘯的屍體,則被秦無咎像扔垃圾一樣随手一抛。
進入淨淵支援的都是仙門大能,與沈嘯都有往來,雖知他行了惡事,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屍身墜地,其中一人擡手穩穩接住了他。
秦無咎并未管那人,落到江眠身邊,沖他輕擡下巴:“這叫關門打狗,去玩吧。”
這大魔要逃走還要附在沈嘯的屍體上,說明他不能直接離開淨淵,或許是仙人臨死前下的詛咒。
這東西如今不能附于人身,又沒有實體出不了淨淵,面對這麽多仙門中人,可不就是關起門被打的狗嗎。
江眠的目光無法自秦無咎身上移開,他如此強大,面對強大的妖邪也是不懼,仿若逗弄玩物般輕松。
小師叔曾是如此厲害的人物,而今卻修為全無,在楓洲的小院中整日昏沉,蒼白病弱。
他本該有更廣闊的天地,成為那個萬衆矚目的存在。
“小師叔,你……”江眠話音驟止,搖搖頭說:“不,沒什麽,我過去幫忙。”
或許秦無咎已不在意,會像說玩笑話一般說給他聽,可江眠在乎。他不希望自己給小師叔帶來痛苦,哪怕一絲一毫。
他想着等這裏的事情結束後,他們就回家去,他陪着小師叔安安穩穩的度過下半生。
秦無咎目送江眠加入戰局,之後也沒有再出手的意思。
之前一次的經歷他記得清楚,他一劍砍了這妖邪和沈嘯,沒做停留就離開了。時候他被整個仙門圍剿,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今日他正好看看仙門這些人的實力,若是連這般等級的妖邪都解決不了,也別提護佑蒼生了。
好在這些人沒讓人失望,各種法陣齊上,天道宗耗費數年加諸在淨淵上的封印盡數崩潰,淨淵展露出了原本的樣子。
妖邪被衆人圍堵,怒意勃發,厲嘯一聲,掙脫身上靈氣化為的鎖鏈,朝淨淵深處遁去。
他身死之後,尚且留有一縷殘魂,設咒在淨淵深處靈氣最充沛之地建了一處栖身之所。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藏身其中,這麽多年都不曾有人察覺。
只是他沒想到,他所設下的法陣在各種術法的轟炸之下已然崩毀。上神留下的靈氣對他來說不再是避風港,而是催命符。
他想逃已經來不及了。淵底的靈氣追上了他。
妖邪在精純靈氣的包裹下痛苦不堪,他咆哮掙紮,卻不能撼動那力量分毫,最後終于承受不出,“砰”一聲炸裂開來。
不祥的黑紅兩色氣息融于絢爛的華光之中,很快,自那光彩之下,飛出星星點點的亮光。
那些都是被妖邪吞噬的靈魂。
仙人留下的精純靈氣包裹住那些殘魂。
或許要經過漫長的時間才能完全修複,得以輪回,可到底是給活着的人留下了來日再相見的希望。
衆人都仰頭看着這瑰麗的奇景。
江眠落到秦無咎身邊,驚喜道:“小師叔你看!”
秦無咎同江眠一起擡頭,眼底閃過一抹錯愕。
倒是與前世發展不同,他們這一遭倒沒有白走。
徐越也看見了,他顫巍巍底向前邁出一步,兩縷光亮朝他飛來,圍着他轉了兩圈,最後落于他的掌心。
徐越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他嘶啞道:“苒苒,秋兒……”
兩縷光芒在徐越掌心稍作停留,很快随着漫天的星光一同飛遠,徐越追出去幾步,跪倒在地,捧着心口,大叫着妻兒的名字。
他們還有再相見的一天,雖然他可能已經等不到了。
可知曉他們還在,已經足夠了。
徐越顫巍巍地撿起掉落的長劍,正欲自戕被沈臨風攔了下來。
徐越維持着長劍被打落的姿勢,背着身沒有回頭。他沒有去撿那把劍,只站着,身形佝偻。
“徐長老,是我沈家負你。”沈臨風聲音裏亦是滿含痛苦和哽咽:“如今大仇已報,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我想他們也不希望你這樣。”
沈臨風身影漸漸走遠,留在原地的徐越頹然倒地,悲恸的哭聲響徹天地,那哭聲令人心頭發緊。
江眠在旁邊也跟着啪嗒啪嗒掉眼淚。
秦無咎本想帶着小師侄離開,一轉眼見此情景,倒是一愣。沒想到這孩子還是個愛哭的。
江眠也不想,奈何秦無咎越看他他越忍不住,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抓着秦無咎的袖子擋住臉默默落淚。
秦無咎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又打不得罵不得,還不能走。
片刻後他摸摸江眠的頭說:“沒事,哭吧,我在這裏。”
事情至此,塵埃落定。
淨淵之中精純的靈氣全部化為星光,保護那些散溢的魂靈。從此後,它只是一處普通的淵系,跟茫茫世間的萬千座山谷并無任何不同。
如此也好,如此強大的力量本就不該是人力所能掌控的。
淨淵的真相駭動整個仙門。
沈嘯的罪行昭告天下,一時間天道宗的門檻都要被踏爛了,衆人都需要一個交待。
不僅如此,天道宗本門弟子的情緒也需安撫,沈臨風忙的焦頭爛額,好在還有三名長老盡心輔助,否則他一個人很可能被壓垮。
江眠和秦無咎也沒閑着。
自淨淵歸來後,徐越體力不支,陷入昏迷,醒來後整個人都是放空狀态。
現在天道宗亂的很,每個人都很忙,好像也只有江眠,秦無咎兩個閑人。
江眠擔心徐越出事,守了他好幾天,好在徐越沒再起自殺的念頭。
又過一日,徐越一早起身收拾了行禮,拜托江眠,秦無咎送他下山。
徐越現在的身體顯然已不适合禦劍,江眠雇了馬車送他回陵水村。
江眠跟秦無咎擠在馬車外,給徐越留出安靜的空間。
這一路歸程山花爛漫,蟬鳴聲聲,四下裏俱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徐越偶爾會掀開簾子往外張望,卻依然沉默,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麽。
數日後,終于到達陵水村。
幾十年過去,徐越一家三口曾經居住的茅草屋早已破敗不堪,不能再住人。
江眠在村子裏尋了匠人重新修建。
其實并不需要江眠太過操心,在徐越下山之時,沈臨風就派了人暗中跟着。
到了地方後,采買材料的都是天道宗弟子在負責。
江眠無事可做,确保徐越不會有危險,便坐在林蔭下睡覺的秦無咎身旁,一面給他扇風一面監工。
徐越則顫巍巍地提了紙錢去妻兒的墳前祭拜。
當年他得知妻兒被害的真相後,決意複仇,離開後多年不曾回來過。相依的兩座荒墳上雜草遍布。
徐越跪倒在地,不顧髒污,親自拔除墳堆上的荒草,而後在墳前擺上祭品,點燃紙錢。
他在墳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工匠們的速度很快,沒用幾天,房屋就修建好了。
進入全新的房中,徐越小心的打開自己的包袱。此次下山,他帶的東西不多,除了換洗的衣物外,只有妻兒的靈牌。
傳言說,魂魄在轉世投胎之前都會回到他們曾魂牽夢繞的地方看一看,做個告別,徐越守在這裏,顯然是還想同妻兒再見上一面。
以他如今的狀況,或許今生都等不到了,但人總是要心懷希望,期待着奇跡出現的那一天。
安置好徐越,江眠跟秦無咎才返回天道宗。
他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