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合同
第2章 合同
沈緒之坐在沙發另一端，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他緩着眉目，架起長腿，氣場平和些許，并沒有剛剛進來時那麽的冷峭，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
他甚至和個沒事的人一樣，看了一眼卿臨，還示意他別管他。
但這麽個極致俊美的玩意坐在旁邊，真的很難讓人忽略。
卿臨收回目光。
也不知道沈緒之為什麽放着那麽多位子不坐，偏偏要坐這裏。
難道這是他的專屬沙發？進到這屋子寧願和別人擠一擠也非坐這張不可。
不過這與他無關。
還是速戰速決吧。
洪山月也沒管坐過來的沈緒之，而是專注地問卿臨：“卿臨，你為什麽要解約啊，不是都簽下來了嗎？”
這“解約”二字一冒出來，卿臨明顯感受到身旁的人動了下，這沙發彈回來又陷下去更多。
卿臨悄悄撇了眼沈緒之，也不知道他哪裏不舒服了，表情突然又不好了。
這沙發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然不知道他幹嘛非要坐這，但畢竟是兩個男人坐，中間隔着的距離就小。
體溫沒有布料的隔閡，靠得近，在冷氣很足的室內也覺得熾熱。
卿臨猶豫了一下，然後往旁邊挪了挪，把位子讓多了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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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緒之：“……”
卿臨調整了一下姿勢，開口道：“實在抱歉洪導，這次是我的問題，在簽字時沒有看清內容，導致簽錯了合同。”
“簽錯合同……”洪山月的重點不在簽錯，而是在居然還有別的合同。
難不成還有別的節目組在找他嗎，這就有點麻煩了，洪山月忍不住問道：“你還有其他合同要簽啊。”
他遇到過太多這樣的娛樂圈新人，太年輕，表面矜持，實際唯利是圖，更偏向利益豐厚的一邊。
洪山月怕別的綜藝給的太多，笑着陰陽一句：“你寧願簽別的合同也不願意簽我們的，是我們條款上面虧待你了嗎，還是他家的節目更高大上？”
“不是……”卿臨頓了頓，說，“另外一份是青年大學習主題團課。”
洪山月：“……”
這孩子，根正苗紅。
“洪導，還請允許我拒絕參加這檔節目，原因之前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卿臨說，“我沒有畢業，是名普通學生，最多算個學習博主，完全不了解娛樂綜藝，也沒有進娛樂圈的打算。”
卿臨話說得很是條理，語氣平和冷靜，淡得像沒有波瀾的風。
“B站的貢獻值不是我自己的成果，那三百萬的來源無從知曉。”卿臨，“我覺得，這個名額值得更好的UP主。”
氣氛在這一刻是有點沉默了，大家都看着這位氣态閑和的少年。
洪山月更是糾結。
當初B站選人是全平臺公開的，每天都有實時排名，鬼知道最後一天能全局颠覆。
可能是有人從中作祟，可能是統計操作的失誤，但消息一流出去，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洪山月本以為是哪個想進娛樂圈想瘋了的蠢蛋自己砸的錢，資本這一套在這個圈子裏很常見。
可當他拿到卿臨資料時，也是有點驚訝。
很幹淨甚至是很優秀的履歷，C9在讀，成績優異，但和B站娛樂圈沒有半毛錢關系，就是純純一個大素人。
當然，家境好像也不太好，一定拿不出三百萬。
但這反而勾起了洪山月的興趣，所以他才願意花這麽久的時間，一次又一次來邀請這位被“資本”看中的孩子。
昨天莫名簽了合同，還以為是開竅了，可居然是個烏龍。
有點難搞啊。
“可你已經簽下這份合同了。”
忽然，寂靜的屋裏冒出了沈緒之低而沉的聲音。
男人慵懶地靠在軟墊上，額發自然下垂，眉深鼻高，側顏被淩厲的下颌線勾勒出好看的棱角。
全場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沈緒之早已習慣似的，不溫不淡地說：“簽下合同，合同就生效了，你有履行合同的義務。”
卿臨是沒想到這尊大佛會開口說話。
洪山月一聽，連忙搭腔：“是啊卿臨，你已經簽了合同了，按照道理，你已經進我們節目組了。”
“但是洪導，我這是誤簽……”卿臨還沒說完，旁邊的人就打斷道。
“法律上并沒有說誤簽合同會導致合同失效。”沈緒之深邃的眸子看向一旁的卿臨，安閑沉穩，“我們既沒有欺詐、脅迫你簽訂合同，合同本身也沒有違反法律和損害公衆利益，所以，這個合同是合法有效的。”
卿臨覺得這大明星有點多管閑事了。
但沒辦法，他需要解釋清楚，于是微只好微側過身，轉到沈緒之的面前。
沙發本來就窄，這一下動，卿臨的膝蓋蹭過沈緒之的大腿，刮出一份難言的燥熱。
卿臨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沈緒之，好像娛樂圈裏多叫的是“老師”，但初次見面，還是嚴謹一點吧。
他抿了抿唇，眨了下那琥珀般的眼睛，輕開口道：“沈先生……”
沈緒之愣住。
卿臨正色：“沈先生，我沒有說這個合同無效。但誤簽合同違反真實意願，是可以找另一方協商調整合同，或者以重大誤解為由，請求撤銷合同的。”
“啊……”沈緒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卿臨表情認真嚴肅，但面相依舊溫和，白淨乖巧，使人的目光不自覺地就停在了紅潤的雙唇上。
“緒之？”洪山月看沈緒之呆了好半天，以為他被這孩子唬住了。
“但我們這邊是正規大公司，如果要撤銷合同，是要請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機構走流程予以撤銷的。”洪山月說，“這一弄，起碼兩三個月，這個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我們擔待不起啊。”
沈緒之終于緩過神來，他又咳了一下，恢複了一貫的淡然清冷，才慢慢地“嗯”了一聲。
骨骼感冷硬的手腕微轉，沈緒之說：“所以現在的解決方法，一是走法律流程撤銷合同，但你要擔期間節目組的經濟損失；二是按照合同違約處理，你支付違約金。”
說完他擡起眸，掃過一片便有移開眼，看不清眼底緩緩流過的情緒：“違約金要賠三倍，你承擔得起嗎？”
卿臨不自覺搓了搓手。
其實沈緒之說的沒錯，他沒有這個錢去付經濟損失，更沒有錢去賠三倍違約金。
甚至，他現在需要錢，特別特別需要錢，一大筆錢。
卿臨低下頭，有點恹恹的，帶着他整個人都楚楚可憐。
洪山月以為沈緒之威脅上卿臨了，連忙擺手說“沒必要”：“其實來參加也挺好的嘛，不用賠錢，節目組還會給你通告費。”
通告費？
卿臨擡頭，就看見洪山月伸出一根手指，說：“有這個數。”
一百萬。
卿臨的神情略微變化。
合同事情處理得的确不順利，可這個通告費，确實有點誘人。
雖然或許不及頂流明星的零頭，但也是不小的一筆金額了。
而且再折騰下去，他作為普通人，肯定是在不利的一方，他不想再麻煩了，加上他又缺錢。
如果參加節目能拿到通告費，确實可以緩解一下目前處境。
可他又真的不想上綜藝，但合同扯上了法律和義務。
啊，怎麽辦。
現在只能認命嘛。
但在認命的同時，卿臨還是不太甘心地擡頭嘟囔了句：“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嘛……”
他本來就長得乖，即使清清冷冷，但聲音語調帶着南方人的嗔軟，這麽個角度一看，真的很像在撒嬌。
沈緒之本來還默默地看着旁邊的人，結果聽了這麽句話，連忙轉過頭捂住了半張臉。
洪山月攤開雙手，搖了搖頭。
“好的，我知道了。”卿臨斟酌後，說，“我會參加節目的。”
“真的嘛，那太好了！”洪山月真的樂了，“你不用太緊張，這綜藝還是蠻輕松的，就旅旅游，談談戀愛。”
洪山月突然一拍掌，指着和卿臨同坐沙發的沈緒之，對他說：“喏，這個帥哥也參加這戀綜，你應該認識他吧，沈緒之，當紅歌手！你們可以提前交流交流。”
兩人相視一看，又迅速移開眼。
可以看出卿臨并不太想交流。
“綜藝的流程和安排，麻煩洪導之後再發給我吧，我今天還要回校。”卿臨站起身來說，“我就先回去了。”
“嗯沒問題。”洪山月點點頭，又對沈緒之說，“緒之啊，你先等等，我出去拿一下東西，馬上回來。”
他又低頭小聲對他說：“今天可真謝謝你，晚點請你吃飯哈。”
沈緒之點了點頭。
很快，卿臨走了。
會客間的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走光，只剩下了沈緒之和坐在後面發懵的經紀人。
王展今天簡直見了鬼，他是第一次見這哥主動坐到一個陌生人旁邊，還哔哩吧啦說了這麽多話。
這是抽什麽風。
王展從後面走了上來，把等會要和洪山月讨論的文件遞給沈緒之：“緒哥，是這份對吧。”
而沈緒之目光還遺留在會客間的門前，答非所問道：“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麽？”王展又懵了。
他反應了一下，小心地問，“是……卿臨嘛。”
沈緒之“嗯”了下。
王展是發現了不對，但也沒想到緒哥對那孩子意見這麽大。
可想好好學習也不是什麽錯，他剛想勸，就聽見沈緒之頂着一張冷臉，說：“我剛剛是不是太兇了。”
王展：“？”
沈緒之扭過頭，思索着極其認真地問：“我表情是不是沒做好？算不算帥？能給他留下好印象嗎？”
王展：“……”
等會，什麽情況。
“怎麽辦。”沈緒之又靠回到沙發，回想到剛剛和卿臨的接觸和對話，他耳朵微紅，捂着嘴斂着眉，躊躇片刻後忍不住說了句，
“真的太可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