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與妻書
第82章 與妻書
卿臨挪動到一個稍微舒服點的位置, 恢複到了平常閑淡的表情:“先把紙片給我。”
沈緒之衣領散亂,支起上半身,對坐在他腿上的人說:“要不先幫我把衣服拉好?”
卿臨這才有些不好意思, 偏眼看了一下那拉緊的肌肉線條,又迅速垂下眼, 随手給他拉了回去。
密室整體的氣溫都比較涼,冷氣開得很大,所以直接貼貼也變不會覺得熱。
沈緒之腹部力量很強,薄肌輕松一帶,整個人就坐了起來。
本來還算老實坐着的卿臨被帶得身體一滑,人往後坐去,屁股抵到了沈緒之的胯間。
卿臨只覺得這感覺怎麽這麽熟悉。
猛地一下, 腦海裏閃過白光,一陣滾燙瞬間冒了上來,燒紅了他的耳。
沈緒之發覺了他的異樣, 再直起了腰,環上他一把把人帶了起來。
卿臨站穩身子,撇了一眼不該撇的地方,故作無事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沈緒之深呼吸。
這要是不是錄節目, 他估計得能卿臨逗得紅透全身。
“哎,你倆在這裏啊。”
外面那三個人争論完了,打開小密室的門看到裏面的沈緒之和卿臨。
陳向朝說:“我們剛剛又好好看了一遍那個《招魂秘咒》,發現了一個鬼的線索,說鬼身帶紅。不過我想還是先把這個密室出去再說吧。”
卿臨把之前發現的東西告訴大家:“我覺得新的任務在這個房間,你看這邊的這一堵牆, 剛剛好有五個口,這麽設計一定是用處的。”
陳向朝:“其實我還有一個疑惑, 為什麽我們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小瑩啊。按照道理來說,魂也招了,連七郎都出來了,小瑩不應該不出來啊。”
這時,屋內燈開始閃爍。
“又怎麽了又怎麽了。”陳向朝吓得直接吓得想出這個屋子,而門卻被關得死死的了。
“嗷——!”
瞬間,從天花板上降下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扭曲着身形,嘴裏喊叫着向大家沖來。
蘇明軒在正前方,被女鬼打擊的正正好,吓得喊道:“啊啊啊啊啊!”
“小瑩!她是小瑩!”鄭琴說。
“小瑩?她居然是厲鬼!”陳向朝說,“怎麽會是厲鬼,七郎不都是淨鬼嗎?”
“怨氣所致吧。”沈緒之說,“快點躲到那五個洞裏去!”
小瑩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npc演的盡心盡職,搖擺着身子沖過來,眼看就要抓到蘇明軒。
蘇明軒一轉,扭頭就往那個洞裏走,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
面色慘白的小瑩沖過來猛烈地拍他的門,其餘四個人也趕緊躲進了洞裏,把門關上。
外面的暴動稍微暫停了一會兒,等大家再去推門時,卻發現打不開了。
“搞什麽鬼,這又在幹什麽?”
“我們好像被困在這個洞裏面了。”
大家試着又推了推,确确實實是被鎖了。
這個洞是牆鑿進去的,外面的形狀有點像人形,說點不好聽的,有點像人盅。
裏面不是全黑,能微微看見一些亮光,仔細看了看那個合上的蓋子似的面,上面好像有個棋盤一樣的圖案。
鄭琴說:“大家都出的去嗎?”
“不行,打不開。”陳向朝說。
“我面前有個9×9的方格,上面好像還有些數字。”沈緒之借着昏暗燈看了看,“這個好像是……數獨?”
“啊,是數獨!我這裏有一個格子上還畫了一個圈。”蘇明軒說。
卿臨:“能說一下是幾行幾列嗎?”
“三行五列。”蘇明軒回答。
“我也有,我是五行九列。”
“我這邊六行四列!”
“七行八列。”
卿臨那邊安靜了一下,随後說:“85971。”
“咔噠——”
牆面的門打開了。
蘇明軒茫然地走出房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門怎麽就莫名其妙打開了?
鄭琴:“發生了什麽?”
“剛剛學霸說了個數,然後門就開了……”蘇明軒說,“我去!學霸,你不會剛剛把那個數獨給解了吧!”
“你是心算的嗎,好強啊!”陳向朝滿臉佩服,“就這麽幾分鐘就做好了,太厲害了。”
“就是啊,要是學霸你是鬼友的話,我們還怎麽玩。”
蘇明軒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就見着大家沉默了。
空氣寂靜,他突然發覺不對勁。
蘇明軒看向卿臨,咽了口口水,說:“學霸,你該不會……”
卿臨沒有什麽心虛的模樣,一臉平靜地看着大家,然後笑了一下。
“鬼身帶紅。”
蘇明軒燈的眼睛停在了卿臨的唇上,顏色比之前深了好多,唇瓣旁還有些沒幹淨的口紅印子。
陳向朝有點頭疼:“等等等等,大家搜一下身。”
“我要搜阿之。”蘇明軒為了防止戀愛腦的包庇,點名要搜沈緒之,省得他和卿臨互搜時隐瞞。
沈緒之張開雙臂,蘇明軒給他搜得極為徹底。
雖然沒搜出什麽東西。
這時,蘇明軒看見沈緒之脖子下方的衣服顏色有點不對,于是順手扒拉了一下。
就見扒開的地方是個清晰的口紅印,混亂暧昧。
蘇明軒一個急眼,以為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急忙給他拉了回去。
可仔細一想,他又覺得不對。
阿之和學霸現在這個關系,已經密到可以留吻痕了嗎?
還這麽新。
蘇明軒指着沈緒之:“你那什麽情況。”
沈緒之低頭看了眼鎖骨的位子,撒謊不打草稿:“被貓咬的。”
蘇明軒:“……”
你看誰會信。
接着他又想起了卿臨的嘴巴,這才想明白:“好啊,你倆狼狽為奸!”
卿臨早就知道這個鬼的朋友的身份會暴露,所以也沒有隐瞞,和沈緒之對視一眼,笑着承認。
“你們居然是鬼的朋友!”陳向朝說,“不是緒之,你之前不是堅定的要找鬼的朋友嗎?”
“嗯。”沈緒之說,“可惜現在雇主變了。”
三個人齊齊望向卿臨。
卿臨面相溫和,一雙清透的眼睛沒含任何雜質,完全不像會騙人的樣,誰也想不到他居然是鬼的朋友。
哪是鬼啊,分明是妖精!
“叮——”上空響起一陣鈴聲。
随後,地板突然開始移動,所以的東西都開後退。
那有洞的牆被拉開,就見裏面有着五個面對着面放着類似于電話亭一樣的箱子房,前面打了個可以伸出頭的洞。
在那旁邊站着幾位帶着骷髅鬼面具的魂,陰森森地冒着鬼火。
而五個箱子屋的中間正放着一張桌子,上面是紅藍火焰的兩種蠟燭。
蘇明軒:“我們是要進去嗎?”
五人走進裏面的密室,那幾個魂僵硬地拉起他們,把他們關進小房間。
卿臨坐到了這個閣子的位子上,接着外面幽幽的燭光,他看見牆壁上寫着的字。
【鬼吹燈】
【一鬼一人,紅為人,藍為鬼,輪流點燭,包圍可滅對方燭火,直至版面燭火全為一色
若獲勝利,即放離去
與鬼交易,一言為定】
“我怎麽看不懂這個啊。”鄭琴說。
卿臨:“簡單來說就是圍棋。”
原本沒有抓到鬼的話,這一局看點應該是反水,但現在大家明牌了,就直接開始正面對決。
“一鬼一人,但只有兩個鬼的話,意思是我們可以多走一步嗎?”鄭琴。
蘇明軒說:“我們能多走一步的話,那不是必勝了嘛。”
陳向朝:“我也覺得贏得幾率挺大的,來來來放狠話。”
鄭琴:“就,不可能輸好吧。”
陳向朝:“清華浙大都要是我們的手下敗将!”
蘇明軒:“這都算開挂了,直接父子局,多走一步還能輸,那我們就是豬!”
大家氣勢勃勃,卿臨和沈緒之倒是沒多說什麽,下了第一步棋。
十五分鐘後。
鄭琴:“……”
陳向朝:“……”
蘇明軒:“……”
看着桌面上全是藍色的火燭,活人三人組陷入了死一半的沉默。
卿臨吹滅了最後一個紅燭,對其他人說:“父子局?”
沈緒之:“輸的話是豬?”
“清華是手下敗将?”
三人:“…………”
臉丢大了!
“啊啊啊啊救命啊,我已經能想到播出時候的熱搜是什麽了,太丢人了。”蘇明軒,“節目組能不能行行好,幫我們把放狠話的片段減掉啊,給孩子留個尊嚴!”
卿臨也沒想到能贏的這麽快,因為這其實也有風險,未知性太大,可沈緒之每一步棋都走在了他想的位子,所以這次勝利異常順利。
一陣風刮過,場上的所有燈光都熄滅,密室一片黑,只有卿臨和沈緒之的位子亮起了燈。
沈緒之推開門,和卿臨說:“門開了。”
“喂,你們就這麽走了?”蘇明軒趴在窗口往外看。
鄭琴:“所以我們是出不去了嗎?”
“居然還能沒逃出去!這是什麽隐藏款結局!”
沈緒之和卿臨在大家的哀嚎下和大家說了“再見”,一起走出了密室。
出去後便是一條長廊,最前面冒着黃光,再往前就是通往出口的通道。
這是第一次在密室裏出現了反方陣營獲勝,觸發了完全不一樣的結局。
鬼的朋友獲得勝利,保住了古柒山莊七郎夫妻的秘密。
長廊的盡頭,燈光下,身穿嫁衣的新娘小瑩戴着面具,在一把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坐着。
厲鬼用面具遮蓋了獠牙,她像是在目送他們的離去,感謝他們藏住這裏的淨鬼,以及保護了她和七郎的孩子。
卿臨走到小瑩的面前,說:“厲鬼是因怨氣所化是吧。”
他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小瑩的腿上。
沈緒之:“這是什麽?”
卿臨直起腰,淡淡地說:“這是成為鬼的七郎的信。”
【與妻書】
【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我提筆之時,遠處響起一聲震雷,如敵人徹夜的槍響。
今非盛世,戰火四起,人們祈願地和平尚未到來,M世紀的現在仍被稱為亂世。我們學思派一向主張仁厚待人、心系天下,希望能為智國的建設添一份心頭熱血。然有小人叛道,叛國通敵,機密洩露,使我國在決策上産生了巨大的失誤,戰亂再起,百姓深陷水火,苦不堪言。
上書起義已頻不可數,時報載文業已刊發,然因針砭時弊,刺敵軟肋,我多次遭到叛變政黨的緝拿,酷刑加身,苦獄難言。
刀山劍樹在前,我私心問罪,此生所犯之過,只瞞你數載一條爾。
讓你平添傷心,是我罪業。
一如思念,悠悠漸漸,陰陽兩隔,情深意切。
那日你問我喜歡你什麽,我并未說出口,你便怪我對此不上心。
如今想想,你的溫柔、你的堅定、你的真誠、你的知世故而不世故,每一樣都使我思慕篤然,獄中一念,如窺長月。
其實我愛你不需要理由,因我此生最幸的是與你相遇,娶你在側,白頭偕老,鴻案相莊。
但我知道,我所選的這條路沒有盡頭,此一生只身獨行,如吞雪自焚,捧月摘身。
我請求你的原諒,也請求你放下恩怨。天下一日不得太平,你我小家便永遠無法歡聚一堂。
身後天下,泱泱華夏,有無數像我們一樣的小家。我願當這個出頭鳥,為億萬兒女開得和平的第一聲鳴叫。
願鬼怪保佑你我,陽間重逢。
願下輩子再做佳人,與卿盛世共賞。】
書信字字真心,得知時間真相的最後,竟是心潮澎湃,思緒萬千。
樓道昏暗,鬼新娘不語,嬰啼聲不再,直至最後,一滴淚水劃過,從面具最下方滴落。
“希望小瑩能理解七郎,消除怨氣,成為淨鬼。”卿臨垂着眼,沉默許久,說,“好可惜,他們本該很幸福。”
眼前燈光幽暗流轉,卿臨晦暗無光的臉上籠着一層淡淡的寒霜,神色似乎沉重,難言的複雜。
“卿臨。”沈緒之摸了摸卿臨的頭,指腹溫柔地揉了揉他的眼尾。
“七郎用生命換得家國和平、再無戰争,換來了一個學術自由、阖家團圓的年代。他們的孩子很健康得活着,而他和小瑩都成了鬼,在天地的另一方,也便可以長長久久。”
“雖然不是最好的結局,但塵埃落定,都不可惜。”
卿臨靜靜地聽着沈緒之的話,舒展眉目,酸澀着喉嚨,輕輕嗯了一聲。
等再看過去,小瑩已經消失不見,只見得遠處的白光,和兩只交相飛舞的銀白蝴蝶。
沈緒之為他打開了大門,外界橘紅的夕陽帶着暖光,暈在身旁勾出一圈柔和而美麗的金黃。
卿臨望了過去。
又是那種強烈的熟悉感,像是很久很久,無論多少次看見。
卿臨注視許久,腦袋裏忽然出現了那麽一個瞬間。
他愣在原地,讓那氤氲人的視線的暖橘滲滿自己的眼。
那糾纏着的熟悉,終究是在慢慢複蘇的記憶裏找到了答案。
原來是這樣。
他們的相遇,不只是高中天臺上頂着風聽歌寥寥無言,不只是運動會錯過對視,卻将愛意察覺。
而是更早之前。
夏季瘋長的枝桠和纏廊的藤,布下的與雲層擁抱的透亮的光。
中學繪畫比賽是內定的結果,卿臨的畫被擺在最後,沒放主題甚至沒寫姓名,直至結束也沒得到幾個推薦作品的紅花。
可他見得,在展覽結束後,一個背着吉他的少年在他畫前站了很久很久。
是個颀長的身影,和光線一起的構圖很好看,卿臨不自覺得就拿起了筆,描摹下了這個背影。
那個男生看了很久後,像是拿出了什麽東西,随後貼在紅花推薦的框上。
在他走之後,卿臨走上前看了一眼。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心髒跳動的劇烈。
紅花推薦框上,男生貼上了一個便利貼,上面是學着主辦方紅花樣子畫的一個模樣很奇怪的推薦花。
那畫法稚嫩得很,一看就是沒學過畫畫,臨摹都臨摹得那麽寒碜。
柔細的煦風經過少年的身邊,萬頃綠波在光暈下搖曳。
卿臨有些後悔那時為什麽沒有追上去說聲謝謝,沒有留下那張便利貼,或者送出那張背影的速寫。
他那時候就在想了。
什麽時候能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