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神祭（十二）

24   海神祭（十二）

◎夢中提示：情人蠱。◎

“父親接回小師妹時并未透露小師妹的身世。”

江飛雪緩緩搖頭，她會錯了意道：“你若是要向小師妹求結道侶，通過父親那關即可。”

江飛雪記得那日大雪紛飛，她剛從朝聞道道場習劍歸來，父親便用聯絡符召她過去。

皚皚白雪間，父親身旁立着一個唇紅齒白、模樣俏麗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流雲似的鲛紗，黑黢黢的眼珠子好奇地望着她，并不怕生。

往後無論江飛雪去哪，身後都跟着一條小尾巴，直到謝含翊到來的那年，小尾巴換了個跟着的人。

“關于小師妹是碧海門門主私生女的傳言，不必多慮。”

江飛雪好心補充：“碧海門每年都會送東西來，但其弟子并未透露是出自哪位之手。雖然父親并不願提起往事，小師妹也甚少提及，但小師妹到底與我親近，曾告訴過我，她并非碧海門門主所生。”

“謝師弟你若是與小師妹兩情相悅，去請示父親便是，若是要通知碧海門那邊的親眷，父親會同你說的。”

謝含翊斂眸：“多謝師姐告知。”

江飛雪轉頭挑起另一個話題：“那把容笙魂魄附身的琴在小師妹手中，蘇岚恐怕會再找上門來。”

“神器蒼梧琴？”謝含翊敏銳道，能附魂的木在這世間恐怕只有蒼梧木了。

不過，世上最後一顆蒼梧樹早就在天水一族滅族之時自焚，随着它的焚毀，世上的每一份蒼梧木都金貴不已。

如今竟能在小小的梨花鎮出現兩把神器，恐怕才平靜數年的天又要變了。

謝含翊心中自有思量，他并未告知江飛雪，在他的手中還有另一個神器——定海珠。

“不錯，正是蒼梧琴，不過此琴已認主小師妹，尚不清楚解契的方法，為了小師妹的安危，還望師弟保密。”

江飛雪憂心道，似乎并不為江辭冰獲得神器而高興。

本來這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若是被旁人知曉了，只會惹來殺身之禍，而照小師妹低調的性子，小師妹是沒有什麽稱霸世間的野心的。

蒼梧琴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個香饽饽，但對小師妹來說，神器就只是個累贅而已。

“師姐放心。”謝含翊點頭應下。

*

江辭冰回到房間疲累得來不及洗漱，觸及床榻倒頭就陷入了昏睡。

深沉婉轉的琴聲中，她渾渾沌沌來到一處人人遮住身形面龐的晦暗街道。

來來往往的有修士、有遮不住妖身的妖，各種買賣琳琅，江辭冰心中浮現一個詞：黑市。

朦胧暧昧的燈光下，她也隐藏在厚厚的黑紗中，避開人流，在不真切的感知下，身體仿佛有自我意識般帶着她拐過七八間小作坊，繞過三四家瓦舍，她警惕地左右看下，閃身進入一間年久失修的小破門中。

圃一進入，才知道原來外間的破舊矮小不過全是障眼法，裏間燈火輝煌，一間間彩色琉璃屏風将不同的攤位間隔開來。

“她”應當是第一次來，黑紗籠罩的黑袍下雙手緊張地交握在一起，四下張望一番才确定方向。

“江辭冰”來到一個皮膚皲裂的老妪身前，刻意壓低聲音極力冷漠簡短道：“我要讓兩個人無可救藥地相愛。”

“情人蠱。”老妪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聽過各種各樣的要求，聽了她的話，頭也不擡地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黑檀盒子。

“情人相鎖，三月同穴。母蠱替子蠱承受任何傷害，子蠱感受母蠱強烈的情感。”

老妪嘶啞的聲音如剮蹭光滑琉璃般，不僅刺耳得讓人一刻也不願意多待，更是宛若有魔力般蠱惑催促人盡早完成交易。

“她”将一樣東西抛進老妪懷中：“給我。”

只聽得老妪再次開口：“這對蠱可是吞噬了蠱王的力量，若是小友願意用身上的斷月剪換，我再送你一只起死回生的鳳凰蠱。”

“她”的心跳砰然如鼓，似乎在思索老妪怎麽會知道她身上有神器斷月剪？

“江辭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地蹲下身來，從懷中露出金銀雙色陰陽剪的一角：“成交。”

在老妪伸出手的時候，“她”的護身靈氣将老妪的手擊回，“她”道：“先将蠱給我。”

老妪的目光黏在小巧的剪刀上，生怕江辭冰反悔，連忙麻利地将裝了情人蠱和鳳凰蠱的兩個盒子交給她。

“江辭冰”查驗過後，将兩個盒子收入腰間儲物袋，沒有絲毫遮掩地就這樣當衆把斷月剪掏出來。

她滿意地看到周圍的目光集中于此，迅速抛給老妪後，急速後退，消失在黑市中。

江辭冰眼前最後的影像則是衆人渾身閃着貪婪充斥欲望的光芒沖向老妪所在的方向。

敲鑼放炮聲沸天震地。

江辭冰迷迷瞪瞪從嘈雜聲中清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瞥了眼天色，才拂曉時分，她細細分辨了一番，是喜氣洋洋的囍樂。

可惡，誰家接親是天不亮就來的？

昨日睡得太晚，她眼睛酸澀非常，她閉上眼睛不願就此起床，只是用枕頭捂着耳朵翻來覆去，卻發現那聲音非要往她耳朵裏鑽，越發睡不着了。

江辭冰發出心煩的哼哼聲。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她房門外傳來江飛雪的敲門聲：“小師妹，你起了嗎？”

“大師姐，你進來吧。”

江辭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胡亂套好衣服，坐到梳妝鏡前。

少女眼睛紅腫，嘴角破了的皮幹巴起來，頭發亂糟糟的，眉心比平日多了一道碧青豎痕。

“哎，”她嘆了口氣，從鏡中見到江飛雪靠近的身影，親昵抱怨道：“大師姐外面好吵哦，發生什麽事情了？”

“是海神祭接親。”江飛雪的神色并不好，她持劍立在一旁看着她梳理頭發。

“接親？”江辭冰徹底清醒過來，那日那人不是已經當着她的面廢除了海神祭祭祀活人新娘的規矩嗎，難不成他又反悔了？

“那小茹……”江辭冰手中動作停下。

“不是她，”江飛雪搖搖頭，說出了令她震驚的答案：“是你，小師妹。”

“我？”江辭冰心累，她不是跟“海神”解釋過她并不是他的白月光嗎，怎麽還是轉頭就鬧出這種事情來。

不過，既然他和蘇岚是一夥的，豈不是可以順藤摸瓜，提前将蘇岚這個“畫皮”副本的反派幹掉，也許還能就此一點點地改變主角團最後的結局，或許大家最後都不用死。

江辭冰眼中亮起奇異的光，她提議道：“大師姐，我去參加海神祭。”

“不行，太危險了。”江飛雪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根本考慮。

江辭冰拉着江飛雪的手，動之以情道：“可是，若是錯過這次機會，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出蘇岚，總不能讓她繼續留在梨花鎮為禍一方吧。”

“大師姐，你忍心讓其他無辜的姑娘喪命嗎？”江辭冰道，“我們遲早是要回長風派的，一旦我們走了，蘇岚就沒了顧忌，說不定還會變本加厲。”

江飛雪眸光微動，但還是堅持道：“不行，你不能去，要去也是我去。”

江辭冰轉念一想，大師姐有主角光環，又是真正的白月光，确實比她更合适，而且，若是再讓謝含翊在其中英雄救美一番，豈不事半功倍。

江辭冰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江飛雪已經拍板定下主意，早就捏訣化作她的模樣。

只是……原來她的臉還能是如此冷豔的模樣。

“小師妹，你留在房中，我知會謝師弟過來照顧你，待我擒住蘇岚，再來找你們會合。”江飛雪手中黃符燃盡，已向謝含翊說明了情況。

江飛雪雷厲風行，擡手布下結界，又從儲物袋中拿出食物放到桌上：“待在房間裏不要出來。若是餓了，就委屈着先吃點心墊墊肚子。”

眨眼間，江辭冰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只好點點頭，不去當拖油瓶。

*

黃符燃盡，謝含翊知曉了她們的動向。

他站立在海水中，如瀑長發貼合脊背，耳側如折扇撐開的淺藍色透明物收攏并入兩鬓墨發消失不見。

眼睫輕顫，須臾間，謝含翊已到了雲萊客棧的房中，他僅僅身着白色裏衣，再慢條斯理地取下衣物，于鏡前，動作唯美優雅地穿戴好藏青色箭袖長袍和玉冠流蘇。

他目光落在桌腳閃亮處，靜默無聲地行至桌旁，俯身撚起一顆小珠子。

“留影珠？”

此處怎會有留影珠，還是開啓了錄影訣的。

莫非是季嘉等人想要窺伺拿捏他的把柄放置的？

謝含翊就要碾碎它，卻鬼使神差地捏了放影訣。

昨夜他中了迷魂散後的情态一一展現在他眼前，包括他那些幼稚的向江辭冰求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行為，還有最後定格的偷親畫面。

他周身的靈力澎湃波動，不再猶疑，留影珠碎成了光粉，從他白玉般的指節飄落，在空中消散成飛塵。

謝含翊重新從懷中拿出一顆珍珠大小的珠子。

赫然是神器定海珠。

傳聞定海珠掌控在鲛族手中，多年前鲛族覆滅，定海珠不知所蹤。

如今，使用它的那只魅妖違背了當初的誓言，他代阿辛重新拿回鲛族的寶物。

謝含翊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又将它收起來，還不是時候。

現下，他還有賬要去與江辭冰算。

作者有話說：

推一章劇情~

下一章在定海珠的加持下，謝三歲就要認出女主就是白月光啦！求收藏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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