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由于整間暗室都很昏暗, 在雲然的視角裏,只能看模糊間看見江越站在長桌旁邊,低頭背對着她。

男人身形颀長, 穿着黑色的夾克,清瘦的背影融于屋內微弱的紅光裏。

瓷碗破碎的聲音,也是從他站着那個方向發出來。

江越此刻左手撐在桌面, 後背微微弓着, 細看似是有些起伏。

“沒事吧?”

雲然聞聲瞬間回了神, 立馬轉身, 眉心微蹙着往江越身後走過去。

沒等她走到長桌附近,就聽眼前那人語氣有些急促道:“沒事, 你先別過來這邊,地上有瓷片。”

黑暗之中,江越正對着牆角,骨節分明的手指死死按在桌子邊緣, 因為太過用力,指節處都泛着白。

因為呼吸頻率過快,他額角也滲出層薄汗, 男人背對着女孩, 努力壓制着自己心裏正在無限放大的躁郁和煩悶。

而他垂落在身體右側的手心裏,正抓着一小塊邊緣鋒利的碎瓷片, 他仿佛是沒有痛感似的,用力握緊了那塊瓷片,指尖不受控制的顫動着。

手掌被瓷片劃破,刺痛的感覺和焦躁的心緒相抵, 像是只有這樣,才能把胸口的焦躁宣洩出一點。

猩紅的血絲順着江越的掌心, 溢出指縫,滴滴答答落到暗室的地面上,又很快消失于幽暗的環境裏,不易察覺。

男人膚色本就蒼白,此刻臉色顯得更差。

他眼底閃過一絲懊惱,那種在身體內如同抽絲剝繭一般難以忍受的症狀,自從雲然回來之後,就很少再出現。

為數不多的幾次,他還可以靠藥物壓制,不讓女孩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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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複發前,江越原本想把碗拿起來看看底部有沒有印着什麽線索文字。

結果手卻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恍惚間卸了力沒抓穩,瓷碗便直接摔成碎片。

他也沒有随身帶着藥的習慣,現下只能強忍過去。

——

雲然還站在江越身後不到兩米的地方,在他出聲阻攔的時候,女孩就下意識停下了步子。

“我這鞋底這麽厚,怕什麽。”

只是因為距離變近,她已經能勉強看清男人的動作,順着光線,自然也注意到他抓着桌面邊緣的手和寬闊的肩膀,正在不太明顯的顫抖着。

見江越現在狀态很不對勁,她哪裏還管這人的阻攔,沉下神色徑直大步跨到他身旁。

嗅到微弱的血腥味,雲然神情變得更加凝重,直接抓起男人右手的腕骨處舉起來看。

她動作很快,沒給江越閃躲的機會。

他躲避不及,又怕用力會傷到女孩,一時間竟動也不敢動。

雲然一抓起男人的右手,就沾染上了有些粘膩的觸感,她沉着臉把江越帶到光線最充足的地方。

短時間也出不去,江越索性放棄了掙紮,只是僵硬地偏過頭去,不想被雲然看到他現在這副表情。

女孩凝神看過去,果然見到鮮血已經順着他的指縫流了下來。

見這人都這樣了還沒松開拳頭,依舊攥着那塊瓷片。

雲然語氣惱怒:“還抓着幹嘛?等着拿回去收藏啊?”

江越微抿着薄唇,沒有出聲。

男人沉默着從外套口袋裏單手拆開小包的紙巾,抽出來張幹淨的面紙。

他用左手輕握住女孩的手腕,又湊近了些,用紙巾擦了擦那處白皙皮膚上沾到的血漬。

江越嗓音有些沙啞道:“你先放開,不然我一松開手血就滴到你手上了。”

見他動作還慢慢悠悠的,好像血流成河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雲然是又急又擔心,語氣也有些不耐道:“你還有這閑心管我,快點把手裏攥着那東西扔了。”

她搶過紙巾,頗為強勢地把男人手掌掰開,擰着眉把那塊沾滿了血的白色瓷片包起來拿走。

暗室裏沒有垃圾桶,她順勢把那團包着碎瓷片的紙巾放口袋裏,打算等會帶出去扔掉。

随後,雲然擡眸看着面前這人問道:“你身上還有紙巾嗎?”

江越垂眸去拿:“有,還有半包。”

須臾,雲然用紙巾簡單擦幹淨了他傷口附近的血跡,又把兩張紙合二為一,壓在傷口上。

“我怎麽感覺跟你的随身醫務人員一樣,次次都能有血光之災,看來以後出門得随身帶點酒精紗布了。”

江越神色愣了愣,低啞着聲音道:“上次,已經是很久之前了。”

雲然手上動作沒停,低着頭下意識反駁:“哪有很久,不就是———。”

話說到一半,她嘴邊急剎住車,才堪堪想起來對自己來說只是隔了幾天,在江越眼裏那就是隔了好多年。

“那确實是很久了。”

說罷她左右環顧,這裏工具簡陋,更沒有藥箱之類的東西,身邊也沒有東西固定住紙巾。

雲然想了想便随手把頭發上的發繩抽下來,捆在男人手掌上,剛好能固定住紙巾不移位掉下來。

女孩動作麻利,談不上溫柔,全程江越都選擇緘默,任她擺弄。

處理完江越那血跡模糊的手,她才擡起眼眸,剛好和男人的視線相撞。

女孩白淨的臉映入眼底,江越眸光微怔,片刻後又垂下眼睑,躲開她帶着疑問的眼神。

不打算給他拖延的機會,雲然直接開口:“剛才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聲音沉悶道:“還好,過會就沒事了。”

雲然:“你今天沒有按時吃藥嗎?”

空氣裏默了三秒,江越才緩緩出聲:“早上忘了。”

聞言雲然微閉着眼,深吸了口氣,“那現在怎麽樣,感覺好點了沒?”

“可以,繼續吧,時間不多了。”

說罷江越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故作輕松地揉了揉女孩的頭頂,越過她去到另一邊開始解密。

每次病情發作的時候,他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煩躁的情緒,甚至會莫名産生傷人的念頭。

因此江越次次都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反鎖房門,和外界隔離開來。

當下男人心底的躁意還沒消散,能忍下來眉眼間的郁氣已經是極限。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到雲然的心情,現下還好周圍比較黑,兩人面上的表情都比較模糊,應該看不出來。

雲然還是有些擔憂,本想先帶江越出去,但手邊也沒拿對講機,實時監控也未必能注意到他們兩個。

只能趕緊找到密碼,先出了這間暗室再說。

——

她回到剛才那堵照片牆面前,邊尋着不同之處,邊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江越的位置。

興許是雲然心不靜,再去看那些照片,只覺得像團亂碼一樣,分辨不出來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她深呼吸了幾次,壓下那股焦慮,再次嘗試去凝神觀察細節。

這一看,馬上就注意到放在最中間的那張全班合照,站在最後排邊緣的女生,她的臉像是後期合成上去的,很不自然。

雲然踮腳取下照片,默念着數了數女生的位置,第五排第六列。

“四六五六。”

她聞聲轉頭,只見江越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後。

男人長臂越過她的側臉,指尖在照片裏合成臉的女生那裏點了點。

他語氣不輕不重解釋道:“她後面站着的這個男生,就是日記本裏提到的那個。”

“按她日記裏的記錄,拍照那天是不在現場的,之後還給自己p了上去,應該很是很在意照片的位置。”

江越:“我猜測不是四六五六,就是五□□六。”

雲然聽完覺得不無道理,那本日記本裏內容她看過就忘了,沒想到還會用在這裏。

她把照片挂回去:“那都試試吧。”

雲然走到長桌中間,蹲下身子鑽進桌底,面前俨然就是暗室的出口———一個目測高度不超過她半個人高的小門。

不知道對面是通到哪裏,但兩人剛才找了一圈,确實只找到這一個出口,小的像個通風管道。

從外觀看上去,不如說是大型保險箱更貼切,密碼也是電子屏手動輸入。

雲然擡手輕劃了下屏幕,漆黑的顯示屏驟然亮起。

她試探性地輸入“四六五六”。

“滴滴——密碼錯誤”

那就是五□□六了,等到屏幕上紅色的錯誤提示消失,雲然又重新輸入密碼,這次沒見錯誤提示。

三秒後,只聽“咔噠“一聲,門自動朝外打開條縫隙。

女孩面露喜悅把門拉開,回頭道:“密碼對了!那我先進去,你跟着我。”

說罷她又不放心問:“你可以進的來嗎,這個門有點太矮了。”

身後男人很快答應了聲:“可以,你先走。”

“那你注意點,別把傷口壓到地上了,地板挺髒的。”

雲然挪着步子,探頭進去,本以為裏面還要爬一段路,沒想到直接就來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比起剛才經過的幾個地方,這裏光線倒沒有那麽暗,四周的布局陳設都可以看清。

她扶着旁邊的牆壁邊緣,借力起身站穩,正想回頭彎腰去拉江越。

這時,只聽身後不遠處的另一扇門被大力推開,傳來一陣急促又淩亂的腳步聲。

“然然姐!小心!”

兩秒後,雲然就感覺自己被一股不小的力量籠住肩膀,直接把她拉到旁邊的牆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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