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不用了,外面的東西不幹淨,有細菌,還是要去正規商店買品牌的。”肖鳳岱懷裏抱着孩子,一只手托着嬰兒的小屁股,邊走邊輕輕拍着。

嗅到兩個人身上的煙味,頓時覺得嗆鼻子,輕咳了兩聲,才嫌棄地後退了兩步。

以手做扇,沒扇自己,先去替孩子扇着風。

“早就叫你坐飛機過來,下回別圖便宜坐火車了,火車上啥人都有。回來把那乙肝啊、疱疹什麽帶過來,傳染給孩子,花錢治病不說,孩子多遭罪啊。”

“是啊,早就說了,你回來把機票留好,我們給你報銷。真要是病了,去醫院看病,那錢就是紙片,你這不是省小錢,花大錢麽?”婦人說話時,已将那包東西接了過來,規勸過後,便換上了那副和善笑意:

“鄉下東西好,我打從來了城裏,最想的就是從前跟爸媽上山下鄉時,那一口農家飯。這土雞蛋好哩,有營養着呢,在城市有錢都買不到。”

“媽!只要有錢,現在超市什麽買不到?”肖鳳岱正要勸,見婆婆已将那堆農副産品一一分類,塞進了冰箱。

無奈翻了個白眼,對楊梅說:“以後,還是叫我名字吧。別一口一個陳太太,結過婚,把我姓都結丢了。”

“超市是有,但那多半都是假的。”婦人搪塞了過去,怕傭人尴尬,已是打了圓場:

“行,以後你就叫我陳太吧,我願意冠夫姓。”

“哎,是。肖小姐,陳太。”楊梅在心裏感嘆,不愧是高知家庭,這婆婆脾氣真好,還開明。

直到看見肖鳳岱身後的老公,才知道,被老公重視的女人,即便得不到婆婆的疼愛,也會獲得地位。

“老公,這是我先前在月子中心,提前預訂下來的那個月嫂,楊梅,楊姐。”肖鳳岱介紹完,十分自然地倒了手,将孩子過給一旁的男人陳良棟。

“是月子中心推薦給我的,跟着帶了十幾天孩子,沒要工資,就收了個紅包,我看人挺老實的,就留下來了。”

楊梅原本被女主人連珠炮似的挑刺,冷汗就掉下來了,好在她婆婆人好,峰回路轉,挨了一頓批,好在沒丢了這個高薪飯碗,不然今晚可就無家可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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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肖小姐,我以後記住了。我也不說自己小地方來的,想省錢,讓您理解我眼皮子淺、包容我以前的生活習慣。是我的錯,對不住。以後我一定事事以孩子為主,對孩子不利的事,堅決不幹。”

不知這個新稱呼,女主人滿不滿意,但這番話,态度誠懇,倒是賺得了些印象分。

又對男主人說:“剛上崗,跟寶寶還不熟悉,不能正式帶小孩,怎麽好意思要工資呢?要是我沒本事,好幾個月了,都不能獨自帶小孩,還需要一個大人幫我,一起協作帶娃,是我自己專業素養差,這工資給我,我都不好意思拿。”

肖鳳岱對她的話很滿意,炫耀般看向老公:“楊姐不錯吧?而且她有月嫂證,不用擔心。”

“就算沒有月嫂證,我也相信老婆的眼光。老婆找的,肯定錯不了。就是辛苦你了,坐着月子,還得操心這些事。老婆真能幹!以後這些事還是交給我吧,你要多休息。”陳良棟抱着孩子,目光始終溫柔地望着女主人。

肖鳳岱在他的溫言軟語裏,方才還像炸了毛的母雞,現在戾氣褪下大半,只笑笑說:“我也沒累着什麽,月嫂是媽找的。”

提起婆婆,肖鳳岱又皺了眉頭:“那些菜別往冰箱裏塞了,回頭把我做的酸奶都污染了。竄味了。還能吃嗎?”

“是啊,聽岱岱的吧,這些菜拿過來這麽遠,估摸都爛了,要不就蔫了。不新鮮了,也不好吃了。”陳良棟附和說。

“我來的時候,剛從菜地裏摘的。今天剛過了一天,還新鮮着哩。我家那菜園子,不打農藥,都是自然肥料,綠色又健康。”楊梅趕忙推銷着。

可肖鳳岱還是膈應,想到這麽一路拉過來,指不定在火車上碰到些什麽。

就算沒沾上民工的痰,也保不齊蹭上了旅客的汗,被火車上混濁的氣體浸染過,那還能吃嗎。

“那超市的菜,也是從郊外果農那運來的,保不齊也經歷了什麽。”陳太看出了兒媳婦兒的心思,想着勸勸。

見實在說服不了,也沒那麽強的控制欲,選了個折中的法子:

“行,你不要這好東西,待會兒我把它拿回去,正好我樂意吃。”

肖鳳岱想囑咐兩句‘可別吃壞了身子,不然去醫院看病遭罪’,不過這樣像詛咒婆婆一樣,到底不是親媽,還是将話咽了回去。

只是有幾分疑惑不解,按說婆婆,也不是那沒眼界的、鄉下進城養老的老人家,會将收集和撿來的空瓶子、紙殼子,堆放的滿房間、滿樓道都是,還在乎這仨瓜倆棗。

“看來家裏需要再添一個冰箱了。”

陳太小聲解釋了一下:“楊梅好心好意拿來的,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你非不要,讓她拿哪兒去,總不能丢了吧?”

“不能送送她在城裏的親戚,別的朋友?”肖鳳岱皺眉說。

“你都不要,別人就能要?她住家帶小孩,估摸也沒時間。有時候,不光送人禮物需要智慧,收下別人的好意也是一種情商。”陳太說完,肖鳳岱眉頭擰得更深。

她最煩人說教,尤其是老一套。

陳太只當她是一孕傻三年,不與她計較。尤其兒媳才生了個孫女,這添丁之喜,便是有功之臣,總不能立即鳥盡弓藏。

轉頭對楊梅囑咐兩句:“原本我打算今晚住下,幫我兒子帶帶小孩的,你來了,我也就放心了。我這就回去了,不然我先生在家睡不踏實,我倆結婚二十多年都沒分開過。”

陳太說話時,十分自然,既沒有秀的意味,也沒有羞澀,仿佛在說一樁平平無奇的小事。

楊梅十分有眼力見地,忙接話道:“陳太真有福氣,這麽多年走過來,是金婚了。”

陳太“啊”了一聲,無所謂地後仰朗笑兩聲,才說:“我們結婚,是他有福氣。”

沒糾結這些小事,只将冰箱裏的菜拿出來,拎在手上,正準備跨出門檻。

不忘回頭囑咐着:“我們做家長的,不會一手包辦,得尊重孩子的意願。既然岱岱雇了你,她自己選的人,我們也能放心不少。”

楊梅其實不是特別理解這話,婆婆推薦的,媳婦兒拍板決定的,回頭出點什麽事,老人就不用擔責任了麽?

正琢磨着,陳太又開了口:“雖說是雇你來當月嫂的,但一個屋檐下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不用你照顧大人,多幹什麽活,家務事我們這四個老人每天過來看孩子,就手就弄了。但你別惹我兒媳生氣啊,我兒媳嫁到我家就是來享福的。她以前在娘家都是被捧在手心裏的,嫁了人更不能叫她受委屈。不用你給她出力,但你得給她提供情緒價值。在我們家,岱岱是大公主,孫女是小公主,就算我們都決定好了,岱岱不母乳,不怕回奶,也不能受氣。要是你讓她不高興了,那你帶小孩再好,我們也得請您另謀高就。”

楊梅明白,幹着苦力,還得讨好主子。看在錢的面子上,嘴甜點,又有何難?還記得來榮城的路上,在手機上刷到一個帖子,題主問:【如果給你五百萬,讓你扇父母兩耳光,你幹不幹?】底下很多回複都是:【如果我不幹,我父母會扇我兩耳光。】如今機會就在眼前,雖說沒那麽多,但也不用扇耳光。

她當即便是表了态:“放心,我幹了好幾年月嫂了,本身也是三個孩子的媽,我明白。如果媽媽狀态不好,孩子再好也沒用。只有母親健康、快樂,才更有利于孩子成長。”

陳太見她覺悟很高,至少嘴上明白事。總比那些借着當月嫂的名頭,來城裏養老的農村婦女強。

滿意地點了點頭,跟兒媳招呼了一聲,便是離開了這裏。

小小嬰兒在陳良棟手臂上當挂件,原本睡得安穩,咕嚕了兩口泡泡,小臉皺成一坨,使勁掙了兩下身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大抵是營養好,周圍環境舒适,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和成長空間,伴随着奶聲奶氣,哭聲十分洪亮。

陳良棟絲毫不慌,穩穩地抱着孩子,有條不紊地給她檢查紙尿褲是不是已濕,同時問了家裏的機器人:“寶寶上一次吃奶,是什麽時間?”

機器人提醒,是在三小時之前。

陳良棟将孩子輕緩放回嬰兒床上,在她的啼哭裏,既沒有不耐煩,也沒有焦躁,動作熟練地解開紙尿褲,看見一團髒物,将紙尿褲卷起來,扔進專門的垃圾桶裏。

又抱着孩子,進了浴室,用流動的水,将嬰兒的小屁股洗幹淨,再拿烘幹機烘幹。

回來後,擦上屁屁霜,在空氣裏晾上幾分鐘,才重新給寶寶換上紙尿褲。

一只手抱着寶寶,另一只手去泡奶粉,适量的奶粉和溫度剛剛好的水,直到奶瓶塞進嬰兒噘起小嘴巴裏,哭聲漸停。

不光楊梅,姜生暖在身後也幾乎看呆了,暫不說這套操作行雲流水,且颠覆了認知。

她們村裏那些男人,極少有這般溫柔耐心的。好一點的會給自己找個托辭‘我不會帶孩子’、‘孩子不找我’;差一點直接就開吼‘你咋帶的孩子?你咋當的媽?’、‘能生不能養?會生不會帶?’……不光啥也不幹,而且早早地因不耐煩而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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