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既然當初決定嫁人了,就跟人好好過日子,婚姻需要經營。祖霖那孩子不錯,不出軌、不家暴、不賭博,還要求啥啊?結了婚就跟以前單身的時候不一樣了,凡事要多忍讓,退一步海闊天空。別人不了解你,媽還能不知道你嗎?你愛他,家裏現在還有你給他寫過的情書呢,我就知道你愛他。不能遇見困難就往後縮,離婚丢人,你要是跟他分手,媽在村子裏就永遠擡不起頭來了,我就自殺。你要是不跟他過了,咱彩禮錢咋弄啊?】
姜生暖看着羅映銀的一大長串消息,一顆心已是瞬間涼了半截。
是她的錯,就不該對父母抱有希望。她們除了吸自己的血,幾時給過自己安慰和人生指引。
視頻裏,謝有妹還在嘴巴不停地說:“我兒原本就不願意出去,我們也不想他出去,他還小,還是個孩子。萬一讓人帶壞了呢?出點啥事,你負擔得起嗎?但他為了你,都出去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好好補償他。”
謝有妹見姜生暖一直不說話,今日的說教暫停了,畢竟沒了小保姆,家裏那些活兒,又重新落到自己的頭上。沒時間磨洋工,得從早忙到晚。
“老婆,咱們年輕的時候在外面玩兩年沒啥,等咱們生個孩子,就回家吧。”沈祖霖收好了手機,便展開了美好的幻想:
“要不然,把孩子貼上郵票郵回去,讓爸媽帶,咱倆再出來打工。過兩年再生一個。”
沈祖霖又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逗笑了,姜生暖依舊是一言不發。
她看着這間簡陋的、甚至不知下雨天會不會漏雨的屋頂,陷入沉思,被巨大的悲哀吞沒。
漫說生孩子,還生兩個,她看了看這間簡陋的屋子,只要一想到,她的出夜是在這種地方度過的,就覺得自己那麽不值錢。
難怪李建純勸她的時候那樣真情實感,誰又知道,她是不是為自己沒賣上一個好價錢而後悔。就是在這種鬼地方,而不是躺在哪個溫暖柔軟的大床上,被破瓜開瓢,便是不甘心。尤其,後來也沒有被善待過。
她不後悔自己昔日果斷拒絕,只是對她多了份理解。
低頭在手機上加了沈祖霖的微信賬號,相識多年,對他的手機號已能倒背如流。
沈祖霖聽見提示音,便立即通過了。随後,收到老婆轉賬過來的一百元。
又開始愁眉苦臉:“一百哪兒夠花啊?這城裏不比農村,在老家,天天吃菜就去菜地裏薅。水電也花不了多少。這裏每天睜開眼睛都要錢。吃飯要錢,喝水要錢,抽煙要錢,就是喘氣不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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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花,那你出去找來一百給我,我不嫌少。”姜生暖說完,頭也不回地邁了出去。
心裏尋思,買桶礦泉水,一元錢買一個馍,買包榨菜,也能過好幾天了。要是天天想吃海底撈,那确實一頓都不夠。可不管怎麽說,沈祖霖初來榮城,可是比自己當時起點高多了。
“欸老婆,你上哪去?”沈祖霖連忙把紅包領了,追了出去。
心裏嘀咕,這一百塊作為零花錢,雖然不多,但一天的煙錢也夠了,略有結餘,還能買兩包槟榔回來嚼嚼。
“老婆,你別急啊。等我以後賺了大錢,別說一百塊了,一百萬我都給你。工資上交,每個月就給我留兩千塊錢零花,以後我做老板,你做老板娘,你負責給我發錢。”
“我不回去打工,吃什麽喝什麽?別給我畫大餅,我不光不會感動,聽了還惡心。”姜生暖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後,是沈祖霖碎碎念:“我就知道你不信我。”
姜生暖下了樓,路過公共廚房時,相鄰的公共廁所裏,時不時有臭味飄出來。
腳底下不知是誰家的泔水桶、水桶、鍋碗瓢盆。竈臺上擺不下的,也只能通通挪到地上。
姜生暖竭力避開從電飯煲上邁過去,眼前,似乎是兩個鄰居在吵架。
“我跟你說過了,不要用我的洗滌靈。我上個月剛買了一瓶,原本計劃用一年的,好嘛,半年就用光光!”
“我只是昨天加班晚,忘記了買,又不是故意貪圖小便宜!再說,你上回沒用我油啊?小氣吧啦的。下次早上上廁所,我不讓你先了啦。”
“油才多少錢?我做菜又不怎麽放油。放油不健康的好吧啦?不讓就不讓,有本事你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臭死你好了啦!”
……
姜生暖中午忘了請假,也不知租房子會用這麽久。還以為一晌午的功夫就夠了,回廠子裏的時候,一下午都快過去了。
去到領班辦公室,想将下午的假條補上。不敢奢望不被扣工資,之前不能直接曠工、杳無音信。
沒看見女領班,倒是先看見了蔣豫圖的下屬,坐在辦公室裏的長沙發上,在最後一份合同上簽了字,也準備下班了。
看見老大的緋聞情人進來,連眼睛都看直了,果然正點。真人比照片上還好看,這不就是現在常說的那種初戀臉嗎。
直到姜生暖開了口:“你好,請問我們領班在嗎?下午我曠工,想跟她解釋一下,道個歉,補上假條。”
“直接跟蔣總請假呗。”下屬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從頭發絲到腳趾尖,每一寸肌膚都沒放過。
似乎是看夠了,才終于收回目光,沒等對方問呢,就先出賣情報了:“正好,我也要去找蔣總,咱一起過去呗。”
“不用了吧。這麽點小事,我跟領班說一聲就好。”姜生暖被他那貪婪的目光盯得不舒服,有幾分無措地抻了抻衣擺。
“去吧。你難道不想跟老大解釋一下,你跟那男人拉拉扯扯的事嗎?”下屬一句話,等于捏住了姜生暖的命門。
她才支支吾吾地,不知在向誰解釋:“我跟那男人又沒什麽,我跟蔣總也是清白的。你別亂說,壞了蔣總的名聲。”
“他的名聲不要緊,他倒是一直在意你的名聲。”下屬說完,收拾着自己面前那一攤,已經準備走了。
“你們的車間的工友,巴巴跑過去告訴他的時候,他可是很傷心,還捏碎了一個杯子,手都劃出血了。要是再使點勁,把手指頭都割掉了。”
還沒邁出門檻,路過她身邊時,就回頭觑了她一眼,說:“不管你倆當初是誰招惹的誰,你不玩了,閃人了,也不能這麽無情吧?總得把話說清楚,逃避有什麽用?”
姜生暖咬着下唇,揣度着他的話,把心一橫,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點了點頭,說:“謝謝你。”
她心裏很亂,努力判斷下屬說的話,有幾分真假。始終有幾分不可置信,她從未被堅定地選擇過,這回也是一樣,她相信蔣豫圖的認真,可不信自己有這樣的魅力,能讓他用情至深。
直到上了下屬的摩托車,姜生暖沒像上次坐在蔣豫圖車後座那樣,去摟他的腰,甚至連揪着他衣服一角都沒有。
只牢牢地抓住摩托車後梁,好在下屬頗有紳士風度,不像蔣豫圖那樣,仿佛不要命似的飙車。大概像他那樣的瘋子也不多。
這一日的風,沒有在他摩托車後座時那樣柔軟纏綿,她以前倒是未覺得,旅途如此漫長遙遠,終于駛到一處夜總會門前,姜生暖才後知後覺,從摩托車下來,一頭霧水,又恍然大悟。
“他,在這嗎?”
她還以為蔣豫圖會在哪個車間工作,因為現在明顯是上班時間,原來是在這裏尋歡作樂嗎。
剛才對他的愧疚和心疼少了許多,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未曾有過半分清醒。一顆心七上八下,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不然呢?你還指望他用心工作?肯定在這借酒澆愁。我上回跟我第八任女朋友分手後,就直接辭職了,沒啥奮鬥的動力,也沒心思上班了。”下屬說完,将摩托車停在路邊,跟着她一并進了去。
這家夜總會她熟悉,上回,她就是在這裏,被那個煤老板上下其手,至今想來還覺得惡心。
姜生暖跟在他身後,沿着五光十色的長廊走過,路上還在想會不會碰到虹姐,直至到了包廂門口。
她沒勇氣進去,只在門口匆匆一瞥,看見蔣豫圖懷裏摟着個小姐。跟李建純竭力裝成學生的樣子不一樣,蔣豫圖懷裏的女人燙得一頭大波浪、濃妝豔抹。
她蹑手蹑腳地走進去,不敢坐在他身邊,只選了角落裏坐下,想道歉,卻始終開不了口。
下屬不敢去扒拉蔣豫圖,只朝着有姜生暖的方向,努了努嘴。
蔣豫圖手裏捏着一罐啤酒,仰頭一飲而盡,伸長手臂,摟過一旁的小姐,朝她腰上捏了一把,那小姐立即身嬌體柔地倒在蔣豫圖胸口,才做了布靈布靈的美甲格外亮眼,一只手只往他胸毛上摸。
蔣豫圖看見姜生暖了,只是不想理會,只要一想到跟她同車間的工友,跑過來巴巴地告訴自己,便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