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翌日上工時,姜生暖一直忐忑,跟蔣豫圖鬧掰了,不知還能不能保住飯碗。
才坐穩,昨天找過她麻煩的室友,不知中了什麽邪,沒再繼續往前趕,甚至跟集體吃了啞藥一般。
姜生暖一直待到中午,有女工友過來,從她身旁路過,說了句:“小姜,頭兒找你。”
說完,低着頭,加緊腳步,似乎急着上工一樣,匆匆走過。
姜生暖放下手中的活計,左右也快到中午休息的時間了。
幾步走出門去,不知女領班找自己有什麽事,就看見蔣豫圖的身影。
他今天穿着很随意,只是普普通通的廠服,卻被他穿得高大挺拔。眼睛裏的紅血絲,似暴露了他昨夜宿醉未醒。
“蔣,蔣總。”姜生暖一陣心髒怦怦亂跳,比起對他的擔心,更焦慮自己的處境。
“你是來辭退我的嗎?”
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而蔣總那樣顯赫的大人物,自是不需要自己去心疼,會有人排着隊等着問候。與其關心他,不如多替自己想想辦法。
“不是。”蔣豫圖看她偏着頭,向自己問詢。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清純又無辜,仿佛瞬間被擊中了心髒,又一陣悸動。
她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按動自己心弦。尤其看她長而微卷的睫毛忽閃忽閃,便能瞬間溺死在她的剪水雙眸裏。
“昨天是我不好,不該對你視作不見。還讓你看見我那個樣子,其實我不是那樣的。對不起。”
姜生暖将心重新放回到肚子裏,這回才有些心疼,不知是心疼他,還是心疼自己。
“對不起我,還是對不起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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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豫圖原本緊繃着下巴,在聽見她這句話後,便舒展了眉頭:“對不起你。我沒什麽好對不起自己的,就算有,也是我活該。是我太蠢了。”
“不。”姜生暖忙擺了擺手,她怎麽敢說原諒,本就不配受他的道歉。
“是我的錯。沒有跟你保持距離,一面接受你的好,一面又不承擔責任。”
明明出爾反爾,朝令夕改的那個人是自己。
“追女孩子哪有不投入本錢的?就等着白嫖和pua?錢多可以送房子、送車、送珠寶、送首飾,錢少就請女孩子下館子、買玩偶、看電影、喝奶茶。是我追女孩子,不是女孩子追我,還能要求AA嗎?對你好,是我心甘情願的。不能做不成情侶,就把東西要回來,那還是不是男人了?”蔣豫圖試着跟她講道理,只是怕她又嫌自己一身爹味兒。
想要降低她的心理負擔,大義凜然說完,不忘賣慘裝可憐:“昨天你走之後我就後悔了,後悔沒跟你一起走。”
姜生暖擡頭,看着這個爹系男友,是她沒這份運氣,不配這樣三觀正的暖男。
不由得紅了臉,低下頭,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蔣豫圖揣測到了她的心意,有意逗逗她,繼續說:“後悔花了那麽多錢,我才為了在喜歡的人面前裝逼,包了那晚員工的酒水。又因為跟心上人賭氣,跑去找小姐。結果沒占着便宜,還被忽悠着開了不少酒水。完了,這個月接下來的日子裏,得吃糠咽菜了。”
他用玩笑的語氣,讓姜生暖判斷不出來真假,很想問他一句,是真的要吃泡面了嗎?不過一想到,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自己也幫不上忙,還是沒有多此一問。
只是皺眉撅着嘴說:“要是後悔,你可以再去一次。”
“想去也沒錢了,我現在成月光族了,真需要一個老婆管着我。”蔣豫圖說完,姜生暖聽他還想回去嫖,只覺話不投機半句多,擡腿就轉身,準備往回走。
蔣豫圖長腿一邁,已是捉住了她的手腕,明白她的心思,看她生氣,便不忍心再逗她了。
“我不會去,她們會弄髒我。”
姜生暖已經看出來他是有意在逗自己了,嘴角勾起,可想到自己已經是有主的人了,還是将熱情與笑意都收了起來。
開口說:“蔣總,您要是不太麻煩,方便的話,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蔣豫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甚至為她還願意倚靠自己而高興。
就聽她小心翼翼開口:“我老公……不是,我男朋友到城裏來打工了,他自己沒找到工作,我們都是沒學歷的人。要是可以的話,您能幫我們介紹一份工作嗎?”
蔣豫圖得承認,他心上中了一箭。不光因為她這颠三倒四的稱呼,還因為她口中的“我們”,不是她跟自己,而是她跟那鄉間野狗。
蔣豫圖能坐到廠長這個位置上,除了家族繼承制,摸爬滾打這麽久,自然是有兩把刷子。否則也不會在廠子普遍落寞倒閉的現在,不光讓廠子茍延殘喘,甚至蒸蒸日上。
很快在腦海裏鋪開一張網,準備給他找一份辛苦、工錢少、甲方爸爸事多的地方,讓他好好歷練歷練。磨砺出來了,青雲直上。沒磨出來,那也不值得暖暖倚靠終生。
“行,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對我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蔣豫圖其實不必舍近求遠,能夠輕而易舉地将他安排進廠子上班,但給原本就是情侶的兩個人、制造辦公室戀情的機會。讓他們不光青梅竹馬,還日久生情。不用在溫飽線上掙紮,衣食無憂後,還能溫飽思淫玉,他傻麽?
他不挖個坑給他跳就不錯了,更不會當那個牽紅繩的月老,給女神神助攻。
“對了,我正好想起來,我先前有個朋友,在做房地産生意,他有一個樓盤賣出去好多年了,現在物業招人。你家那位要是不介意看大門,可以去小區裏當保安。”
姜生暖一開始不是沒想過,拜托蔣豫圖,讓沈祖霖也進廠來工作。
但不管他是出于怎樣的考量,沒給這方面的建議,她都只有感激。不能接受了別人幫助,還挑三揀四。
連忙彎腰不住道謝:“保安好,少走二十年彎路。要不是上面沒人,我也想去做宿管阿姨。每天工作悠閑,還能借工作的便利,趁機看清清爽爽的男大學生。”
蔣豫圖忍俊不禁:“誰說男大學生都是清清爽爽的?也有臉上冒痘,熬夜打游戲,不尊重女同學的。”
心底強壓下酸意,想說:看我還不夠?但兩個人的身份,從暧昧退到了起點,有些話不能說了。
待姜生暖下班回家後,拎了才去菜市場買回來的、打折的菜,公共廚房已經沒什麽人了,但不影響它一片狼藉。
她不是沒想過收拾,可又擔心不出兩日、不,一日就恢複原狀。她可以勤快,但這種無意義的勤快不必要。
忍着惡心做完了飯,便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沈祖霖,不忘賣賣關子:
“你今天出去找工作了嗎?”
“找了幾個都不想幹,不是去搬家公司扛大包,就是送外賣、送快遞。”沈祖霖吃着飯,難得太陽從西邊出來,把盤子裏僅有的、為數不多的肉絲,夾到了她碗裏。
姜生暖被虐待久了,倒是不至于感動,驚訝還是有的。
“你也不能總這樣眼高手低。”
“我知道你賺錢也不容易,但咱倆是兩口子,夫妻一體,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的錢就是我的錢,不是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沈祖霖說。
這話讓姜生暖沒法反駁,好像稍稍否定就成了他常年打壓她時說的,那個拜金、勢利女。不需要別人的貶損,她內心需要有一個對自己的評價。很多時候,束縛都是自己給自己的罷了。
就聽他接着說:“老婆,要不你給我買輛車吧,我每天出去跑滴滴,掙點幹出租的錢。再說,哪個男人不想要車?”
“想要車自己賺錢,存錢買。你看我像不像車?把我賣了,都不值那個車錢。”姜生暖每回跟他同桌而食,都能氣得食難下咽。
好在盛得不多,吃完很快擱下了筷子。她感覺自己現在快落下毛病了。
自己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哪怕不用手機找一個下飯神劇,打發無聊的時間、抽空摸魚消遣,也覺得自在一點。而跟他一起吃飯,莫名覺得呼吸緊張,手腳無措,好像又回到了鄉村,在婆家連菜都不敢夾的日子。
“我知道你沒錢,我也沒說,現在就要。你可以跟你那些朋友們,借一借啊。買個二手車又不貴,一個人借一萬,十個人也夠了。”沈祖霖說。
腦子裏,卻不由控制地,回蕩她剛剛說的‘你看我像不像車’,順勢滋生出一堆黃色廢料,像野草般瘋長。他跟其他男人一樣,也喜歡車,可更想開她這輛車,饞了好久,這回再不能讓她逃了。
“我還想全國人,一人給我一分錢,那我就有一千萬了。”姜生暖說。
自然沒察覺他那些龌龊的念頭,起身準備去洗碗了。今日太陽卻仿佛打從西邊出來了,沈祖霖主動收拾了碗筷,去到公共廚房洗碗。
姜生暖瞪着他的背影,沒跟他搶,忽然有幾分佩服他。不知是不是像很多傳統女性一樣,還沒有男女平等的獨立意識覺醒,幹活更加踏實,若是讓她坐在這,像沈祖霖一樣,擺大爺的款兒,心安理得地看別人幹活、忙得團團轉、伺候自己,她會有心理壓力。
她坐在這裏,十分不自在,猶如芒刺在背。也佩服沈祖霖,能臉皮厚、絲毫不慚愧地,享受着別人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