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睡得晚,次日便起得早,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孟穎看了眼時間,奇怪裴川沒有發信息給她,難道也睡過頭了。
洗漱好,孟穎發了條信息過去,而他沒有回應,又打了通電話,那邊才遲遲接起,低沉的嗓音有點嘶啞,“喂。”
孟穎問:“起床了嗎?”
“還沒。”裴川裸着上半身坐起,純白的空調被滑至腰上,揉了揉眉心說:“可能感冒了,頭有點疼,嗓子也是。”
“會不會是昨天喝多了酒。”孟穎問。
“可能。”裴川起身将窗簾拉開,是個陰天,看樣子會下一場雨。
片刻,門鈴響了,裴川走過去開門,孟穎走了進來,視線放在他臉上,須臾道:“你是不是發燒了?”
裴川把手機放桌上,随手倒了杯水,“感覺是有點燙。”
“那去醫院看下?”孟穎看着他不正常的臉色,伸手摸向他額頭。
冰涼柔軟的觸感傳來,裴川微愣了愣,記憶中,似乎只有他媽這樣摸過他的額頭。
孟穎說:“很燙,應該是燒了。”
“你要不要去醫院。”孟穎又一次問。
裴川搖了搖頭,“不用,多喝點水就退燒了。”
說着裴川用酒店內線叫了餐,轉身入了浴室,孟穎下意識跟了過去。
裴川見跟過來的人,眉峰微揚,唇角露出淺淺笑意,“我要洗澡,你要一起?”
孟穎頓了頓說,“那等你出來一起吃。”
從浴室出來,裴川随便套了件衣服,兩人面對面坐着吃午餐,他胃口不太好,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倒是又喝了滿滿一大杯水。
孟穎無聲看着他,見他放下筷子,問:“不多吃點?”
“吃不下,我再睡會。”說着整個人趴在了床上。
孟穎很少看見他疲倦的樣子,吃了飯,買了些感冒藥,回來時發現他睡熟過去了,額上冒了細細一層汗,用毛巾擦去他額上的汗水,探了探溫度,燒并未退下去,反而更嚴重了。
孟穎泡了退燒藥和感冒沖劑,放到床頭櫃上,而後輕輕推了推他肩膀,叫他的名字。
裴川醒來,頭重腳輕,接過她遞來的杯子,暖暖的藥水滾入喉嚨,清了清嗓子看向她。
孟穎将空杯子接過來,說:“那你好好睡一覺,喝了藥應該會好些。”
裴川又躺了下去,頭顱陷在柔軟的枕頭裏,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白皙臉頰,心裏忽然就暖了暖,唇角微揚,“謝謝。”
孟穎輕笑,“別和我客氣。”
裴川也笑了,孟穎是等人睡着後才走的,但她走的時候,他其實還未睡着,看着她纖細背影走了出去,他才慢慢再藥效中睡了過去。
下午四點,孟穎又來了,而他睡得昏昏沉沉,她進去了也不知道,探了探他的頭,還是滾燙的,并沒退下來。
将他叫醒,孟穎說:“你還在燒。”
裴川懶懶半坐起身,還沒說話先咳嗽起來,孟穎擔憂看着他,“得去醫院。”
話沒說完,窗外忽然劃過一道閃電,伴着雷聲,噼裏啪啦的雨點砸在窗臺上,裴川臉色蒼白,看了眼窗外,又看向孟穎,意思是下雨了。
但最後還是來了醫院,雨勢小了點,兩人撐着傘站在醫院門口,因為裴川似乎不太想進去的樣子。
孟穎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像個倔強的小孩,雨點打在傘上,又有下大的趨勢,雷聲滾滾響在耳畔,她擡頭看着他隽秀眉眼,問:“不進去嗎?”
裴川皺起眉頭,“小感冒,買點藥就行。”
孟穎狐疑,“你怕打針?”
裴川扯了扯嘴角,“你覺得我會怕那玩意?”
孟穎想想也覺得不可能,一個大男人害怕打針,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于是說:“那來都來了,就進去看一下。”
裴川站在那如屹立不倒的松柏,“讨厭消毒水味道。”
孟穎看他左右不情願,便又伸手去探他額頭,想着要是退了燒,就再去買點別的藥。
一股淡淡清香鑽入裴川肺腑,額頭傳來柔軟的觸感,女孩擔憂的面龐映入他眼底,心口莫名又暖了下。
孟穎堅持自己的想法,說:“沒退燒,去醫院吧。”
柔軟的嗓音第一次帶有不容拒絕的口吻與他說話,他愣愣站在那沒反應,孟穎拉着他的手便往裏走。
被她拉住的那一刻,裴川微頓,機械似的和她往裏走,記憶裏,只被一個女人這樣牽過手,是他媽,而他媽的手沒有這樣柔軟,沒有這樣小,心倏地軟了下來。
走進醫院,空氣裏消毒水的味道使他忍不住皺起了眉,腦中倏然閃過一個畫面,冷冰冰的房間裏躺着一人,那人被白布所遮蓋。
裴川步子停頓下來,頭傳來輕微的暈眩感。
孟穎感覺到身旁人的不适,問:“你沒事吧!”
恰時,一道雷聲轟地炸開,在這寂靜的晚上尤為的刺耳,那一瞬間,裴川忽然感覺所有的聲音都離他很遠,腦袋裏的暈眩感重了,就勢靠在了她身上。
孟穎被他吓到了,叫他名字不應,這麽大個男人說暈就暈在了她身上,但幸虧是進了醫院裏頭,遠處的醫生和護士看到這邊的動靜,忙過來幫忙。
孟穎辦理了入住手續,醫生診斷他有輕微的肺炎,需要住院,而忽然暈倒,是因為一天下來沒進食,可能是低糖引起的。
醫生開了葡萄糖液,趁着他輸液的時候,孟穎和護士打了聲招呼,便出去買飯和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再去酒店拿了換洗的衣物過來。
回到醫院,他還沒醒,孟穎下意識去探他額頭,恰好裴川被她動靜鬧醒。
似乎是有點貪心她掌心的溫度,還有她手上殘留的香味,睜開眼,便和她擔憂的眼眸對上。
“醒了,感覺好點了嗎?”孟穎問。
裴川嗯了聲,聲音懶洋洋的。
孟穎覺得他一整天都有些消沉,也有點奇怪,生病了不吃藥,不看醫生,也不吃飯。指了指床頭櫃上的食物,“剛才你暈倒了,醫生說應該是低血糖引起的,明天要測試一下血糖,還有,讓你醒來就吃點東西,空腹輸液不好。”
裴川掀起眼皮,問:“剛才吓到沒有?”
“有點,我不知道你怎麽了。”孟穎說着把飯盒打開,看着他輸液的右手,問:“要不要我喂你?”
“不用,你把勺子給我。”
一個大老爺們讓人喂飯,這畫面裴川想象不了。
燒退下來,嗓子也不疼了,飯吃到一半,裴川想起來,問:“你吃了嗎?”
“剛才在外面吃過了。”孟穎說。
裴川吃着飯,孟穎交代起來,“給你買了洗漱用品,也有換洗衣服,都在這袋裏,待會你輸液完,叫護士拔針,我先回酒店了。”
裴川擡頭,“你要回酒店?”
孟穎嗯了聲,裴川放下勺子,遲疑開口,“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語氣裏帶着絲懇求的意味,他從沒用這樣的口氣和她說過話,她覺得生病的人,大概心靈上都比較脆弱,容易有孤獨感,環顧四周,看到那邊的沙發,默然點了點頭。
吃了飯,護士進來量體溫,已經退了燒。裴川喝了杯水,神情淡淡躺在病床上。
他額角的碎發耷拉下來,眸子黑魆魆的,臉色蒼白,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孟穎又感覺到他身上那種破碎感。
正想說點什麽打破沉寂,窗外忽然又傳來雷聲滾滾,雨點重重砸在玻璃窗上,擾得人心裏有點煩悶。
裴川瞅了眼窗外,說:“能把窗簾拉上嗎?”
孟穎拉好窗簾過來,發現他唇色都白了,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裴川沒搭話,孟穎轉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裴川問。
孟穎停下步子,“找醫生。”
“我沒事。”裴川說。
孟穎不放心的看向他,裴川說:“過來。”
孟穎走過去,一種怪異的感覺冒了上來,他有點不對勁,這種不對勁從他不肯走進醫院的那一刻就出現了。
孟穎倏然想到了他母親的死,他母親最後是死在了醫院嗎?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反映。
但她也不确定,走過去安靜坐在他身旁。
許久,裴川嚼了兩粒口香糖,忽然說,“我媽死在醫院裏。”
果然,孟穎看了眼他,他神色不太好,沒有想過他也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面。
想開口安慰,卻又不知說什麽,裴川聲音沉沉,“高中時候的我非常叛逆,在學校打了群架,她趕來學校的路上出了車禍,人剛到醫院就咽了氣。”頓了頓又說:“那天,正好下着雨,雷聲很大。”
孟穎心裏一震,沒想過他母親的死會因為他。
裴川定定看她,唇角動了動,沒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