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見人沒了動靜,之前被塞壬打怕了的壯漢踏着月光出現,壯漢頭頭将俞棠蒙臉的破布扯了下來,笑得一臉得意,“哼,逃來逃去還不是要被我拎回去?不過俞老二家的哥兒也是聰明,把人家弟弟下巴豆弄出病,又下蒙汗藥讓人睡過去,封鎖消息故弄玄虛,不然咱們還是捉不到。”
“如果他們不怕老大,也不會這麽賣力,還是多虧老大英明!”壯漢小弟在一旁使盡渾身解數的恭維着,“如此一來咱們的錢也算沒白花了!”
“自然是沒白花,要知道像俞棠這樣風情的貨色一般都能賣一百兩,當初我花了二十兩就把人買回來了,等過幾日咱們把他調-教好,木已成舟老板回來了也說不了什麽,咱們契書上也沒有具體标上買人的價錢,咱們找老板再要那收人的一百兩銀子,咱們足足能賺八十兩,哈哈哈哈哈哈!”壯漢頭頭得意大笑起來。
“就是就是!也不枉咱們這麽費心了!”小弟連連點頭,随後又有些後怕的看向頭頭,“老大,我看那俞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咱們不如提前嘗嘗他的身子,讓他知道知道咱們的厲害,至于他身邊的,咱們就把人扔到這裏。”
壯漢頭頭低頭瞧着就算是暈着卻仍滿是風情的俞棠,又看看滿臉□□的小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那就趕緊搬,就……搬到前面的破宅子裏。”
俞棠在壯漢們大聲密謀的時候就已經清醒過來,他将所有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氣憤大于恐懼,他一開始還抱着幻想,認為這一切都是他和塞壬的杞人憂天,只是真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更加沒有想到俞老二會如此費盡心機的把他引出來,為的就是把他送進春風樓!他和他的阿爹明明沒有得罪過俞老二,俞老二為什麽要把他逼上絕路呢!他不是經常說:一家人就要互相照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春日夜晚的風吹得俞棠渾身發冷,但也比不上他此時內心的冰冷,他略長的衣袖遮住他捏得發緊的指頭,貼在地面上的臉已經盡是淚水。
伴随着俞棠的心灰意冷,壯漢們已經把他和星桂裝進了麻袋裏,他有些慌了,開始盼着塞壬快些過來。
俞棠這頭剛着急,醫館外的大門就被人推開,兩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攔住了壯漢的去處。
壯漢頭頭攥緊自己手裏的麻袋繩子,面不改色且聲勢震人的說道:“老大爺別擋道,我們着急走。”
老大爺雖已花甲之年,步伐卻輕盈非常,說起話來也是聲如洪鐘,“我來尋我家小哥兒,他姓星單字一個桂,今日傍晚他說他和同伴去鎮上這所醫館,如果一直不回來,就到此處接他,不知你們有沒有見過他?”
壯漢們YXZL。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當即猜到這位老漢要尋的就是俞棠身邊的人,他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将裝着星桂的麻袋交了出來,并壓制住另外一個已經開始掙紮的麻袋。
壯漢頭頭揚着下巴理不直氣也壯的說道:“老大爺不瞞你說我們是春風樓的,出來辦點事兒,我看你歲數都這麽大了,也應該知道咱們春風樓打架辦事就算鬧到官府也沒有用,而且我們本也不想對你家小哥兒下手,識相的就帶着你家老婆子和小哥兒快些離開這裏。”
“不能離開。”星老漢斬釘截鐵道:“我還有一個孩子沒找到,他是我好兄弟的孩子,我兄弟走了,我一直拿他當作我家的孩子,他叫俞棠,你也一并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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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快點交出來,以前我們不知道這事兒,知道了的時候孩子就沒影子了,如今有機會是必須要幫忙的。”星老太把仍在昏迷的星桂護在懷裏,扯着嗓子附和着自家老伴兒。
壯漢頭頭什麽陣仗沒見過?他聽着對面兩位老者的話,毫不留情的捧腹大笑道:“就憑你們兩把老骨頭?你們能幹什麽?活了這麽多年,歲數都喂狗了?不知道妓院的規矩?只要收了我們的銀子,人就必須是我們的,就這事兒官府都管不了,你們?算老幾啊?”
“我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把一個幹淨孩子帶進髒窟窿!你們想走,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我就不信出了人命,官府還不管!”星老漢說着就把星老太和星桂推到了一旁,因歲月侵蝕而直不起來的腰杆,在此時卻挺得筆直,他在之前聽自家哥兒說過,他只要幫忙拖延那群壯漢的時間就行,就算挨揍又何妨?只要能幫俞棠脫離苦海,他就心滿意足了。
壯漢頭頭本就不是個好人,如今他被氣急了,甩開攔在自己面前的星老太,伸手就要去打已經發怒的星老漢。
哪知說時遲那時快,塞壬肩扛一個麻袋走路生風的擋在了星老漢的面前,在壯漢頭頭驚愕的目光下将麻袋扔到地上,不顧壯漢頭頭的反抗将裝着俞棠的麻袋搶了過來并打開,他毫無波瀾的雙眼注視着俨然淚沁沁的俞棠,安撫似的拍了拍俞棠的肩膀,“看好你面前的麻袋,和星家人呆在一起。”
“嗯。”俞棠也沒問這個麻袋裏裝的究竟是什麽,僅是聽話的拖起足有一人重的麻袋來到星家人的身前,還未喘好氣,就聽到拳頭和男人哀嚎的聲音,他順着明顯被吓到的星家人的目光回過身去,也跟着做起了同樣驚呆了的表情。
塞壬将剛要站起來的壯漢頭頭再次打倒在地,一手握住壯漢小弟的拳頭,另一手捏住另一個壯漢的腿,腳下用力手上發力,将兩人撞在一起,全部砸在了還要掙紮着要起來的壯漢頭頭身上。
皂靴包裹着修長有力的腿,正時不時的踢向還要攻擊他的壯漢身上,混着青筋滿是力量的手臂把一個又一個打來的人堆在腳下。
“爺!爺!我錯了,別打了,我再也不搶俞棠了,我不起來了。”壯漢頭頭在人堆裏咿咿呀呀的求饒着。
塞壬深邃的眸子裏充滿嗜血和興奮,他随手扯開衣襟,半露出混着汗水的胸肌,不疾不徐毫不費力的把壯漢頭頭從地上揪了起來,照着壯漢頭頭的臉上就又是一拳,“剛聽俞棠說你要侮辱他,哪只手動他了?”
“沒,還沒呢!”壯漢頭頭被打得吐出了好幾顆牙,卻還求勝欲極強的忍痛解釋道:“就是嘴上說說。”
“哦?嘴上?那好辦了!”塞壬面上露出危險的笑容,連抽壯漢頭頭好多個巴掌,中途想起還有事要對方辦,這才停了手,揪着對方的衣領,示意對方去看俞棠旁邊還在動作的麻袋,“把麻袋裏的人給我收了。”
“啊?不不不,不敢了!爺我以後再也不敢收人了,我……”壯漢頭頭還想求生,奈何接收到塞壬越發冰冷的眼神,硬着頭皮點了點頭,“好,好,我收!”
塞壬滿意的哼了一聲,将已經被毒草毒的說不出話來的俞栗暴露在衆人的視野中,“只要有我在,俞棠就不可能進春風樓,我聽說他們家已經把錢花了,你想要是要不回來了,不如你退一步,拿這個人頂俞棠。”
此時的壯漢頭頭已經被打怕了,側首看到地上那不停哭泣的俞栗,嫌棄的搖搖頭,小聲嘟囔着,“俞栗心思太毒,這一次就是他出的主意,這以後進了春風樓,我們還能好?”
塞壬冷笑起來,深邃的桃花眼裏閃爍着戲谑和嘲諷,“那不更好?正好蛇鼠一窩,看誰能毒過誰。”
“是是是!收,我們收!雖然俞栗醜了點,但好歹也是個人。”壯漢頭頭嫌棄的俯視一臉錯愕和羞憤的俞栗,“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和你的家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嗚嗚嗚嗚!啊嗚嗚!”俞栗說不出話來拼死反抗,拒絕壯漢的碰觸,眼睛哭得紅腫,心裏回想着壯漢的評價以及嫌棄的眼神,恨不得自己現在就死在當場。
他從小到大最讨厭和俞棠做比較了,為什麽事到如今還要這樣!俞棠去死就好了!
俞棠感受到俞栗的恨意,垂眸看向從小到大就和自己過不去的俞栗,再也沒有往日的忍讓,坦坦蕩蕩的接受對方近乎瘋狂的目光,把對方氣到瘋狂嘶吼後才心滿意足的貼向塞壬。
此時的俞棠已經明白塞壬之前為何要打聽俞栗的作息時間了,原來是要利用俞栗把一直隐在暗處害他的二叔二嬸引到這來。
從小到大他二叔二嬸最心疼的就是他們家的秀才漢子以及俞栗這個嬌貴哥兒了,那麽接下來又要做什麽呢?
就在他好奇間,壯漢頭頭把俞栗再度塞進麻袋裏,被急匆匆跑來的俞老二和趙芳草攔了下來。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我賣的是俞棠,你們搶我的栗哥兒作甚?”俞老二和趙芳草去搶麻袋裏的俞栗,卻被高壯的壯漢們攔了下來。
壯漢頭頭心中早就有了計較,理不直氣也壯的說道:“我們不要俞棠了,反正都是你畫的押,你家哥兒也是做數的。”
“你說啥?”俞老二氣得臉上的肉跟着打顫,在自家媳婦趙芳草的提醒下,轉身看向正瞧熱鬧的塞壬,這才想起把自家哥兒擄走,把自己引到這裏來的塞壬,原來是為了俞棠這個小賤人,他抄起随手攜帶的燒火棍打向塞壬,嘴裏更是振振有詞,“不知哪裏來的野漢子,我們老俞家的事,何時輪到你來摻言了,賣人也要有講究吧!你問過我家栗哥兒同意與否嗎?”
“那你問過我嗎?”俞棠攔住俞老二的燒火棍,往日水潤的眸子裏滿是委屈和憤怒,他不顧俞老二的掙紮,一步一步逼向俞老二,“你們賣我的時候有問過我嗎?你們這樣對得起我爹和我阿奶嗎?”
“人都死了你提了,他們也不能為你做主,你如今是我們家的,我當然有權力賣,我是家主我說了算!”俞老二鼓足氣勢振振有詞。
俞棠氣得捏住燒火棍,哪知下一秒就被塞壬搶了去,塞壬怒極反笑,“誰說沒有人為他做主了?如今我就替他讨回公道。”
“哎!哎!你怎麽随便打人呢!”俞老二被自己帶來的燒火棍打得龜縮在牆角,嘴上還閑不住的反擊道:“我……我要告官,你擄我家的哥兒,你還打人,哎喲喂!殺人啦!”
“告?那你也要有這個命才行!”塞壬專打人看不到的地方,并沒有使出全力,卻能讓人疼到喊娘。
趙芳草見自己的呼喊沒有用,在俞栗一聲一聲的嗚咽下,鼓足勇氣跑上前,“你!你不講理!”
“誰說我講理了?對于不講理的人,我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塞壬推開趙芳草,側目看向順勢躺在地上撒潑的趙芳草,“你別以為我不打女人,對于我來說只有人和敵人,識相的把俞棠的戶籍和賣身契交出來,不然今天就把你家哥兒送進那個賺錢的好地方!”
這戶籍和賣身契哪能說給就給?只要他們捏着俞棠的這兩樣東西,俞棠這一輩子就是他們的,哪怕跑到天邊也要乖乖回來,這樣的好東西,她絕對不能給!可是她還有個哥兒,如果再鬧騰下去,她家哥兒和漢子的名聲就都沒了,就怪塞壬!把她家哥兒擄來了,不然他們是絕對不會出面的,如今一定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在趙芳草思索對策之際,星老漢和星老太帶着之前好奇跟在俞老二身後的鄉親們來到了現場。
星老太按照自家哥兒交代的,猛的走上前捶打還在地上哭喊的趙芳草,“你個黑心腸的婆娘,還有臉在這哭,你拿俞森騙我家桂哥兒和棠哥兒來到這,讓這群壯漢把他們擄到春風樓,你的心咋這麽狠吶!”
“我……我沒有,哎!你敢打我!”趙芳草解釋的話根本說不出來,再加上她确實有這樣的心思,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擊。
星老太乘勝追擊,“各位鄰裏鄉親們且來看一看,今日若不是塞小子及時出現,我們老星家唯一的哥兒就要被糟蹋了,還有俞老大家的哥兒,俞老大平日對大家如何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俞老二居然要把棠哥兒賣進春風樓那樣的髒窟窿啊!”
“各位鄉親,本人不了解此地的風俗習慣,但也知道凡事講究個自願,他們不顧俞棠反抗幾次陷俞棠于不顧,如今都算計到星桂的身上,那麽以後呢?誰惹了他們,他們是不是就找春風樓的壯漢或是其他男人污了對方的名聲?”塞壬句句攻心,在看到村民們動容的神情時,繼續道:“那以後你們是不是都要怕他了?”
“那咋能?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就找裏正把他們一家趕出俞家村。”
“就是,就是,這一次确實是俞老二做的不對,俞老二你抓緊把俞棠的戶籍和賣身契交出來,不然我們就把這事告訴裏正。”
“真不知道你家裏是怎麽出來的秀才郎?就這渾不吝的,連親人都強賣出去,書都讀進狗肚子了?可真丢臉!”
……
俞老二和趙芳草臉上受熱,受不住村民們越發難聽的怒罵,心中也惦記自家漢子和哥兒的名聲,在塞壬和衆人的脅迫下交出了俞棠的賣身契和戶籍,随後轉身就要離開。
“走?我讓你走了嗎?”塞壬身高體壯,全身迸發着成熟男人的荷爾蒙以及上位者的侵略感,他攔住俞老二,面色仍舊稀松平常,他微微側頭看向俞棠,“俞棠你可還有什麽話想說?”
俞棠點點頭,冷着一張慘白的臉,怒視俞老二,“我弟弟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就是……被我下了巴豆和蒙汗藥,不打緊的。”俞老二被俞棠瞪得氣不打一處來,想要發作卻又怕被塞壬找麻煩,只好委屈閉嘴。
奈何俞棠早就不相信他們了,他一別往日的柔軟,語氣強硬,“我不信你們,今晚我要把小森接出來一趟。”
“好好好,你說了算。”俞老二生怕塞壬再反悔,匆匆地應了俞棠幾聲,就要帶着家裏人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哪知卻又被塞壬攔住了,俞老二敢怒不敢言的擡頭看向塞壬,“還……還有什麽事?”
“我要你當着所有人的面保證。”塞壬破天荒的笑了笑,用着話家常的語調說着最攝人的話,“保證以後決不再找俞棠和俞森的麻煩,否則我就一件一件的加在你家那心地善良的栗哥兒身上。”
又氣又怕的俞老二一個趔趄沒站穩險些摔倒地上,好在被趙芳草拎起來了,趙芳草早就沒了之前的潑辣,她穩住自家丈夫,板着橫肉遍布的臉,硬着頭皮将一切答應了下來。
塞壬點點頭,來到壯漢身前沒有多餘的言語。壯漢卻十分配合的交出關于俞棠的契約。塞壬轉手把契約給了俞棠,并再度看向壯漢,“接下來人就交給你們了,你處理不好他們,我就處理你。”
“是,爺你放心!”壯漢連連點頭,在塞壬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怒視俞老二,說話的音調也沒了剛才那般的畏懼,一字比一字咬得狠,“俞老二交錢!不然就拿你家哥兒頂!”
本以為逃過一劫的俞老二則是吓白了臉,心中默默道:“這下完了,要徹底得罪舅舅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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