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一連下了十幾日的雨夾雪終于停了, 太陽從烏雲的桎梏裏掙脫出來,綻放着久違又耀眼的光芒,使陰冷的冬日暖和了不少。
老百姓懼怕又反感的皇都也随着突變的天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真沒想到一夜之間皇朝便易了主, 也不知道如今剛登上皇位的聖上是什麽樣的人,希望不要再像之前的皇帝那般昏庸無能且又疑心重重。”陸仁心坐在塞壬家的內廳吃着酒。
塞壬随意搖頭, “不知道,我也不關心這些, 我只要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不過我還是希望能有人來查一查如今的連環殺人案。”
“嗯,我也聽說了,這一次案件的死者是皇都的言官,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毒, 渾身潰爛白骨上盡是紅色的斑點, 猶如白雪上的點點紅梅屑, 而且也是泡在海水裏的。”陸仁心眼底閃爍着柔似涓流的悲憫和解不開的濃重愁緒。
塞壬也是一樣, 他放下手中的酒哀嘆一聲, “但願如此吧!我之前還說要着手查案子,可入今兇手流連到了皇都,我也不能舍家棄業的追上去……仁心,我才意識到兇手前幾日不還在咱們隔壁犯案?怎麽如今又?咱們這裏與皇都城的距離,就算快馬加鞭,每隔十天半個月都到不了, 他怎麽會?”
“嗯。”陸仁心随之攏眉深思起來, 端着下巴想了許久才又發聲,“如果不是他有什麽日行千裏的本領, 那就是兇手不止有一人, 他還有同夥。”
“你說的對, 還有一種就是他走了水路。”
“水路是行不通的,這些日子一直雨雪紛飛,海上風驟浪高,劃船根本行不通,而且如今天氣寒涼,海水刺骨,四周很少有可供休息的岸石,這一游就要一直游,人肯定受不了。”
“那有沒有可能……”塞壬想說鲛人是不懼寒涼和風浪的,可是他話說到一半就覺得這一切不可能,如果這世上有了鲛人,他的化龍之珠怎麽會不給提示?而且他又怎麽可能感知不到?他頓了頓轉移話題道:“希望皇都城的官員們能有點用。”
陸仁心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并随着塞壬一同嘆了嘆氣。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們的嘆息和苦衷,過了幾日,一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無能縣令,就被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正值風華的青年人,那人雷厲風行,翻了不少之前的冤假錯案,更是接手了已經被結案的毒屍案,推翻一切開始着手調查。
塞壬也因此松了一口氣,開始全心全意的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這一日,塞壬如常在店裏忙活,只是他的目光總是黏在忙前忙後的俞棠身上。
算完賬的星桂沒忍住笑着打趣俞棠,“棠哥兒,你看你的塞大哥在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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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俞棠早就察覺到塞壬那帶着溫度的視線,可就是沒有給出回應,如今架不住星桂在一旁瞎起哄,只好匆匆回過頭看了一眼塞壬,旋即好似被對方的視線燙到了一般猛的收回視線,眼角眉梢盡是羞澀的怯意。
星桂充滿笑意的雙眸裏逐漸混入了疑惑和猜測,“诶?不對啊?你倆平時不應該相視一笑的嗎?今天怎麽這般奇怪?難不成吵架了?可也不對啊,就憑你倆那黏糊勁兒,怎麽舍得吵架?”
“哎,沒吵架你就不要瞎猜了,桂哥兒。”俞棠抿着嘴巴把頭側向一邊,回想起昨晚他和塞壬的囧事,臉上頓時如火燒一樣。
他們二人自從互通了心意,兩個人就喜歡黏在一起,從一開始的親親抱抱到沙場點兵,再到昨天的最後一步,可是那一步終究沒有完成,原因不是別人正是塞壬。
塞壬那個地方太過健壯,與他的型號極其不匹配,兩人熱汗淋漓的忙了一晚上也沒有成功,只好用了其他的地方,才抒發了互相最強烈的感情。
本想繼續猜測的星桂察覺到俞棠那欲語還休的表情,以及那羞澀又滿足的神情,頓時如醍醐灌頂,不禁擡高了聲音,“哦——你早說啊,咱們兄弟倆誰跟誰啊?有什麽好害羞的,我又不是沒做過,如此一來……你們是不是好事将近了?不若我回去問問我阿爹最近可有什麽黃道吉日?”
俞棠怯生生的看了眼塞壬,察覺到塞壬正對着自己溫柔的笑,忙不疊拿着手裏的糕點堵住了星桂的嘴巴,“你可小點聲吧!我……都不知道塞大哥是怎麽想的呢?你怎麽這般無禮。”
“嗚嗚嗚……”星桂咽下糕點,聽話的靠向俞棠,“你還是老毛病,不相信你塞大哥對你的感情,我想他早就想要和你結親了,要不……好好好,我不問我不問,反正我算看出來了,你們倆早晚是要結親的,我也早晚是要和淨空一起随禮分子的,呸!我和他才不一起随。”
星桂似是怕俞棠打趣自己,步伐極快的抱着肚子離開了。
“這人啊,就知道為別人操心,也不知道想想自己。”俞棠小聲咕哝着,轉過頭就發現塞壬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自己的身側,他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你……你不用幫忙燒烤了?”
“淨空在做。”
“哦,那你不用幫忙做鹵味嘛?”
“淨空在做。”
“哦,那你不用看一看家裏的海鮮?”
“淨空在做。”
“……”俞棠一時間無語,“這世上到底有幾個淨空啊?怎麽都是他做?”
“其實我剛剛已經處理完了,而且你不應該瞧不起淨空,他現在長大了,一個人能頂十個人。”塞壬貼向俞棠,在其他人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把手放在俞棠的腰上,目光卻落在俞棠的身上,“那裏還疼嗎?”
“不疼……”俞棠停頓了片刻,聲音越發的小,“就是破皮了。”
塞壬凝視着俞棠羞意十足卻還在硬撐着正經的模樣,當下心旌搖曳大旗飄揚,“那要上藥的,一會兒你跟我去咱們家後院,我給你……”
俞棠似是察覺到塞壬的心思,伸出手輕輕推了一下塞壬,“不用上藥,早就好了,我可不想大白天的再……你別笑。”
伴随着俞棠一聲又一聲的控訴,塞壬心下越是歡喜,想着向俞棠求婚,卻又覺得如此場合太過随意,可他早就忍不住了,想把俞棠綁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相守一輩子,不,是永遠。
情深意切的思慮間,門外傳來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不明所以的與俞棠對視一眼,随後二人跟在星桂淨空的身後來到門口一探究竟。
入目的就是許久未見的俞栗,如今的俞栗再也沒有往日的風光,他身着皺皺巴巴的素色衣袍,蓬頭垢面身型瘦弱步履蹒跚,臉上沒了厚重脂粉的遮蓋紫斑盡顯,說起話來的聲音粗糙又凄厲,“你們放開我,你們憑什麽休我?當初咱們倆家可是娃娃親!大家都立了字據的!”
“我呸!你還有臉說娃娃親,當初要是知道你和俞棠一樣不能生!我們能要你?還有你舅爺,如今已經不做裏正了,哪裏還配得上我們讀書人?快起來,咱們去見官!”中年婦女雖生的瘦弱,嘴巴卻是個淩厲的,上嘴唇下嘴唇磕碰着,愣是不給俞栗反駁的機會。
俞栗只好不再顧及自己的顏面,一哭二鬧三上吊,躺在大街上哭喊着,“來個青天大老爺評評理吧!我來到顧家之前,額間的孕痣還紅得滴血,身體好得不得了,怎麽到了你們顧家我就不能再有孕了?還不是你們顧家苛待我,害我虧空了身體,是你們!你們要負責!你們別想休掉我,我要賴在你們家一輩子!”
中年婦女明顯沒有被吓到,她健步走上前拽起俞栗,揚起手狠狠地甩了俞栗一巴掌,“好你個小賤人!還敢怪罪我們?你就一點書都沒讀?胸無點墨遲早被自己害死!你可知道夫家休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無所出,只要坐實你這一點,誰管你什麽時候壞的身子?況且你家還欠我們家銀錢呢!你還敢在這胡攪蠻纏?就是你這樣的無德哥兒,才會害的我的寶貝兒子沒有中舉!我打死你!”
早就被打習慣了的俞栗伸出手臂格擋中年婦女的棍棒,咬着牙就是不走,不是他願意挨打願意受氣,只是他知道自己只要被休,他以後恐怕就沒有人要了,他如今容貌被毀,聲音駭人,還不能生育,除了夫家誰還能收留他?
他躲避中年婦女的棍棒,轉身抓住一戶店面的大門,阻止他們拖拽自己,哪知道自己擡頭間就對上俞棠和塞壬的冰冷視線。
他的眼淚當即奪眶而出,瞬間明白自己剛剛的洋相全部被俞棠看在了眼裏。他屈辱他不甘!他明明最讨厭和俞棠做對比的,也最反感讓俞棠看到自己最丢人的樣子,他恨透了這個世界!
他發出絕望的尖叫,下一秒就被塞壬踹倒在地,被人架着去了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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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塞壬和俞棠吃完了晚飯,俞棠就跟在塞壬身後支支吾吾,“塞大哥,我其實想問你……俞栗的孕痣是不是你……”
塞壬把用幾口大鍋燒好的熱水依次倒進木桶裏,轉身看向俞棠,有些驚訝,“你怎麽會知道的?”
俞棠倒吸一口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樣想的。”
“這說明你了解我,我很高興。”塞壬臉上有了笑意。
俞棠執拗的搖搖頭,“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做的?我怎麽不知道?”
“這個啊。”塞壬為了逗弄俞棠故意放緩語速,“就是在我救小森的時候,在讓俞栗失聲的藥裏添了一味藥材,我也沒有想到這效果這麽好。”
“……”俞棠皺緊了眉毛。
塞壬見狀漸漸淡了笑意,“你不喜歡?他可以毀了你,我就不能毀了他?我不能回到你的過去去保護你,但是我可以通過自己的手段來為你出氣。”
俞棠板着臉搖搖頭,“你不要為我這樣。”
“為什麽不能?我都為了你留在這裏了,你還和我見外?”塞壬有些不滿意了,板着臉不顧俞棠的幫助抱着雙人大的浴桶去了自己的房間。
俞棠慌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塞壬跟自己生氣,他慌亂的跟了上去,語無倫次的解釋着,“我從來沒有和你見外,我就是怕你為了我招惹是非和怨氣,我想……我想你好好的。”
塞壬把木桶放進房間,轉頭看向俞棠,埋怨道:“你總是這樣,說話都說不完全,下次不要這樣了,把我的心弄的七上八下,還有就是我從來不怕招惹是非,更不怕什麽怨氣,就算是報應我也從來不懼,我只要你好好的,就算惹怒世間神明又有何妨?”
“我……我不值得你這樣的。”俞棠紅了眼眶,緊接着發現塞壬開始脫衣服,他無措的看了看塞壬,又看了看塞壬旁邊盛裝着熱水的木桶,一時間明白了,他捂住眼睛,“你……你要沐浴啊。”
“對啊。”塞壬直呼俞棠捂眼睛的小動作惹人喜愛,聲音多了幾分愉悅,“我已經很久沒洗熱水澡了。”
“哦,可是魚能沐……能洗熱水澡嗎?”俞棠發出了靈魂拷問。
塞壬及時打斷俞棠接下來的話,“我不是魚,我是鲛人,還有就是鲛人和人類也沒有什麽差別吧?好像還能讓你更舒爽。”
“唔……你說什麽呢!我走了!”俞棠面紅耳赤的想要推開塞壬,視線不小心落到塞壬冰藍色的眸子以及臉上若有若無的碎金鱗片上,頓時傻了眼。
他以前不知道塞壬臉上的鱗片是什麽意思,可近日當他每次和塞壬親近交流的時候,他就會發現那些細小的鱗片适時出現,漸漸明白了,鲛人頰上現鱗,意為情動心動。
“你怎麽又?”
“還不都怪你……我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塞壬抱住了俞棠,往日冰冷的身體有了熱度,他的雙手滑向自己最喜歡的地方,并咬住俞棠的耳朵,“你要為我負責,今晚就別走了,陪我。”
“可……”俞棠還想推脫,卻在開口的時候被塞壬攻城略地,逐漸沉淪到塞壬溫柔的懷抱中。
此時外面下了雨夾雪,把他們二人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的聲音蓋了下去,天上的明月被烏雲癡纏欺壓,雨打芭蕉細流涓涓,樹木在夜風的擺弄下呈現出不同的姿勢,到處是濕漉漉的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對不住各位,昨天打了針就睡着了,忘記更文了,萬分抱歉。
關于售後部分只能找時間補上了,現在的身體實在吃不消~望大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