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受傷
受傷
因為知青們的一致努力,柳芝屋子的房頂一天便修得差不多了。
眼看着天越來越黑,幾個人跳下來,“就剩最後一小塊地方,明天再來兩個人補一補就好。”
柳芝感激地點點頭,“謝謝各位同志了,謝謝你們!到時候一定要來我家喝酒啊!”
這年代幹短時間的活不興給錢,準備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就算是報酬了,柳芝盤算着到時候去獵戶那裏買些野豬野兔之類的肉來,做頓大餐好好招待他們。
正想着,樓上忽然傳來“噗通”的落地聲音,緊接着就是一聲痛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發現仲旗一直沒有下來。
“仲旗!”幾個年輕人呼喊着跑到樓上,發現仲旗從屋頂上摔了下來,這會兒正艱難地試圖爬起來,但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跟在最後的柳芝忍不住拍腦門,她真是造孽了,要是未來的畫家因為她把手給摔壞了,那豈不是斷了自己的一條財路......不是,那豈不是對于藝術界造成了嚴重的損失?
柳芝撥開人群跑到仲旗身邊,關切道,“仲旗同志,你還好嗎?”因為太擔心,直接拉起仲旗的一只手查看,手上破了一點皮,柳芝用手捏了捏,“痛嗎?骨頭有損傷嗎?”
仲旗的臉慢慢變紅,嗫嚅着說不出話來,其他人站在一旁也是相顧無言,尤其是何修遠,看她的眼神跟看什麽吸食人精氣的妖怪似的。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柳芝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仲旗的手,在這個年代來說,實在是一件過于親密的事情了。
柳芝幹笑了兩聲,松開自己的手,仲旗一時不察,備受摧殘的手又掉在了地上,“哎喲!”
“啊,仲旗同志為了給我修屋頂受傷,我可真是太過意不去了,你還好嗎?哪裏有受傷嗎?”柳芝說這話時,努力與仲旗保持了距離。
仲旗擺擺手,“應該不礙事,就是快落地時沒站穩,有點扭到腳了。”
仲旗借着何修遠的勁站了起來,剛想轉一圈表示自己很好,一動,感覺自己的腰上跟被幾千根針紮了似的,痛得不行,“我很好......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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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旗扶住自己的腰,“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的腰好疼。”
幾個人扶着仲旗下了樓,柳芝讓袁美蓮從鄰居家借來一輛手推車,讓幾個知青把他運回去,自己則跑去村裏的赤腳醫生王大夫那裏,請他去給仲旗看看。
老大夫的醫術算是遠近聞名,幫仲旗正了骨,又給他貼了一副膏藥,“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情況不算嚴重,但怎麽也要休息一兩個星期。”
一聽到自己一兩個星期都沒法幹活,仲旗臉皺成了一團,因為他酷愛畫畫,平時掙的微薄的錢除了吃用就是買畫畫的工具,每個月發的糧食勉強能夠果腹,要是不幹活......那就只能餓着了。
這事都是因柳芝而起,她當然要承擔責任,“仲知青,你好好養傷,你的醫藥費和夥食費我會承擔的,放心吧。”
老大夫表示明天開始會給仲旗紮針灸,能夠恢複得快一些,柳芝十分感激地将他送到門口,從袋子裏掏出十塊錢,“麻煩您了!錢不夠您跟我說!”
老大夫笑着點頭,慢悠悠地離開。
柳芝讓袁美蓮先從家帶了些紅薯和稀飯給仲旗當做晚餐,天已經完全黑了,這裏又是男知青的落腳點,她再待下去實在不妥,便告辭,“仲知青,那我先走了,明兒我會給你送飯來的。”
仲旗紅着臉,“好,那麻煩你了,柳芝同志。”
“哪裏哪裏,你都是為了幫助我受的傷,這些都是我應該的!”
柳芝走後,幾個知青聚在仲旗的床邊,讨論起了柳芝來。
“這柳寡婦長得是真好看,為人處世也得體,說起來真不輸給城裏的姑娘。”
另一個誇張道,“哪裏只是不輸了,我那個妹妹跟她比可差遠了,跟呆頭鵝似的。柳芝的皮膚也好,水靈靈的,要是衣着再洋氣一些,絕對看不出她來自農村。”
其中一個嘆了口氣,“可惜啊......人家是芳心早許,咱們啊,都沒戲!”
仲旗傻乎乎湊上去,“啊?許給誰了?我怎麽不知道?”
幾人一起搖頭,伸出手指指向他,“你啊!”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仲旗撓撓頭,他這輩子心中只有一件事——畫畫,所以對其他事物便沒有那麽敏感,回憶起今天柳芝同志那麽擔心地握住自己的手,他心髒漏跳了一拍,“難道是真的?”
他憨憨笑着,“我覺得應該只是柳芝同志人好吧,我長得又不好看,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特長。她要是喜歡人,合該喜歡何修遠這樣的人吧!”
坐在一旁默默聽大家說話的何修遠:......
“可別了,人家可看不上我!”何修遠說這話的語氣有些生硬,連自己都能嗅到其中包含着的酸味。怕別人察覺出什麽,他拿着自己的毛巾到外頭洗漱去了。
屋裏的幾個人面面相觑,還是仲旗打破了沉默,“別提這個了,背後議論女同志怪不禮貌的。明天你們誰去柳芝同志家把剩下的屋頂補好?”
秦興業舉手,“我去吧,我饞他們家的雞蛋了。”
幾個人笑罵着,“就你小子機靈!”
第二天,過來幫忙的是秦興業和另外一個知青,見何修遠沒有來,柳芝不由得松了口氣,那冷面神昨天果然是被人強迫來的。
點心照例是袁美蓮做的蛋湯,還一人加了個番薯。
秦興業吃得津津有味,“美蓮妹子,太香了!”
袁美蓮這回膽子大了些,小聲“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屋頂算是修繕完成了,柳芝、袁美蓮和袁善梅三個人花了一整個晚上把牆壁和地都洗了一遍,屋子裏的黴味和牛糞味總算是消失了。柳芝又馬不停蹄地找了村裏的木匠,讓他幫忙隔兩個房間,再打一些新的床、衣櫃和桌子之類的。
木匠收了柳芝的定金,答應得非常爽快,“這兩天我把家裏的活幹完就過來給你打!”
忙活了好幾天,柳芝累得不行,吃過晚飯就倒在床上打瞌睡。
袁善梅看出了她的辛苦,兩只小手在柳芝背上揉揉捏捏,“柳芝阿姨,你有沒有好一點?”
柳芝兜住袁善梅把她抱在懷裏,“好多了,我現在一點也不累,謝謝你啊!”
小丫頭直到現在還是沒能适應柳芝時不時的誇獎,紅着臉偷笑着,一句話也沒說。
柳芝翻了個身,把雙手枕在腦袋上,開始幻想以後的生活,“等咱倆搬過去了,我就去縣城裏買幾塊肉,咱們偷偷煮肉吃,把肉先煮熟了,然後用肥肉熬出油來,加蒜葉再加點辣椒,把豬肉炒得外香裏嫩。就咱倆自己偷偷吃,誰也不給,好不好?”
袁善梅止不住吸了吸口水,“柳芝阿姨,我都被你說餓了!你看我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柳芝哈哈大笑,捏了捏袁善梅光滑了不少的小臉蛋,“再等一等吧,等木匠大叔做好了,我們就可以搬進去了。”
“嗯!”袁善梅興奮地點頭。
這天晚上,兩個人的夢裏都在吃炒肉,嘴巴裏塞得滿滿當當的,滿嘴流油......
夢醒之後,母女倆一個繼續去地裏幹活,一個跟着一起下地幹活。
“你今天不跟趙麗麗她們一起去玩了嗎?”柳芝好奇。
“她們全都上學去了。”袁善梅邊說話,手上的動作也不停,沒一會兒就超過了柳芝。
“你想上學嗎?”
袁善梅點點頭,“想啊!”
這個年代上學的年齡卡得并不死,并不需要非達到6周歲,柳芝自己因為出生在冬天,上學時比很多同學都大一歲,導致往後初中、高中、大學,她基本上都是班級裏年紀偏大的那部分人,這讓她很不爽。所以如果袁善梅自己願意,那她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把她送去上學。
“好啊,那今年的九月,你就去上學吧。”
袁善梅愣了半晌,驚喜地又笑又叫,“柳芝阿姨,這是真的嗎?”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好耶!我可以和趙麗麗、金勇輝他們一起上學了!”袁善梅又蹦又跳的,地裏的泥點子全濺到了腿上才消停下來,自知理虧地走到遠處繼續幹活。
柳芝的臉色不好并不是因為袁善梅弄髒了衣服,而是從小丫頭嘴裏聽到了“金勇輝”的名字,對啊,要是讓袁善梅去上學,那豈不是每天都能跟金勇輝一起玩,那她想從小就拆散他倆的計劃不就徹底失敗了?
不,她要從今天開始每天在袁善梅耳邊灌輸“男孩子有多可惡”,讓袁善梅從心底裏不願意跟金勇輝一起玩!可不能重蹈當年的覆轍!
正想着,遠處跑來個熟悉的身影,麻花辮在身後一甩一甩的。
袁善梅眼睛一亮,脆生生喊她,“三姑,你怎麽過來了?”
袁紅琴的面色不算太好,又因為跑得匆忙,跑到柳芝跟前時整個人都氣喘籲籲的,上氣不接下氣。
“柳芝,你能過來一下嗎?”袁紅琴雙手撐住腰,費力地說着。
柳芝不明所以,“怎麽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是關于善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