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奪運

第十七章  奪運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

“今天我們要講的就是大魔頭孟無涯的故事。”

說書人話音剛落,就引得臺下一片噓聲。

“這故事已經聽了有八百遍了,耳機都起繭子了。不就是孟無涯看上了一凡間女子,将人強搶回宮。那女人的丈夫氣不過,再加上學了點道法,于是就上門想要救回自己的妻子,結果卻被對方滅了整個山莊的故事。”

雖說故事已經聽了有八百回了,但是每每提到這件事,聽客總是忍不住啐一口。

“簡直是喪心病狂。連有夫之婦也不放過,據說那名女子被孟無涯搶入魔宮的時候,還身懷有孕,連個孕婦也不放過,還是人嗎?”

“簡直不是人啊!”

陸緣也跟着人群嚷了幾句。

說書先生又拍了一下驚堂木。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李小姐雖然身在魔窟,不僅憑着智慧保全了自己的貞潔,還給溫莊主留下了最後一絲血脈。”

衆人聽到這裏,總算松了一口氣。如果陸緣猜測沒錯的話,一般故事到這裏應該就有反轉了。

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少年,開始發憤圖強,練就不世的功法,要替天下鏟除孟無涯這個敗類。在自己複仇路上,順便找到了一位紅顏知己。

最後手刃仇人,報得父母大仇的同時,名揚四海。為了顯示自己的與世無争,最後陪着心愛的女子隐歸山林的故事。

說書先生聽到臺下聽客的猜測,紛紛搖了搖頭。

“我本來也跟諸位一樣,以為溫小莊主少少年紀便遭遇此等人間慘劇會否極泰來。然而,這世界上的苦難仿佛像是沒有盡頭似的。小溫莊子父母之間一夜身故,那惡仆仗着小溫莊主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不僅霸占了莊子,甚至還把小莊主趕了出去。可憐溫公子當時也只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孩童。冰天雪地連一件遮寒的衣物也沒有,大冬天光着腳出去撿人家不要爛菜葉子。”

臺下一些心軟的婦人聽到這裏紛紛舉袖拭淚。

“麻繩總挑細處斷。後來有一天,村民們發現有好幾天沒有再見過小溫公子了,怕小溫公子出了什麽意外。等他們趕到小溫公子住的破廟時,才發現這孩子已經燒得糊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不僅溫公子的雙眼便再也看不見了,就連腿也不能走了。”

“都是孟無涯這個魔頭害的,簡直是死不足惜。”

“大家少安毋躁。”說書先生安撫臺下聽客的情緒。

“雖說溫小公子得了惡疾,眼睛看不見了。但是他的惡運好像到這裏就到頭了,那個惡仆好像是突然良心發現了,不僅給溫小公子兩間遮雨的寒屋,還退回了侵占一半的家財。”

“可能是溫小公子之前受了太多的苦,連老天爺都看不起下去了。沒過多久,溫小公子家裏便來了一位貴客,是迎月宗的得意弟子,李靜。”

迎月宗陸緣也略有耳聞,在玄門中是僅次于純陽宗的第二大宗門。而這李靜的身世卻恰恰和溫小公子相反。他三歲的時候,母親就因病去世。父親沒過多久就重新取了個續弦,這位新妻子就又重新給李靜生了弟弟。

俗話說,有了後爹便有後媽。李靜在父親那裏便不再受待見,讓他早早去城裏務工補貼家用。小小年紀染了一身的惡習,整日裏游手好閑而且手腳不幹淨,差點兒被人打死橫死街頭。好在溫莊主及時發現,救了他一命。或許是因為感念老莊主的救命之恩,李靜自從之後,便痛改之前的惡習。後來,機緣造化,被外出雲游的迎月宗宗主沈河看中收為弟子,從此踏入了漫漫修仙路。

雖說只要一腳踏進了玄門,便是要與這三丈紅塵做個了斷,免得因為凡間俗欲亂了自己的道心。

但李靜卻不這麽認為,他少時受了溫老莊主的恩,便自覺認為自己應該報恩。

李靜下山之後,看到溫小公子遭遇如此大難,不知道是用什麽法子治好了溫小公子眼睛。

而那名霸占主人的錢財的惡仆在一次外出游玩的時候,遭遇強盜下落不明,沒過多久,便有人在附近看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根據屍體的特征正是那名惡奴的。

新調來的知縣老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便将溫家的財産盡數歸還了溫小公子。

書畢。

衆人這出了剛才堵在胸口的那股惡氣

“我知道大家對孟無涯這個魔頭深惡痛絕,我這裏特意準備了許多畫像,供大家茶餘飯後唾口水。三文錢一副。”

“給我來十副,出恭的時候就用他擦屁股。”

不過片刻,厚厚的一沓紙就被周圍義憤填膺的聽客搶購一空。

陸緣也要一張。

不得不說,畫像中的人和孟無涯本人差上個十萬八千裏。首先孟無涯便不像畫像中的人那麽猙獰,但線條粗犷,倒是把孟無涯操翻一切的神韻給畫了出來。

陸緣扯着畫像。

“你居然敢把孟無涯畫得這麽醜,不怕他來找你?”

說書人正在收拾包袱,聞言一瞪眼。

“誰說我把他畫醜的,你都沒有見過他。再說,一個大魔頭,還能長着一張小白臉嗎。再說,現在孟無涯下落不明,說不定早就死了,我怕一個死人做什麽。”

陸緣道:“說不定沒死呢。”

說書人氣道:“我說你這個人是怎麽回事,怎麽處處都在為他說話,剛才不是就屬你在臺下罵得最兇嗎。”

陸緣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據說孟無涯的魔宮中有三千佳麗,這樣的人什麽樣的美女沒有見過,為什麽要強搶李小姐?”

“可能是那個大魔頭看膩了那些佳麗的了呗。再說,那些魔族女人美則美矣,但身上總多了些邪氣,哪像我們人族女子清麗脫俗。”

陸緣道:“可是我也聽說,大魔頭的魔宮中也有許多玄門中的仙子。”

說書人總算看出來這個人是來攪場子的。

“一個人大魚大肉吃慣了,難免想換換口味。”

陸緣嘆道:“看來李小姐早年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只可惜紅顏薄命,無緣得見了。”

說書人道:“那倒未必。溫莊主曾花重金為請京城一位名家為李小姐畫像,據說那畫像至今還存在着,溫小公子若是思念亡母,就會将畫像拿出來,以慰思母之情。”

“那倒是真的想要去見識一番了。”

溫小公子所住的溫家莊,離此地不過百餘裏。

岑元九曾說,封印孟無涯軀體的地方,必定會發生異象。盲人複明也是其中的一種。系統曾說過,孟無涯身體之間會有感應。

陸緣來到此處,便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感覺。随即他斷定,孟無涯的一部份軀體就被封印在這兒附近,随着他們越靠近溫家莊,這種感應越強烈。

“哥,你看那個人是不是尊主?”

在陸緣和姜君瑤趕去星家莊的時候,在他們對面酒肆二樓的臨窗處,正端坐着一黑一白兩位年輕人。

這兩人年齡都在二十歲上下,相貌也幾乎一模一樣,但氣質卻大相徑庭。

白衣那人唇角帶笑,眉目溫和。黑衣服那人眼尾微揚,周身也比穿白那人多了一些戾氣。

師懷清搖了搖頭。

師懷歡自然也明白哥哥的意思。搖頭并不是否定的意思,而是他也不能确定。

尊主不愛笑,此人卻常常面帶笑意,若此人真的是尊主,絕不會跟着衆人來罵自己。更不會跟着純陽宗的人混在一起。但此人若不是孟無涯,難道天下還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他們接到尊主給他們的消息是來救駕,而此人真的是孟無涯,左看右看,也沒有看出他被挾破的意思出來,好像還挺樂在其中的。

此時的陸緣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着。

他們趕到溫家莊的時候,天剛擦黑。

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老者,聽到陸緣兩人是來借宿的,猶豫片刻還是将人領進了莊內。

溫家莊現在雖然重新回到溫小公子手中,但是卻再回不到往昔的繁榮了。院子中随處可見沒人打理的枯草,屋頂瓦片壞了,也無人替換。

可能是出于謹慎,那老者邊在前面引路,邊打聽兩人的身世。

陸緣生怕姜君瑤一張口就壞事,連忙道:“我們師兄弟二人是雲游的散仙,錯過的客棧,所以才冒昧打擾貴莊。”

“不冒昧,不冒昧。”

那老者一聽他們是修士,聲音裏都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愉悅。

“原來是玄門中人,怪不得二位氣度不凡。”

說着,便引兩人來到一處暖閣。

“請兩位在此先用晚膳,我這就去禀告莊主,莊子裏來了二位貴客。”

飯畢,那位老者果然來了。

陸緣兩人還未跨進書房,就聽房間內傳來一陣寒暄之聲,間或還夾着小孩子的哭鬧聲,以及一個中年人故作嚴厲地訓斥聲。

“是李公子來了。”

老者立即喜形于色。

這位老者口中所說的李公子,想必就是說書人口中那個李靜。

書房裏的人像是聽到了屋外的動靜。

“是今天晚上來的兩位仙人過來嗎?”

書房的門被打開時,陸緣就看到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坐在書案上。他的旁邊立着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修士。

而少年修士的身上正挂着一個二三歲哭得梨花帶雨的男娃娃。

“李爹爹,你就多陪陪我嘛。我不想你走。”

眼淚鼻涕全都蹭到少年雪白的道袍上,那少年卻沒有一絲不耐煩,拍了拍男娃娃的腦袋,耐心安撫。

“好阿飛,我這次多陪陪你,你看這是什麽。”

說着,少年修士從懷裏掏出一個做工精巧的木頭人塞進男娃的懷裏。

木頭人雕刻得栩栩如生,不知被施了何種仙法,塞到男娃娃懷裏之後,木頭身子動了動,張嘴吐出也是二三歲小孩的聲音。

那小娃娃得到了這件寶貝,也不纏着少年了。朝着少年的臉頰親了一口。

“謝謝李爹爹 。”

少年很識時物得将小娃娃放到地上。果然,那男娃娃頭也不回拿着木頭人出去玩了。

“看看,阿飛每次都說想我。東西一到手就原形畢露了。”

坐在書案後的中年人哈哈大笑。

“阿靜,你這樣寵着他吧。”

陸緣萬萬沒有想到,在說書先生那裏聽到的小溫公子,竟然變成眼前這一位略有些油膩的中年人。從輪廓還有看出幾分少年時清秀俊美,但是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頗有些小生意人的聰明,安在這樣的一張臉上,卻有些不大合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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