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池執安沒有半點經驗。

對方又是沒有意識的機器人，大得過分。

池執安只能坐着。

他的身體，酸得如同被車碾過，臉頰更是布滿淚水，眼角發紅，喉嚨嘶啞。

池執安靠自己進行到一半，腦袋昏昏沉沉，眼前随着動作發白發黑。

他最終體力不支，暈過去。

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似乎感覺到，男人不曾擡起的手，摟住了他。

他落入一個寬厚有力的懷抱。

池執安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床是熟悉的單人床，被子是洗得發白的花被，殘留着淡淡洗衣粉香氣。

……他回到他留在古地球的卧室。

池執安坐起身，渾身湧來的酸疼，象征着他之前的經歷，不是做夢。

池執安：“……”

不堪的回憶，全部湧上來。

他的臉頰，耳根，瞬間泛紅。

……全程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在主動，主動到一半，很不争氣地暈過去了。

甚至沒拔出來。

池執安發現他的衣服，被誰換了一套，換成舒适的睡衣。他渾身清爽得很，被誰洗過澡，還幫他在受傷的地方擦了藥。

池執安：“……？？”

誰幫他這樣做？

如果是救贖目标之一，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明明厄洛斯和救贖目标們，都是同一人。

他也沒有和救贖目标們，确認戀愛關系。

可他還是莫名覺得自己，像在偷食。

池執安攥緊被子，低垂腦袋。

——吱呀。

卧室的門打開了。

他首先看見一頭銀毛，……完了。

不會是海洛斯吧？！！

他心髒狂跳，看向對方的面龐。

男人的五官結合了兩個救贖目标的特點，英俊帥氣，像完美無缺的天神。

男人是銀色雙眸。

而海洛斯是藍眸。

池執安一頓，輕喚道：“厄洛斯……？”

厄洛斯之前不還是沒有意識嗎，怎麽一下子醒了？

【宿主，……您表達愛的舉動，讓他收獲到濃濃的愛意，所以，他醒了。】

池執安：“？？？”

原來這樣真的可以？

池執安的臉發燙，不知如何面對男人。

而厄洛斯卻很坦然。

他走到床前，俯身，低聲問道：“身體舒服點了嗎？”

他的聲音很性感，像醇厚的紅酒。

池執安不好意思地點頭，嘀咕說：“先生，我對您做的事，不會冒犯到您嗎？”

厄洛斯短促地輕笑。

“不會。”

反而讓他很驚喜。

他深愛的人，竟然會主動出現在他的懷裏。

池執安心想也是，如果冒犯了厄洛斯，厄洛斯就不會醒來了。

池執安突然想起海洛斯和小狼崽，還在等他。

如果他離開的太久，他們恐怕會來找自己。

“先生，現在過去多久了？”

厄洛斯：“幻境與現實的時間流速不同，現實只過去了一分鐘。”

“嗯……”池執安撓撓頭：“您要和我回家嗎？”

厄洛斯垂眸，長睫掩住帶有複雜神色的眼眸，聲音平淡。

“我離不開這裏。”

“雖然你的愛意，讓我回來了，但我的靈魂不夠完整，只能留在您的家裏。”

厄洛斯在希臘神話裏，是由情愛化身成的神明。

也可以理解成他是靠愛意活着的神明。

愛意能讓他死而複生。

但他的靈魂不完整，只能留在池執安生活過的地方，汲取池執安的種種愛意，才能保持形态的完整。

他在池執安的家，能感受到池執安對生活的愛意，對他人的愛意，對整個世界的愛意。

這也是他在池執安死後，把對方生活過的整個城市，都保存下來的原因。

池執安疑惑：“怎麽樣才能讓您的靈魂變得完整？”

他都能讓厄洛斯重新回來了，覺得讓對的靈魂變完整，并不是大問題……

只要不需要他再做那檔子事就好。

厄洛斯突然攥住池執安的手腕，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處。

厄洛斯穿着簡單的白襯衫，但池執安能感受到，男人的心口，是凹陷下去的。

他想起自己在幻境裏，見過男人的上半身。

男人的心口部位，沒有心，只有空缺的窟窿。

一看就很疼。

厄洛斯低笑：“我的靈魂存放在這裏，現在我是靠你的愛意活着，而我的靈魂，都變成碎片，不知所蹤……”

池執安連忙道：“我知道您的靈魂碎片在哪，一直我的身邊。”

他想了想，繼續說：“我對他們付出足夠的愛意，他們或許就能再次化身您的靈魂，讓您變得完整。”

男人蒼白的手指，突然加緊力度，攥得池執安的手腕泛紅。

男人的銀眸變得暗沉，風雨欲來。

“不需要。”

“我走不出這棟屋子，也沒關系，你一直留在我身邊，我們就像平凡普通的情侶般生活。”

“這座城市雖然只有我們兩個，但我會努力讓你不感到乏味。”

池執安：“？”

厄洛斯，這是吃醋了？

吃的還是自家靈魂切片的醋……

池執安輕咳一聲，解釋：“厄洛斯先生，您可能誤會了，我對他們付出的愛意，并不是像我對您那樣，……需要進行性,行為。”

“我對他們的感情，只是友情或親情。”

厄洛斯聽了少年的解釋，周身的溫度不再這麽低。

池執安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厄洛斯先生，您能讓時間回溯嗎，我想讓您的一位切片，看見過去……”

“您放心，他現在只是幼崽，剛出生，什麽都不懂。”

他最開始的确只有這個目标，後來，他發現了各種他想不到的真相，還誤打誤撞睡了男人。

捂臉。

厄洛斯：“幼崽？”

池執安：“嗯，是一只小雪狼崽，還要喝奶的那種。”

厄洛斯：“可以。”

池執安聽見神明答應，眼眸一亮。

他掙紮着想要下床，把小狼崽抱過來，卻被雙腿的酸軟打敗。

厄洛斯扶住他：“不要亂動，我幫你修複。”

池執安：“？？？”

是他想的那種修複嗎？！用藥膏……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想多了。

厄洛斯是神明，用神明之力，就能讓他的身體，恢複到最健康的狀态。

池執安下了床，渾身輕松。

他在卧室門口，找到小狼崽。

現實只過去了一分鐘，小狼崽沒察覺到異樣，在嬰兒車裏熟睡。

池執安抱起小狼崽，給厄洛斯看：“先生，這是您的靈魂碎片之一，像不像您？”

厄洛斯皺眉：“不像。”

池執安：“……”

池執安轉移話題，想和厄洛斯說，他想帶小狼崽回溯到哪個時間點。

結果厄洛斯直接說：“我把回溯時間的能力交給你，你想去哪個時間點直接去就好。”

“但這個能力，只能看見過去，無法改變過去。”

池執安有些驚喜：“好。”

池執安想帶着小狼崽，回到狼群被獵人捕殺後……

他記得在這之後，獵人就被國家抓起來了。

他想讓小狼崽看見這一幕。

池執安成功回到了他想要的時間點。

他出現在雪原，白雪皚皚，望不到盡頭。

空氣冰冷清新。

他懷裏的小狼崽，叽地叫了一聲，從他的懷抱掙脫，跳到雪地上，……然後，打起滾。

狼崽雪白的絨毛，沾滿細碎的雪花，像奶油冰淇淋團。

池執安任由狼崽打滾，畢竟對方是雪狼，生來就應該在雪原。

他莫名覺得，這片雪原很眼熟。

……他之前擔任雪狼救助志願者時，不就是負責這片雪地嗎？

随即。

池執安看見了過去的“自己”。

他那時候剛上大學，十七歲，稚嫩得很，纖瘦的身形，包裹在寬大的羽絨服裏。

臉蛋被凍得雪白，雙唇不斷呼出白汽。

少年一邊跑，一邊四處張望，喊着雪狼的名字。

這片雪原是雪狼保護區，每一只雪狼，都被志願者們取了名字。

但少年喊到聲音嘶啞，都沒能得到回應。

他只看見了血跡、狼毛、子彈。

少年頹廢地坐在雪地中很久，長長的睫毛落滿碎雪，掩住失落的眸色。

他失落地回到駐紮地，卻看見駐紮地來了許多輛警車。

被志願者們扣押住的盜獵者，被拷上手铐。

池執安頓住腳步，他抱住小狼崽：“崽崽，你看。”

小狼崽擡起毛茸茸的小腦袋，順勢望去。

它覺得那群被抓起來的人類，很眼熟。

……無數記憶翻湧而來。

狼嚎，剝皮，子彈。

一張又一張血腥的畫面在腦海閃現，始終揮散不去的，是他們惡劣醜陋的面龐。

“砰——！”

子彈聲驟然響起，劃破狼崽的回憶。

但這次的子彈，不是沒入雪狼們滾熱的身軀。

池執安帶它來到另一個時間點。

他們身在刑場。

盜獵者們正在被執行死刑。

池執安沒有捂住小狼崽的眼睛，讓它直面這一幕。

少年的聲音，在烈風中落下。

“崽崽，他們早已得到懲罰。”

一聲又一聲槍聲綻開，包着頭套的犯人們，紛紛倒地。

“叽。”

小狼崽睜大眼，懵懂地看着這一切。

許多因為死亡，失散在漫長時光中的族狼們，被池執安帶回到了它的記憶裏。

它的母親、父親、兄弟姐妹。

池執安突然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從小狼崽的絨毛，落在他的手背。

池執安勾起唇角，無奈輕笑。

“崽崽，你不需要報仇，不必冒險當星盜，不必背負惡名，早已有人在千年前幫你報仇了，你只需要被愛就好。”

池執安一邊安撫幼崽，一邊看向執行死刑的刑警。

随即，他一怔，瞳孔驟縮。

他看見了厄洛斯。

男人的銀色長發剪去，留着寸頭，俊美的五官顯得十分硬朗。

男人穿着警服，一絲不茍的制服，将他高大的身材勾勒，像一堵牆。

他舉着手槍，冷白的手指扣住黑色扳機。

他的銀色雙眸眯起，透出無機質的冷感，神色冰冷，雙唇緊閉。

池執安第一眼看見厄洛斯時，很難想象對方是機器人。

這一幕，他徹徹底底從對方身上看出機器感。

一位無情的殺戮機器。

“等等……”池執安回過神：“厄洛斯，為什麽會在這裏？”

系統的聲音響起。

【這個時間點，厄洛斯已經擁有機器身體了，他為了您以後能接受他，他混入人類社會，獲取地位和財富。】

【他擔任刑警，是因為您去做雪狼志願者，他想幫您把盜獵者們抓起來。】

池執安：“……”

他的耳根泛紅，抿起唇，心髒狂跳，心情難以言喻。

他從沒有過戀愛的想法。

但池執安現在突然覺得，可以和厄洛斯試一試。

池執安帶小狼崽看完盜獵者們被懲罰的場面後，回到了現實世界。

他收到系統的通知。

【叮！目标02的救贖進度，達到80%！】

目标01的救贖進度已經達到100%。

他再完成目标02剩下的20%，就能讓他們全都收獲愛意。

他們作為厄洛斯的靈魂碎片，能縫補厄洛斯殘缺的靈魂。

……突然間。

池執安想到一個致命的問題。

他回到現實世界後，厄洛斯剛好在他身邊。

池執安拽了拽男人的衣角，問道：“先生，您的靈魂碎片，有了自我意識，是完整的人，但他們填補您的靈魂後，他們還存在嗎？還是說，他們相當于死亡了……？”

池執安不想讓海洛斯他們消失。

但又想讓神明的靈魂變得完整。

他的想法，相互矛盾。

男人頓了頓，說：“他們不會消失，他們的意識與記憶，會和我融合。”

“如果融合後，你想見到他們，我可以把我靈魂碎片抽取出，你就能單獨見到他們。”

“但是——”

男人的聲音低沉：“不許讓他們觊觎你。”

“……”池執安：“好。”

這個結果，總比他們消失好。

池執安見時間不晚了，海洛斯還在等他。

靈魂不完整的神明，無法離開他的家。

他只能先把對方留在這裏。

池執安和男人告別後，離開了這座荒蕪而熟悉的城市。

海洛斯把池執安帶上飛船。

神明把池執安的身體複原了，觀察力和嗅覺都是頂尖的人魚，也沒有在池執安身上發現異樣。

但池執安還是莫名心虛。

哪怕厄洛斯和目标們是同一個人。

海洛斯見少年的臉很紅，低聲問道：“怎麽了？”

池執安別扭：“呃，沒什麽，只是有點熱。”

海洛斯把中央空調的溫度調低：“溫度夠了嗎？”

“夠了。”其實池執安冷得要死，為了不讓人魚發現異樣，他只能憋在心裏。

他明明沒有偷食，為什麽卻怎麽心虛！

海洛斯提起其他話題。

“池執安，關于人魚的電影，劇組給了我新消息，我們去拍攝三天，就可以殺青了。”

星際時代，拍攝設備先進得很，各項拍攝流程也不同于以前。

一部兩小時的電影，只需要三天就能完成拍攝與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