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浴室裏水聲停了一會兒了，沈融怎麽還沒出來？
沈雲斂放下手裏的書，剛想過去問，就看到浴室門開了個小小的縫。
一個濕漉漉的腦袋伸出來，沈融的額發捋到後面，露出了整張臉。
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哥，那個，你幫我拿一下睡衣。”
大概是剛洗完澡的原因，從臉頰，到脖頸，露出來的鎖骨和一小片胸膛都粉紅粉紅的。
沒擦幹的頭發還在滴水，從通紅的耳根流到鎖骨，再向下滑去……
“哥？”
見哥哥沒動，沈融又輕聲喊了他一聲。沈雲斂這才把目光從那滴已經要消失的水珠上不動聲色的移開，去沈融床邊拿過睡衣遞過去。
“謝謝哥哥。”
沈融連忙接過衣服，有點匆忙的關上了浴室門。
剛剛他潮濕的指尖輕輕蹭過沈雲斂的手背，門外的人面無表情的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水痕，腦中卻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來了剛剛看到的，沈融粉白的脖頸和鎖骨。
沈雲斂一貫認為自己沒什麽審美，他并不會去欣賞什麽，無論美麗醜陋他都一視同仁，因為他并沒有興趣去評價鑒賞。
從浴室門口離開，他去衣櫃前準備自己一會兒洗澡後要穿的睡衣。
然後，他想到沈融，随即毫不費力的下了一個定論，沈融是好看的。
由于之前打算把競賽名額讓給哥哥未果，沈融還是按照原計劃參加了初賽，并且沒什麽懸念的通過了。
Advertisement
複試安排在下個月，一想到是全國範圍內的考試，沈融還是覺得壓力不小。
就連沒課的周末下午也在宿舍刷題。
“啊……好難。”
黑色水性筆胡亂的在草稿紙上劃了幾道，他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随意一趴，額頭抵在了桌子上。
想要拿到名次是很難的，起碼除了天賦以外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眼前的化學式張牙舞爪，不過一想到競賽前三十名的獎勵是踏入全國最好理工科大學的請柬，沈融就又有了力氣，掙紮着支棱起來。
“哪道題不會？”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沈融回頭發現他哥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此時正站在他椅子後面。
“這個。”
把剛剛很頭疼的一道題圈起來過他哥看，氣鼓鼓的，好像個小孩子在向哥哥告一道讨厭的題的狀。
但沈雲斂的目光卻分神落在了沈融白皙的後頸上。
十七歲的少年有些偏瘦，皮膚上微微凸起一節節的頸椎骨，從脖子隐入衣領下的後背。
沈雲斂遵循心意摸了上去，把這脆弱的脖頸掌握在自己手裏，好像掌握了沈融本人。
他開始講題，低沉的嗓音平緩的流動，不過沈融卻沒怎麽聽進去。
他有些僵硬的坐着，注意力全被輕輕按在他後頸的手吸引。
有點郁悶的思考，最近他哥，怎麽總喜歡摸他脖子啊？
沈融是不久前發現的，他哥偶爾會把手按在他後脖頸上，偏偏還一副理所應當自然而然的樣子。
原本也覺得不是什麽大事，如果是別的地方也就算了，哥哥喜歡這樣就随他吧。可沈融的脖頸一片太過敏感，別人一碰他就下意識的想躲開。
比如現在，他根本沒辦法專心聽題，脖子上酥酥軟軟的感覺迫使他側過身去，讓沈雲斂的手落了個空。
沈融覺得自己終于能認真聽了，但沈雲斂莫名其妙的卻不再出聲。
“哥？你怎麽不講了？”
沈雲斂依舊沉默，只是居高臨下的垂眸看着他，目光沉沉看不出什麽情緒。
沈融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哥？”
思緒神奇的聯想到剛剛躲開他哥的動作上，不是吧？沈融蹙眉腹诽，他哥不會這麽幼稚吧？
但當他試探着按照之前那樣坐好，露出自己的後頸，沈雲斂果然自覺的又把手放了上來，而且按的比剛才用力了點。
然後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剛才的講解。
不摸後頸就不講題，沈雲斂就是這麽幼稚。
而且察覺到沈融不認真聽講，還會稍微用力的捏一下提醒。
在這種精神比平時不知道緊張多少倍的情況下，沈融的效率居然真的離譜的提高了。
手掌下是奶白溫熱的皮膚和微微突出的骨節，按在頸側的指尖感覺着大動脈有力的跳動，甚至能感受到裏面汩汩流動的血液。
看着低頭寫題的沈融，沈雲斂好心情的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想，他在成為正常人的路上還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困難。
他可愛乖巧的弟弟，既是他的引路人，也是他的攔路虎。
沈雲斂在沈融的教導下緩慢的學會愛與被愛，但另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欲望也萌發壯大，那就是對沈融的控制欲與獨占欲。
兒時被愛的記憶已經模糊四散，但愛逝去帶來的後遺症卻歷久彌新，深入骨髓。
當他和沈融的羁絆越來越深，他內心深處便越恐慌，沈融是否會像父母一樣忽然離開他身邊。
他希望沈融愛他，并且不是最愛他，而是只愛他。沈雲斂并不太清楚這代表着什麽，也不明白應該怎樣解決。他只能把手按在沈融的後頸，輕輕掐住他的脖子。掌握了這個人最脆弱最重要的部分，好像這樣沈融就永遠不會離開。
“最近越來越冷了。”
沈融在六點多的早讀課上摸魚，不敢打擾他哥，偷偷和周路奇發消息吐槽最近的天氣。
今年氣溫降下來的很早，現在才十一月，就已經讓人感覺冬天來了。
座位靠窗，沈融無聊的看着外面的黎明，伸手在泛着霧氣的玻璃上畫了一個小小的Q版小人，面無表情，頭上帶着個王冠。
早讀結束，太陽升起，可愛小人也早就不見了。
沈融打算去買早餐，剛要起身肩膀卻被人按住。
沈雲斂把自己的外套穿好，看了一眼沈融，說道：“我去吧。”
外面的确冷，不想讓沈融去。
但偏偏沈融像個黏糕，買早餐這種一個人能勝任的活兒也要跟着跑一趟。
冰涼的晨風吹過兩人，但陽光很亮，今天是個晴天。學校裏的花草樹木已經有了過冬的跡象，開始偷偷的凋零，變得幹枯。但仍舊有冬青還翠綠翠綠的，在湛藍的天空下顯得很漂亮，整個清晨像是被裝在一塊冰冷玻璃裏面的裝飾畫。
沈融心情不錯，一邊看着晨光下的學校一邊和他哥聊天。
“哥哥，等下雪我們一塊兒堆雪人吧。”
“好。”
“我們一會兒如果買不到小蛋糕就吃三明治喝奶好嗎？”
“好。”
“氣溫越來越低了，周末去吃火鍋吧！”
“好。”
……
周六日的下午是學校安排的活動時間，一般不用上課。
沈融自己都忘了前兩天随口說過想吃什麽，直到晚飯時候跟着他哥到了學校餐廳三樓點火鍋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他有些驚喜，湊近了點兒，貼着哥哥的胳膊擡頭笑道：“哥，你記得這個啊，我以為你平時和我聊天都是在敷衍我呢。”
這麽想也不能怪沈融，沈雲斂本就不是個話多的人，平時聽沈融說什麽，一般只會給出一個肯定或否定的簡單答案。
所以沈融偶爾會郁悶的覺得這是敷衍，但其實對沈雲斂來說，這些都是他答應沈融的承諾。
兩人都不太能吃辣，所以只要了微辣和番茄的湯底。
濃郁的香氣随着咕嚕咕嚕的聲音袅袅騰起，新鮮的蔬菜和肉類依次上桌。
宏雅每年那麽多的學費倒是也沒白收，學校裏生活配套設施無一不缺，學生餐廳和外面繁華商業街上的餐館相比也不遑多讓。
比如這家火鍋店，面積并不太大，但很精致。桌子與桌子之間被雕花镂空木屏風隔開，算是半開放式的小隔間。
周末大家不用上課，店裏的人來來往往，偶爾有聽說過沈雲斂的，好奇這個不僅長的好看而且剛轉學過來就考了年級前幾名的學神，會假裝不經意的朝他們看過來一眼。
但沈融并沒有注意到那些視線，因為他在忙着煮東西和撈東西。
肥牛卷在滾燙的湯汁裏走了一遭，從鮮紅變成深褐色，青綠的菜葉跟着咕嚕的氣泡一塊沉沉浮浮。
蝦滑不能煮太久，他伸出漏勺全數撈起來放到哥哥碗裏，沈雲斂沒說不要，只是沾好了醬汁，分了沈融一半。
“謝謝哥哥！”
沈融彎彎眼睛，露出自己的小酒窩，給他和沈雲斂一人倒了杯果汁。
“哦呦，這不是沈少爺嗎？”
一道尖細嘲諷的聲音乍然響起，小隔間裏原本脈脈流動的溫情似乎因為這不速之客的惡意而凍結。
來人有兩三個，說話的人染了頭黃毛，身上大大咧咧露着好幾個名牌logo，斜眼笑着，一副讓人不适的低俗暴發戶模樣。
這人叫方家樂，很早之前就和沈融有過節。
高一時候仗着自己家裏有幾個臭錢，整天騷擾女孩兒，還以此為樂。
沈融最看不慣這種人，忍無可忍，和周路奇一塊把方家樂教訓了一頓，勒令他以後在學校裏最好安分點。
向來橫行霸道的方家樂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但他對沈融的家世也多少有些了解。礙着沈融是雲輝集團的小太子，不敢多說什麽，只是在心底裏狠狠記了一筆。
這個圈子裏的事都傳的很快，得知沈融不是沈家親生孩子，而親兒子已經被找回來時，方家樂高興的快瘋了。
沒了背後的家世，沈融算個什麽東西，他要慢慢折磨。
臉上惡劣的笑容愈發深切，方家樂堵在小隔間的門口
“沈少爺都淪落到給人端茶倒水的地步了？真是讓我不忍心啊。不過貍貓換太子，自然是要伺候好真少爺，才能不被沈家趕出去吧。”
話音未落，身後的幾個小弟就跟着一陣哄笑。
原本的挑釁沈融不在意，但這種會讓他哥誤會的話是真的踩到他的雷點了。
狠狠咬了下牙，把手裏的杯子重重放到桌上，剛想站起來，但他哥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其實沈雲斂很少會生氣，他沒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但這些人居然想當着他的面欺負沈融，那一刻心底瞬間充斥了難以忍受的怒火。
像是惡龍被撫了逆鱗，他側擋在沈融身前，臉上盡是冰冷的怒意。
沈融從來沒見過他哥哥這樣，一時間也有些怔住了。
但偏偏方家樂沒什麽眼力見，或者說他根本不覺得沈雲斂會護着沈融，甚至還認為沈雲斂樂見其成。
畢竟榮華富貴的大少爺生活被別人換去十幾年，這無論是誰都會心生怨怼吧。
他嬉笑着開口：“沈大少，我們替您教育一下便宜弟弟？”
沈雲斂的眉頭皺的更深，冷漠厭惡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人，“你可以再說一遍。”
方家樂察覺出來點不對勁：“我……”
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扯着領子按在了地上，沈雲斂看起來并不屬于健碩的類型，但出乎意料的力氣很大。
方家樂整個人被按着後背，被迫跪在了地上，身前就是沈融。骨節碰觸地面發出清楚的脆響，他的面容因為痛苦而扭曲。
沈雲斂的聲音居高臨下的響起，“你可以跪着，再說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