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滅口

滅口

夕陽西沉,暮色四合。

連錦在房中來回踱步,坐立不安。算算時辰,安陽王派人去抓藥已有半日了,王府中還沒有任何的動靜。裴宴安那邊也不知追查的怎麽樣了。

這日,六公主随着王府的親信出府游玩還未回府,期間連錦曾想回一趟懸濟堂,卻被王府的護衛以各種名目攔下了。如今她在安陽王府與被軟禁無異,足可見六公主的病不根除,安陽王是不會放她走了。

正思緒紛亂,突然有人叩響了房門,卻是安陽王府的管事。

“連大夫,王爺有急事召見。”

看來,是有進展了。

連錦關上房門,随管事的一同去了偏廳。

安陽王在上首坐着,見連錦進內,示意下人給她看茶,緩緩開口道:“今日本王派人按你給的藥方抓藥,下人來報,當中有一味藥,好像是叫什麽龜甲的,跑遍了盛京的藥鋪,不是沒有就是斷了貨。我已聯系了京中最大藥鋪的掌櫃重金調貨,恐得過幾日才能将藥配齊。”

實則,連錦給的藥方上都是市面上常見的藥。而最為罕見的龜甲,她與裴宴安一早就約定好,早就讓盛京城最大的那間藥鋪備足了數量。

此刻,安陽王卻以缺貨拖延,極有可能是想經過幾輪試藥,再給六公主服用。

連錦心似明鏡卻沒有點破。只是莫名不解,即便慧貴妃與安陽王有親,何至于做到這般地步?

她做出恍然的模樣,故作理解道:“這龜甲确實是罕見藥材,尋常藥鋪難尋的很。還得難為王爺費力籌措。”

安陽王見她信了,遂不再多言,倒不經意地提起了另一話頭:“那日,連大夫說六公主症狀不似體弱,卻像是中毒所致,倒不知,是從何處看出?”

連錦思忖着,目前還不知安陽王與南朝之間是何關系,亦不知以貓下毒之事安陽王究竟有無參與其中,便有意隐下了這段因由,故弄玄虛地含糊道:“人的身體就像是一面銅鏡,通過望聞問切,可以很直觀地了解到身體的不同情況,即使是同一種病症,引發的原因不同,呈現的症狀表象也會有不同的差別。”

她擡起手臂打比方:“都是表皮受傷,摔傷和割傷,皮膚受損的肌理是不一樣的。同樣,即便都是咳疾,先天體弱引發的咳嗽和後天慢性中毒引起的咳嗽,症發時的個人感受、身體狀況亦有不同。”

連錦纖長的眼睫覆下,一面探尋給六公主診脈時的回憶,一面斟酌道:“六公主雖然時有生病,但我此前為她診脈,她的脈象沉而有力,不似先天有虧,倒更像是被什麽藥物壓制,氣血不得外展所致。”

安陽王面上露出一絲異樣,不由深入追問:“可宮中禦醫為何從未有人提起?”

“每個大夫看診皆有自己的側重。每一種病症體現的表象亦有明顯與隐晦之分。宮中之人皆知六公主是早産出生,在替她診治時,自然會被先入為主的信息左右了診斷意見。”

連錦頓了頓,又道:“不過,中毒之說,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只是因此前診治過一個與六公主病症非常相似的病患,才會有此推測。”

安陽王陷入思索,對着連錦好一番詢問,這才打消疑慮。

回房的路上,連錦回想安陽王這晚上的舉動,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剛回到房中,還來不及關上房門,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身材袅娜,樣貌明豔,穿着并不似王府侍女,連錦看着眼熟的很。想了好一會兒方想起,這女子正是當日自己揭榜時,安陽王府派來試探她功底的女子,對外的說法是,他的美妾。

“姑娘深夜造訪,不知是有什麽事?”

“連大夫還認得我?”

連錦道:“自是認得。姑娘的氣色比上次看起來好了許多。”

“不知可不可以向連大夫讨杯茶喝?”女子唇邊漾着笑容,眼中卻沒有半分笑意。

連錦自然不會相信深更半夜的,她真的就是來讨一杯茶喝。天生的敏銳令她不自覺地對女子保持着距離,不由婉言推拒道:“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明日?”

女子只手撐住門板,并不打算走的意思:“怪不得王爺說連大夫智多近妖,有時候,你還真是聰明的讓人不喜。”

連錦的身形頓住,還未來得及反應,那女子忽然近前,冷不丁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捂死了她的嘴向着她的腹部徑直捅了進去。

大夫的本能令連錦下意識躲閃,但對方的動作又快又狠,腹部傳來劇痛,連錦始料未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試圖阻住匕首深入的動作,有血線不斷從指縫中溢出,她疼得說不出任何話。

連錦無所支撐地癱軟在地,她有些後悔地想,今日還是大意了,難道她就要死在這兒了嗎?

匕首不留情地拔出,加倍的痛意瞬間席卷全身。

那女子居高臨下望着她,聲音幽冷:“王爺讓我送連大夫一程。”

說着,舉起匕首正要刺下第二刀。

門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東西碎裂的聲音。

“什麽人?”那女子警覺地外出探看,只見不遠處的一方樹叢抖動了一番。她近前查看,樹叢後空無一人。遠處的樹枝上有一只貓輕巧地走過。

她又用目光四下逡巡了一圈,确保無人,這才放心離開。

但她沒發現的是,不遠處的假山後,六公主睜着驚恐的雙眼,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見到那女子轉身後,六公主幾乎是瘋了一般向府外跑。

她從未跑得這樣激烈。

她想起了她的第一位女師,那是個長相好看,脾性柔婉,說話很好聽的女子。她極喜歡與她呆在一處。可是某一天,她親眼看到,母妃身邊的近身婢女将那個女子套進麻袋扔進了湖裏。

後來她又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女師,她有意趕她們出宮。但最後,她們都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連錦是第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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