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不高興
我不高興
第二十七章
江月初沒料到他會那麽做,失聲道:“你!”
原本窩在湖泊旁藤椅上的老人,瞬間從藤椅上跳了下來,以完全不符合他外表年紀的速度敏捷地跑了過來。
“我的樹!”他慘叫道,“我連寶物都沒要你們的,你們,你們怎麽能燒了我的樹!”
卻見那樹冠上的火,只燃樹冠,尋常火焰燒了樹枝,應會有許多燃斷的殘枝帶着火焰掉下來,但巨樹上卻沒有。
非但沒有,這火一點兒煙霧也無,他們站在樹下,甚而感受不到半點熱度。
老人深吸了一口氣,腮幫子鼓得跟蟾蜍一樣,仰頭朝樹冠吹了過去。
卻見神樹越變越小,越變越小,最後變成了凡間最普通大樹的大小,身上的火苗也只剩下了一團。
老人揪起自己的袍子,爬到神樹上把那火苗捂滅,抱着神樹只剩下手腕粗細大小的樹枝,心疼得雙眼通紅,嗚咽了起來。
孟長儀忽然握緊手上長劍,大喝了一聲,向楚星離刺去。
楚星離輕而易舉就避開了他,神色間還有點意外。
他燒了神樹,神樹守護者沒爆發,孟長儀倒是爆發了。
“你怎麽能傷我的父親?!”孟長儀厲聲道,“你知不知道,當年若不是你打上我七星劍派的山門,我父親根本不會傷了根基,也不會去世!”
楚星離看在江月初在的份上,不欲與他計較,只淡淡道:“成王敗寇,理所應當,再者說,當年孟自傲與我對陣,他也是盡了全力的。”
孟長儀聽到他直呼自己父親名字不免一怔:“你不知道他是——”
“孟長儀!”江月初忙打斷了他的話。
楚星離眯了眯眼睛,微微起疑,但不等他深想,神樹守護者已然發怒,仰頭發出刺耳長嘯,鋪天蓋地的野蜂飛蝗從四面八方湧進來。
江月初捉住孟長儀的肩膀,喝道:“走!”
帶着他,就飛離了神樹結界。
兩人落在死海岸邊。
孟長儀一落地就踉跄了兩步跪倒在地,雙眼通紅,手掌插入碎石沙土一揚,揚了自己滿身滿臉。
江月初心中不忍,但怕他真在楚星離面前将真相戳穿,楚星離現在瞧着是六親不認,冷酷絕情,但其實他的內心深處從未變過,他只是單純地希望人與妖能和平共處,現如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實現那個美好願望前必須經歷的陣痛。
如若楚星離知道,他害死了他親生父親。
江月初只覺得渾身發冷,齒關打顫。他在看原著時就曾有疑問,為何止戈大會上,南華聯合仙門的背刺會讓楚星離那麽忍受不了,徹底一條路走到了黑。
現在想想,原著對七星劍派的着墨太多,止戈大會上孟夫人披麻戴孝,率領七星劍派弟子抵抗魔域,在那之前,她曾借口亡夫有遺言要告知楚星離,偷襲重傷了他。
楚星離有仙種護體,修為亦到化境,孟夫人又怎麽傷得了他?除非,除非孟夫人知道了這件事,并把這件事告訴了楚星離!
“孟長儀,你先起來。”江月初沒留給孟長儀太多傷心的時間,就把他給拉了起來。
孟長儀眼角猶帶淚痕,有些狼狽地別過頭去用袖子擦淚:“江,江前輩,讓您見笑了。”
“等你回家,萬不可将這件事告訴你母親!”江月初卻道,“你母親若知此事,絕對會去找楚星離對峙,你須向我發誓,不會向你母親透露一字!”
孟長儀吃驚道:“江前輩,這是為什麽?”
他沒拿到他父親留在神樹裏的東西,回家後母親肯定會刨根問底,他怎麽可能瞞得住他母親?
江月初道:“神樹已毀,你便說沒看到就行,現如今魔域勢力如日中天,你也不希望你母親陷入危險之中吧?”
孟長儀眼中仍有紅意,望着江月初,卻透出些了然:“江前輩也是怕您二徒弟知道真相,受不了這個打擊吧?”
江月初心中一恸,道:“他變成這個樣子,我有責任。”
孟長儀自嘲一笑,道:“我父親向神樹許願,也是為了他……呵,一線生機,一線生機?我父親若真是為他放棄了自尊,仙魔大戰後他那一跪,又如何能換來他一線生機?”
江月初默然不語。
孟長儀卻向江月初一拜,道:“多謝江前輩多次救命之恩,長儀答應您,不會向母親提起此事。”
江月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
楚星離追尋到此,就見到江月初對孟長儀的親昵。
“師父對誰都這麽親近嗎?”他落在他們不遠處,淡然開口。
江月初登時将孟長儀護在身後,低聲道:“你先走。”
孟長儀來時乘坐的強木舟就在附近,他看看楚星離又看看那艘強木舟,猶豫道:“江前輩?”
江月初道:“你放心離開,他無法将我如何。”
孟長儀這才咬咬牙,飛身跳到了強木舟上,一掐法訣,就駕着強木舟駛進死海裏去了。
楚星離笑道:“師父就這麽有自信,我不會對你如何嗎?”
江月初連霁月劍都沒拔,反問道:“那你會對我如何嗎?”
楚星離目光閃爍了下,道:“不會。”
而後又從懷中取出一顆珠子,在江月初眼皮子底下抛了抛。
“三師弟的感情,是金色的。”他道,“真是璀璨的顏色。”
江月初臉色大變:“你,你把他的感情取出來了?”
楚星離把珠子又塞回了懷裏,道:“沒有,這只不過是他在将感情交出去前複刻的記憶。”
“凡間傳言,只要付出更寶貴的東西,就能把別人留在神樹上的東西拿回去。但其實那根本是個騙局,神樹要他們留下來的東西,自然是為了滋養自己。三師弟的感情早就化成神樹的養料了,師父若真把什麽留在神樹這兒,能拿到的也不過是這麽一段記憶。”
江月初有種古怪的感覺:“你是在向我解釋嗎?”
楚星離頓了頓,才道:“師父不該和別人那麽親近,你與別人親近,我會不高興。”